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衣服算是值点钱,可这脚上的鞋子,一看就是便宜的。

走商有点不经心了:“找的是哪家的呀?”

“岑家的那位女先生。听说过没?”糙汉说到这儿竟是有点不屑看向走商,“那会儿我可还是有点钱的,别说请一位女先生教书,我还专门请了一批人教她。”

说得是夸张了点,不过里面确实有实话,可惜都是当年了。

走商们也知道糙汉以前有钱过,甚至挥金如土。有一个走商禁不住说了:“嘿,岑家那位我也听说过,这潘阳附近这么一圈寻过来,那位算是好的。不过后来被请去京城教官家女子了。”

一群人听他这么说,一时也知道岑家那位确实很好了,这都能被请去京城。

糙汉听了洋洋得意。

“哎,你那姑娘后来嫁了哪家?”最先开口的走商听了这话,忍不住问糙汉了。

糙汉神情顿时微妙了起来,他带着点愤恨:“薄家。多好的亲事,结果人逃婚了。你们说说这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薄家?

说者没觉得,听者都觉得有一丝不对。

有一个皱起了眉头:“就那个,隔壁州新上来的薄家?”

糙汉点头:“可不是。结果现在钱也没捞到,人也没了。让我找着了人,非要打死她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几个走商互相对视了一眼,里面都透露出了一个相同的蔑视。

薄家确实如今是有了点钱财,逐渐上来了。

可那户人家是奴籍出身,现在虽说是被强行从良了,但这家里头的孩子和本就良家人的孩子相比,还是低一头的呀。

糙汉还在那恼火哼哼着:“那薄家可原先是我家的家仆,如今有了钱财又从良,我家姑娘与他家不挺好的?”

嗯?

有个商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别人家倒是也算了,你这原先主仆的,主子家女儿嫁给仆人家儿子……”

虽说民不举官不究,可到底是违法的呀。

他又一想到如今这情况也不少见,商户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吞下了。别人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多说话,反正那姑娘都逃了,想来也是当年没料到会被自己父亲转手给卖了。

以这父亲的性子,怕不是寻回了女儿,被告了发现一婚没成,改头就让女儿再嫁去骗嫁妆去。

这么一想,他更看不上眼这个糙汉。

等到了临走,一群人都没怎么搭理那人。

成婚一事到底讲究门当户对,即便门户之间少了一点,如今律法就是那样的,可不能违法了做啊。一群走商常年不着家的,对利益上心的同时,也希望家里头儿女能更好点,别回头闹了牵连到自己,让自己都没脸。

糙汉可没管别人有没有理睬他。

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先前商户说的那女子。

崇明距离潘阳又不算远,那女子又是会念书的,以前成过亲,还姓乔。

他不姓乔,可他走早了些的妻,就是姓乔。

“不行,我要去崇明看一眼。”他这么一说,当即匆匆赶回了家中,忙收拾了起来。

如今家里落败,能卖的东西几乎都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些零散的物件,连卖都不好卖。他胡乱带上了衣服和口粮,出了门随意将门合上,就朝崇明去了。

崇明县都变崇明州了。

他那个女儿再怎么样逃婚了,日子如今过好了,也不能不赡养他这个老父亲吧?

想到这儿,好些日子没吃过油水的肚子有了些饿意。

糙汉搓了把脸,带着一股兴奋劲,脚步都迈开大了点。

要是这女儿不管他,他就去吿她!

德才兼备怎么了?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养他就是不孝!

他当年为了这个女儿,可是花了不少钱财的。哎,要是这些钱留着,还能去赌场里再玩两天。

糙汉有点手痒了,不过可惜身上真的没钱,要是去周边的赌场,肯定也要被人认出,随即就给撵出来。

这走向崇明州的一路上,前头就像是一个金元宝,不住吸引着他,让他忘记了步行的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当时的律法,奴籍从良后,不得与旧主家成亲家,不过和别的人家还是行的。阶级问题【摸头】

