随即有人想到了沈清月,便不过脑子插嘴道:“咱们轩德的艳福可不止这些,听他说,从前在沈家族学的时候,那沈家二姑娘,生得是貌美如花,削肩长项,手如柔荑,成天巴巴地粘着他呢,他到哪里,沈二姑娘就到哪里,颇为主动!没想到他如今又娶了永恩伯爱女,啧啧,我的眼睛红得能滴血了!”
有好事者道:“沈二姑娘现如今不是……”
不是状元夫人吗?!
又有人问张轩德:“你还享过什么福?拉她的手没有……”
张轩德虽然不敢提荷包那事,但在荷包之前,沈清月主动靠近他,却是事实,酒后兴奋,他没直接承认,却也没否认,放任酒肉朋友当众拿此调笑。
娶妻乃人生几件快事之一,尤其是娶了个能让自己脸上有光的妻子,至于其他风流韵事,锦上添花,作为谈资未为不可。
今日来张家的宾客,有些是看在永恩伯府的面子上才来的,这些客人中有一部分和胡家也些往来,晚上去胡家吃晚宴的时候,便将谈资带去了胡家,因此沈清月才在胡家花厅里受到了别人异样的打量。
至于在前厅喝酒的顾淮,也听了些闲言碎语,因旁人没有指名道姓,全靠他人意会,他不好在胡家无端闹事,只是表现出愠怒,骇得那人消停了,便拉着陈兴荣喝了不少酒。
陈兴荣听着流言蜚语直纳闷……怀先之妻明明很矜持,进退有度,与顾淮二人也是相敬如宾,可不像是会主动追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更何况还跟张轩德拉手,只是这事儿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大约总有几分缘故在其中。
他看着顾淮阴沉的脸,便按下疑虑,只字不提。
顾淮黑着脸喝闷酒,盯着说闲话的那人离了席,便跟着一道离开,一出门到了夹道里,就把人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那人是个读书人,和在乡野长大,且经常晨练的顾淮比起来,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揍,被摁在墙上不能动弹,除了伸手抓了两下顾淮的脸和脖子,完完全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顾淮那时双眼红如沁血,那人抱头在墙角求饶,直往张轩德身上推卸责任,还道:“都是张轩德的同窗好友亲眼所见,我并未诽谤一字!”
顾淮质问此人:“亲眼所见?绝无诽谤?”
那人连忙点头,道:“不信你可以去问在沈家族学和张轩德一起读过书的人……”
顾淮终于失魂落魄地松了手,从前他在沈家族学教书,偶然听过学生们议论张轩德和沈清月的事。
只是后来了解沈清月之后,觉得她再怎么眼瞎,也不至于主动去追张轩德这种人。可张轩德一次两次提起这些事,还有旁人应和,无人反驳,必然是有不止一个人亲眼所见过的。
谁知道他们成亲半年,沈清月却十分矜持。
还有送荷包的事,顾淮不知道其中具体缘由,但沈清月不可能前一天还心仪张轩德,第二日又要送荷包给他。
可笑他还信了丫鬟的话,以为那荷包是送给他的,又自以为颇为了解枕边人,眼下看来他真是太过自信了。
顾淮忍不住自嘲,他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啊。
他喝得太多了,打完人,上了马车基本上就不省人事了,要不是小厮跟福临送他回家,他怕是要睡大街了。
沈清月虽然没亲眼见到这些场景,从大太太口中所述,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用想,顾淮肯定生气了。
但这些事都是她前世做的糊涂事……怎么也抹不掉的!
沈清月不安地攥着帕子,手掌心发凉,顾淮头一次这么生气,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了。
大太太拉着沈清月的手劝道:“男人都要靠哄的,你温言软语说几句,过去的事不就过去了。你俩成亲之后,你待他的心意,他还能不知道?”
沈清月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这种事理解归理解,想要理智却很难……顾淮肯定还是恼她了。
大太太还在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没有男人不吃这一套,你用心投其所好,绝对哄得好。”
沈清月暂且信之,却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顾淮虽然看起来会很多东西,精通却不见他特别喜欢,如此说起来,她都不知道顾淮到底喜欢什么。
这厢沈清月回了家,周夫人后脚就去了方氏的院子,她找方氏打听罗妈妈的来历。
方氏倒没多透露别的,只说罗妈妈是半路才来沈家的管事妈妈,一开始就分给了沈清月,后来也跟去了顾家,还听说,罗妈妈从前的旧主也很体面。
周夫人不禁猜测,罗妈妈的旧主难道和胡掌柜有交情?沈清月好运道,借着罗妈妈旧主的交情,和胡掌柜有了来往?
不管怎么说,罗妈妈和胡掌柜说得上话,这一点没错了。
周夫人回到家里犹豫了大半天,要不要找沈清月求个情,否则周学谦任令下来了,去了什么人烟稀少、民众不堪教化之地,以后的苦日子可怎么过!
权衡利弊之后,周夫人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一趟顾家,即便当初她对沈清月说了些重话,到底没有出手做什么,沈清月怪她可以,若是念着往昔情分,肯替周学谦周旋一二,她就是受其羞辱又有何妨。
周夫人去的巧。
顾淮刚刚回家坐下,一口茶还没喝上,下人就进来禀了沈清月道:“夫人,周夫人来了。”
沈清月问雪竹:“周家姑姑?”
