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弃妇扶摇录 西瓜尼姑 3394 字 1个月前

花厅里的人很快便听出了异常,上下一片哗然——不是听说三夫人一直待二姑娘还不错吗?原来三夫人是这样的人啊!

沈世兴审视地眼光投向吴氏。

老夫人面色冷硬,吩咐道:“进暖阁说话!”

柳氏疏散了丫鬟婆子,也不好打发周夫人,便只好跟她一道进了暖阁。

沈家女眷都往暖阁去了,沈正章可不好带着外人看自家笑话,便将周学谦和顾淮引去暖阁跟花厅中间的隔扇处坐着。几人正襟危坐,心思却根本不在厅里。

沈正章到底是忍不住了,背部紧紧地靠在隔扇上,想听里边的人在说什么话,周学谦脸色浮红,也往后靠了过去。

顾淮直直地坐着,只是神色淡漠地闭上了眼睛。

暖阁里,老夫人黑着脸看向吴氏,切齿斥道:“你竟敢假传我的话?!”

吴氏张着嘴,绞着帕子辩解道:“没、没有,妾身没有。那日妾身院子里的丫鬟都听见了,妾身是将您原话带过去的,还有雁归轩的林妈妈也听到了,妾身真的没有骗您!月姐儿分明胡说,妾身把花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花分明还是好的!”

她又辩解道:“老夫人您没看到吗?那花儿是被人连根拔起的,分明是月姐儿养坏了花,不敢承认,才闹了这一出!”

吴氏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且有周夫人这个客人在此,老夫人却不好质问吴氏,毕竟吴氏是沈清月的长辈。

老夫人重重地闭一闭眼,复又睁开,看着沈清月放缓了语气问:“你怎么说?”

沈清月淡声道:“昨日夜里,雁归轩遭了贼。”

沉默一阵,老夫人沉声道:“遭贼?”

沈清月点着头道:“是的,遭贼,花是被贼人给拔掉的,昨儿丫鬟们有目共睹。”

吴氏头皮一紧,林妈妈可别留下什么把柄!

老夫人拧眉看向沈清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禀了长辈?”

沈世兴着急上火,他从椅子上蹿起来,走到沈清月身边道:“几个贼人?那狗贼除了拔花,可有伤你分毫?”

沈清月摇摇头,却依旧面有为难之色地蹙着眉,似有口难言。

沈世兴恨不得吹胡子瞪眼,他焦急道:“月姐儿,你别怕,爹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作怪!”

老夫人也催促道:“你快说,可抓到了贼没有?!”

沈清月摇着脑袋,又道:“没抓到。”

吴氏彻底松快下来了,她整个人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压着上翘的嘴角。

沈清月乍然抬头道:“可我有法子找出她。”

吴氏面色煞白地看向沈清月,却见对方淡然镇静,胸有成竹,好似下一句话就要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她浑身一冷,如坠冰窟。

隔扇外的周学谦和沈正章更加贴紧了隔扇,生怕错过沈清月说的每一个字。

顾淮睁开了眼,嘴边缀上一丝淡笑,转瞬即逝。

沈清月不是任人宰割的姑娘。

她很聪明。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沈清月没抓到贼, 但是有揪出贼的法子。

老夫人忙问她:“什么法子?”

沈清月回话道:“抓贼的时候,我让丫鬟用我平常勾黄瓜藤的棒子打的, 棒子上有倒钩,打在身上有伤痕, 着人查验一番就知道了。”

吴氏身体僵直,浑身微微发抖。

老夫人皱着眉,道:“院子里这么多人, 上哪里去查验?”

沈世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走到老夫人跟前小声道:“儿子猜到了。”

老夫人眉毛一抬, 示意沈世兴凑近一些, 便听他说了林妈妈的名字。

沈世兴记得,上次林妈妈冤枉沈清月擅自出门, 虽然她辩解说是好心一片才有此误会, 却还是在他心里种了一根刺,如今看来未必如她所说,所以沈世兴一下子就怀疑到了林妈妈头上。

林妈妈原先是吴氏的人, 老夫人心里门儿清, 她默认了沈世兴的说法。

老夫人想着还有外客在此, 她便小声吩咐了丫鬟芊结去查看。

林妈妈正在沈宅倒座房的屋子里养伤, 她昨夜里衣裳都被钩子勾破了, 胳膊和背上皮开肉绽,半夜里开始发热, 早上请了大夫, 现在还昏迷着, 不过她身上的伤,已经足以证明,她便是昨日老贼。

芊结回来悄悄地禀了老夫人,果然如沈世兴说的那样,林妈妈身上正是有钩子勾出来的伤痕。

老夫人抿紧嘴唇,半晌才道:“水落石出了,原是新买进来的莽撞丫鬟做的,已经着人发落了。”

这个交代未免敷衍,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有明说,唯有吴氏面色灰白,额上冷汗涔涔。

沈世兴捏着拳头,狠狠地瞪了吴氏一眼。

这事儿算是结了,周夫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看人家处理家事,在方氏的陪同下,一道出了暖阁。

暖阁里只剩下老夫人、柳氏和沈世兴夫妇,以及沈清月。

老夫人登时变了脸,神色冷漠丝毫没有方才的大度慈和之色,她左手紧紧地捏着座椅的扶手,目光阴冷地看着吴氏。

柳氏还要顾全大局,她声音温和地问老夫人:“用假花可行吗?就怕姨母知道了心里介怀。”

老夫人皱了皱眉。

沈清月上前答道:“普通牡丹也就开个十来天,通草花长盛不衰,寓意长长久久,我以为倒是通草花的意头更好。何况这样的通草花,在市面上的价值并不比真牡丹低廉。”

眼下通草花还未风靡,物以稀为贵,这样巧夺天工的一朵,若真要卖出去,所得银两不比真牡丹低。

老夫人眉头舒展开,下了定论:“就用通草花。”

便是叫苏老夫人知道了,也有这样的说辞对付。

柳氏笑一笑,又夸赞沈清月道:“幸好月姐儿手巧。”

沈清月不语。

沈世兴此时才问吴氏道:“那林妈妈好端端的,为何同老夫人举荐月姐儿养牡丹?”