第74章

师华这些日子都在几头跑。

教中人走了大批,她身为教中武艺还成的这一批, 便要和教中毕山信任的几个教徒, 一道分摊下毕山往日做的事。

码头那儿主要还是毕山原先手下几个人掌管, 而她主要负责带着几个娘子军在吉武关做武器试验,顺带让人拿着这些武器上山打猎练身手, 并采点药。

其中包括了诸葛弩等便于近距离作战的小武器。

临着有事,才发现平日里折腾的太少。

舒浅见海船出发了, 心里头才担心武器不够犀利。

到了海上全是冷兵器容易吃亏。她以前觉得火丨药太危险没弄,如今发现,再不弄恐怕就迟了。

她这几日专门写了长信, 就为了和萧子鸿讨论火丨药一事。

火丨药和火器比较好用灵巧一些的,最早并不是在朝内造出来的, 而是来自于西番和南裔, 等到后来才传了进来,且一天一个样子。

萧子鸿往日不曾和舒浅说, 暗中悄悄早已在动手, 专门建造了一个火丨药营,现归于军器监,由他私人下属红一负责。

这种重要的事并不好在书信中多说, 两人不过点到为止, 也知道对方心里头对这个事上了心,干脆让信得过的人直接传话。

而这个传话的人,依旧是红六。

红六前脚才刚刚完成了练兵的任务,后脚又开始负责传信送信, 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主子丢了,整日都干点这种事情。

舒浅从红六那儿对萧子鸿的军器监情况知道得具体了点后,陷入了沉思。

军器监已开发了数种火器,其中甚至有可短时间内发十弹的轻便火器。

她转头叫来了姚旭商量了一番。

“师华这些天要从吉武关送一批东西回教中,你记得去接一下。让她回来后直接来寻我。”舒浅先和姚旭说了这事。

姚旭应了。

舒浅接着从桌上翻出了一本被翻得边沿有点发黄的书,点给了姚旭看。

姚旭接过书。

舒浅等姚旭将那几页纸看完,和他说了一声:“海舟上我们没用火器,装了一些弩,箭羽也用的是最好的雕羽。上了海一旦用了,这些箭也就用完了。”

姚旭明白这一点。

他们在船上装的弩是舒浅和他特意选的神臂弩,可以同时发出三支箭,算是朝中才有的利器。射箭速度极快,也依托于人力。

她继续说着:“弓箭手我们也专门练过,这我倒不是最担心。不过我觉得以崇明教当下的情况而言,必须要捣鼓火器了。”

姚旭笑了下:“教主很敏锐。”

舒浅疑惑。

姚旭将书还给舒浅,很肯定重复了自己的话:“教主很是敏锐。教中现在日盛月新,昨天想的事,今天或许就跟不上教里的发展。明日的事情今日说又太早。这会儿正好。”

这会儿,火器确实算是崇明教最正式该放到明面上要去做的事。

“但是,谁去做?谁来做?在哪儿做?”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都不会,也不擅长。

此事又极为危险,少有差池,就是人命关天。

普天之下,最擅长这块儿的人,必然在京城。

舒浅沉默了。

姚旭:“教主为何不选择直接和朝廷合作?”

舒浅诧异。

“我们有钱,朝廷有火器。朝廷缺钱,我们缺火器。”姚旭很诚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教中可以做一件事,两件事,但不可能每一件都靠着我们自己来做。既然教主可以向章氏窑场买砖头,为何不能向朝廷买火器呢?不需要最好的,那也一样是火器,我们教徒只要会用就成。”

舒浅下意识回了一句:“可我……”

姚旭反驳:“没有可是,教主,他确实身份不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最大限度用上呢?”

她一直以来下意识就规避了萧子鸿的那些事情,即便和萧子鸿讨论火丨药、火器,也不过是处于讨论这些东西本身,而半点没想和朝廷牵扯太深。

姚旭这么一说,她却在说出两个字后,恍然发现自己不可能不牵扯深的。

她给的钱,是让萧子鸿上位的钱,也是让萧子鸿更快稳定这天下的钱。

萧子鸿给了她海商引,便是知道她生钱的本事。

他们两人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没有必要去规避开。

哪个世家不是一边和朝廷有所牵扯,又一边和商人有所牵扯呢?

就连萧子鸿自己,没有她,也会想出别的方法去弄来这大笔的钱财。

直接给萧子鸿打钱,不如让萧子鸿给火器定个价,她这儿按照萧子鸿的价格买就是。他们两个建别院的钱,也能在这里头堂而皇之的拨款下来。

萧子鸿把军器监的事情告诉了她,便是在隐晦提点她。

他有,只要她要,他就能给。

舒浅明白过来,敲了敲桌子,脸上泛起笑意:“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着来,等我弄来火器,你让师华带着人练。”

姚旭拱手:“是。”

舒浅决定好了这事,也就不再拘着姚旭,朝他挥挥手:“行了,你去忙吧,我这儿拟一份契约,回头找萧子鸿签去。”

姚旭当即应下就离开了。

人一走,舒浅便埋头写起了契约。

当初她和萧子鸿买刀的时候的契约其实很简单,上头也没什么绕弯的。主要是崇明教那会儿也穷,穷到没什么好被人惦记的,而萧子鸿一样没多少背景,也不怕远在江南的崇明教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