奇了怪了,她跟周夫人私下可是从来不来往的。
雪竹点了点头。
沈清月又问:“她有没有说来干什么的?”
雪竹摇头,道:“没有。”
沈清月要跟顾淮说话,便道:“今日不见,□□叶去推了。”
一见客又要耽误至少两刻钟的功夫,沈清月哪里有时间浪费在周夫人身上?
雪竹应了转身就去,周夫人误会了,以为沈清月不想见她,便用了些赖皮招数。
没多久换春叶进来了,说周夫人有要紧事定要见沈清月,不见不肯走。
沈清月更恼了,便道:“就说我病了,有什么要紧事,先转达过来便是。”
春叶再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沈清月问她:“还没走?”
春叶战战兢兢地摇摇头道:“没走。”
沈清月有些不耐烦地问她:“到底是有什么急事?你可劝她去找沈家了?”
春叶不敢抬头,只是余光往顾淮身上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沈清月有不好的预感,她捏着帕子,有些骑虎难下。
顾淮觉察出一些意思来,便冷着脸问春叶:“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他今日明显情绪不好,春叶吓得跪下,不敢说话。
沈清月不会因私事牵连下人,便吩咐春叶道:“你说罢,说完了去将人打发了。”
春叶小声地道:“周夫人说……为了表少爷的事儿来求您帮个忙……”
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春叶觉得死期到了。
沈清月也是心里发堵,她觑着顾淮黑沉沉的脸……这下好了,他更生气了。
她将帕子扯得褶皱不堪,同春叶道:“去吧。”
春叶一站起来,快步溜之大吉,留下沈清月脑壳疼,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说多写的,但是打算留出时间存稿吧,存一章稿子也好……以后争取每天都在0点前发,不做垃圾瓜。
谢谢大家投雷、灌溉营养液、帮我捉虫,感激不尽,虽然平常没说,但是心里都知道呢,虽然也不是每个人的id我都能过目不忘,但是读者对我的好,给我带来的感动,那种感情和回忆,一直忘不掉的。
感谢。(#^.^#)
☆、第 171 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沈清月觉得自己很倒霉, 撞上张轩德嘴欠也就罢了,偏偏又来个周夫人, 一个接一个, 别说是顾淮了, 换做她, 亦是此气难消。
她心里很清楚,顾淮肯定在气头上,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沈清月盯着顾淮手背上的伤痕,柔声地跟他说:“我再给你涂些药。”
顾淮脸色黑沉沉的,放下茶杯, 道:“不必了, 一点小伤。”
说完, 他便捏着拳头,起身准备走。
沈清月一着急, 连忙跟着起来,拉着他的手臂追问:“你去哪里!”
顾淮拳攥如铁,负手而立, 背对着沈清月压着声音道:“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沈清月还拉着顾淮的手臂……他很少把翰林院的事带到家里来,这不是明显躲她么。
顾淮头也不回,淡声道:“你放开。”
他不想在沈清月面前控制不住脾气。
沈清月不肯放开,索性顺着顾淮的手臂下移, 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拳头,她想用温柔的声音跟他说句软话, 却脱口而出一句:“我和他们没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顾淮不动,只是用沉哑地声音回她说:“我知道。”他语气微顿,又问:“现在可以放开了?”
沈清月手臂一颤,随即收回了手,放他去了。
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沈清月就坐在房里等,等到晚膳的时候,顾淮也没进来,她派人去书房送了膳食,听丫鬟说,他也没怎么吃,她想去喊他回屋睡觉,却又想起他的语气,便作罢了。
一夜到天亮,顾淮都没回书房,沈清月叫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春叶主动地道:“夫人,爷清早就在书房里洗漱过了,去了衙门。”
沈清月点点头,也没说话,这件事都是过去的事了,顾淮又说他都知道,她却是再也不晓得该怎么去解释了。
今儿天气晴好,沈清月本来想去店铺里看看,想到近日不大太平,不想给顾淮添麻烦,便作罢,偏偏她今日诸事不顺,画花样子纸张洇墨,绣顾绣又扎到指腹,她想起顾淮的生辰要到了,便放下手里的事,去了一趟沈家。
沈清月人还没到同心堂,就被身后赶来的周夫人给拦住了。
周夫人眼下也是走投无路,沈家不帮她,她实在无暇顾及在沈清月跟前的体面,便厚着脸皮道:“清月,你昨儿的病可大好了?姑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清月问她:“您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罢。”
周夫人也不浪费时间,索性直言道:“学谦入职不顺,我想请你身边的罗妈妈找青石斋的胡掌柜替他求一求情,清月……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重情重义……”
沈清月顿时冷了脸,不给周夫人留情面道:“姑姑,虽然是亲戚一场,可也是远亲了,朝廷里的事,我一个内宅妇人插不上手,您找我,不如找老夫人去。”
周夫人脸色涨紫,她切齿道:“你可知道学谦为什么和叶莺变成现在这样?”
沈清月一抬眼,道:“不管为何,与我何干?姑姑,我与表哥已经各自婚嫁,您说这些话合适吗?”
周夫人痛心疾首道:“他们俩本来好好儿的,就为了一把破扇子……叶莺没了孩子,与学谦不睦之后,他就变得颓丧不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扇子是谁的!除了你送的扇子,还有谁的东西能让他宝贝成那样!我得罪过你,学谦却不曾得罪过你,你就当是帮帮他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