吴氏眼神一闪,绷着脸道:“妾身哪里知道。林妈妈自己来找妾身,说是月姐儿要替老夫人分忧,与妾身真是没有半分干系。”

谁信!

沈清月并不辩驳。

老夫人盯着吴氏,冷声道:“待林妈妈醒来,就都知道了。”

吴氏身上猛出虚汗。

沈世兴两指一并,指着吴氏道:“林妈妈醒来,若说是你的主意,你就给我住庄子上去!”

吴氏脑子嗡嗡作响,险些昏死过去,沈世兴竟然要赶她去庄子上,这不就差告诉别人,他要休了她!

她从椅子上冲起来,扑到沈世兴身上,抱住他的手臂,道:“不、不,老爷……不是妾身,不是妾身……”

沈世兴没有在老夫人和柳氏跟前给吴氏留一丁点面子,他拂开吴氏,铁青着脸侧了身子。

沈清月低下头去,福一福身子,告退了。

场面实在难堪,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看。

沈清月刚出去,花厅外的丫鬟进来禀道:“老夫人,苏老夫人和苏郎君来了!”

贵客将至,沈老夫人和柳氏赶紧去迎。

沈清月在厅内站着,正好几个丫鬟搬了几盆普通的牡丹进来,在柳氏的凌厉的眼神示意下,很快便将花拿走了。

柳氏不知是何缘故,待丫鬟拿走了牡丹,她便转头看了沈清月一眼,这一看,正好和沈清月的清冷镇定的眼神对上了,骇得她惊了神……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从容又镇静的眸子。

沈清月先挪开了视线,她朝着牡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这事儿少不吴氏推波助澜。

吴氏捏着帕子,咬着牙微抬起下巴,恍若未觉。

很快,苏老夫人领着嫡孙苏言序到了花厅。

苏老夫人只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已经病逝,生前是保定府的知府,因此苏家和保定府地方大族豪绅还有些往来,如今苏家独独落下一个嫡孙苏言序,今年十六岁。

苏家这回来的除了仆人,只有苏老夫人和苏家的独苗。

苏老夫人排场很大,一半丫鬟婆子去了客房安顿,另一半跟着她进了沈家花厅,浩浩荡荡如世家大族出行一般。

一行人进了早就布置好的花厅,苏老夫人坐下后,两家人见了礼,她便扫视了一眼花厅,看到了摆在长案上的花朵,目光很快就挪开了,嘴边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沈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柳氏催着丫鬟去厨房传膳。

花厅里,苏老夫人和沈老夫人与沈家的夫人们坐在一起,吴氏已经提前告病回了院子,沈世兴见过了长辈,也离开了花厅,沈大、沈正章还有顾淮和周学谦,同苏言序坐在另一桌。

花厅里十分热闹,沈老夫人与苏老夫人叙过一番不表,又引荐了周夫人,谈论着适宜的话题。

沈清月与堂姐妹和嫂子们,则在暖阁里用膳,沈清慧吃得心不在焉,眼睛频频往隔扇外看去。

沈清月也往隔扇外看去,她扫过苏老夫人的面孔,顿时收紧了手里的帕子,苏家人,她不陌生。

前一世,沈清妍的第一任夫家就是苏家,嫁的就是苏言序。

不过沈清妍是两年后嫁给苏言序做继室的,后来苏言序去世,她从保定府回了沈家小住,又勾搭上了张轩德,做了张家的继室。

沈清月记得,苏言序现在还未成亲,他的头婚在今年就会定下,因八月乡试名落孙山,他明年便迎娶了一个指挥使的嫡女过门,后因夫妻关系不和,指挥使又是个疼爱女儿的,直接向苏家提出了和离。

当时沈清月听说苏言序娶指挥使的女儿她还有些奇怪,苏家的老爷都是文官出身,虽然苏家渐渐败落了,怎么会娶一个武官之女。后来她才知道,苏老夫人的嫡孙女跟住在保定府的平南侯府三房嫡出次子定了亲。

今日苏家来沈家,也少不得显摆一二,这一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沈老夫人的耳朵里,苏老夫人也在沈家族里备受追捧。

毕竟五六品的文官和袭爵的侯府,简直是天差地别,即便是武官,那也是沈家现在望尘莫及的真正勋贵。

不过苏家也就风光了这几年,后来的几年里,平南侯府和好几个伯爵府都渐渐式微,有的被抄了家,有的被褫夺爵位贬为平民,几乎不得善终。所以那时候沈清妍才敢蹬鼻子上脸,不将苏家放在眼里,勾搭男人。

这些侯爵之府的败落,全部都和顾淮有关系,而顾淮,现在或多或少地间接地同这些人家接触着。

沈清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顾淮身上,透过雕花的隔扇小孔看出去,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容颜的一部分,他时而点头,时而抬眸,所以她一会儿看到他的薄唇,一会儿看到高挺的鼻子。

她现在才发现,其实顾淮长的很好看,他的皮肤在屋子里看起来很白,五官硬朗精致,颧骨比在座的男子都平滑一些,瞧着很是丰神清俊。

沈清月忽然看到了顾淮点漆的眸子,与他的眼神不期撞上,他的眼珠子定定地盯着她的方向没有动,他好像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