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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现下手边少了一个可以共赏这等美景的人。

她看了许久,猛然想起这已入了夜了,不管困不困,都是该睡的时候。

等到明天,她还要抽查众人背书的情况,见见这教中的二当家。她成为这崇明教的教主,必然也要和众人商讨一下接下来整个教的发展。

“揽了一个大麻烦。”舒浅这般说着,收拾了桌面,挪到床上去睡了。

夜更深,梦更浓。

……

天还未大亮,鸡叫声响起。

崇明教不少人打着哈欠从被窝里起来,揉了眼睛下床穿衣服准备出门。

这人才走出家门呢,迎面碰到了熟人,这些青壮年打招呼的方式,和往日截然不同了。

一个朝着另一个摆了个手,第一句就是:“昨个教义你还记得不?今天教主可能要抽查来了。”

“记得记得。我梦里都在背。就怕回头被二当家三当家发现没背熟。”

两人这对话,说起了二当家和三当家浑身一哆嗦,心里忙不迭又重温了一下那二十四个字的教义。倒不是怕两位当家,而是这两位当家罚起人来,一个冷笑,一个怒目的,实在让人觉得自己愧为崇明教教徒。

这外头谁不羡慕他们能够聚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呢,连当家的话都不听,那怎么能行?

今日早起的不少都是才从临县回来的壮丁,基本上都不曾见过将要上任的新教主。

一群人走着去练武场的路上,不自觉就凑到一起,讨论起了这位小姐是怎么样的。

“我听说了啊,很小一个,可聪明着,连二当家都说她提出的教义很有意思。”

“我也听说了,看着就是个温和的人!”

“隔壁家的草娃知道不,就被她三两句话哄去喊着要念书!念书的人都有大出息的!”

“哎!真的假的?回头我让我家小子也凑过去说两句。”

但凡传闻都是越传越夸张,几乎就屋子到练武场的这段路,还在睡梦中的舒浅,已是老教主和天上仙女所生,仙女带着舒浅回了天上,这回专门下凡来带崇明教走向天下第一教的。

等过了一段时间,这些个话传到姚旭和毕山耳中,姚旭是呵笑一声觉得这些教徒是没有救了,而毕山却傻乎乎认真问乔曼:“小姐是仙女生的啊?”

毕山此刻完全忘记了,舒浅还是他接到教中来的。

姚旭见毕山这个反应,更是重重呵笑了一声。

毕山听着姚旭这笑声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消息是乱传的,姚旭是在嘲笑他的。他瞪了姚旭一眼,恶狠狠警告:“回头见着小姐,你可不准再这么笑。”

姚旭不置可否。

乔曼一直都观察着舒浅的小院子,眼尖发现屋门轻动,立刻起身朝着屋子那儿走去:“小姐醒了,我先过去,等会儿你们过来。”

姚旭朝着屋子那儿看去。

毕山对姚旭还有点警告意味:“小姐才十五,许多事你可不要欺负她年纪小。”

姚旭原本都不想和毕山说这些没用的话,这会儿听到毕山说起舒浅的年龄,转头看向毕山,挑起了眉毛:“十五?及笄?那乳娘没有给她配过婚?”

十五出嫁的不少,就算是好人家想要留两年的,也都在十七十八给嫁了出去,年纪再大点婚配的,那几乎只有宫里的女官。

毕山被姚旭这话问到懵了一下:“……没,没有。怎么了?”

姚旭笑了笑,心里头各种念头转多了,回头叩了叩两人之间那石桌面:“你没想过万一教主年纪正好,回头要是跟个男人跑了……”

“不可能。”毕山直觉脱口而出,说完就自己抓了抓胡子。他纠结得脸上胡子都扭在了一块儿,听姚旭这么一讲,就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么个可能啊!

以前就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本,什么聪明的好姑娘都容易被那些个没用又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走。等回头那男人再中个状元探花,又不要了好姑娘。

要是小姐也被骗了,他们这群人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这种事情万万不行。

毕山焦躁得整个人都想要跳起来跑去先教育小姐了。

姚旭朝着毕山靠近了两分,脸上笑意加深了点:“我刚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毕山知道自己脑子不如姚旭,赶忙凑上前,竖起了自己耳朵:“你快说!”

姚旭没有吊着毕山的想法,直接说了他的想法:“咱们回头直接给找个长得好又能做事的公子哥,给教主当压寨相公。若是没感情,那就培养培养做个教里好兄弟,若是有感情,那成婚了更好。”

毕山一拍桌,喜笑颜开:“好主意啊。不愧是咱们教的二当家。”

两人一拍即合,全然没考虑舒浅这当事人的想法。

也是两人低看了舒浅。毕山是光靠初见的那一点印象没有想太多,而姚旭是觉得女子有才已少见了,在心中稍带给人定了性,连初见印象都没有。

以至于两人在多年后,面临了无数事情,遭受了无数非人压迫,完全一个人被当成十个人用时,都恨不得有朝一日能够回到这一天的石桌旁,将那随口做下决定的自己给砍死了事。

第7章

舒浅从屋子里出门,迎面就看到乔曼走了过来。

她和乔曼友善打了个招呼:“乔曼。”

“小姐。”乔曼朝着舒浅笑了笑,“小姐今日看起来精神很好。”

舒浅这身子恢复起来确实挺快,她朝着乔曼一样笑了笑,算是应了这一点。

“下面的人煮了点杂粮粥,我去给小姐拿一碗来。”乔曼侧身,抬起手示意舒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二当家这会儿正和三当家在一块儿,若是小姐不介意,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舒浅醒来就看到自己桌上摆放素饼的盘子撤了,换上了干净的水和布,还有软毛刷。她已经洗漱了干净,现在是方便见人的。

“叫他们过来吧,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们说。”舒浅远远看到了两个人影,同意了乔曼的安排。

乔曼微微欠身,随后离开去给舒浅拿粥。

她沿路和姚旭、毕山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让两人前往了小院子。

舒浅在院子中兜悠了两圈,很快便等到了崇明教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这两人走到她面前,都向舒浅微躬身行了个礼。

舒浅先将目光投到姚旭身上。

至她在教中醒来,关于姚旭道听途说的很多,现在还是初次见面。姚旭看着很复杂,浑身上下满是让人猜不透的矛盾点。

年纪轻轻会有这样的反差,该是所学和所经历的相差过大导致的。

“我叫舒浅。”舒浅说了自己的名字,“姚二当家在教中很受器重,我多有听闻。”

她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

姚旭想呵笑一声,“呵”的气音刚出来,他就想起刚才毕山的警告,也想起了教中还确实需要这么个小教主。

他稍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朝着舒浅正儿八经介绍起了自己:“姚旭,颠沛流离被老教主所救,有幸在教中作为二当家,今后必然将会尽心竭力辅佐小教主。”

舒浅正想要开口说自己还不是,就见姚旭看向了自己,笑着补了下一句话:“教中绝不会有一人背不出教义。请小教主放心。”

毕山在旁边严肃应和:“是的,我已经会画字了。”

舒浅:“……”

会画字你可真是厉害极了。

顿了顿,舒浅也知道这事就此定了,叹了口气:“今后劳烦几位了。”

等乔曼也到了,舒浅快速吃完了自己的杂粮粥,拿出了自己晚上写的纸稿摊到了自己屋中的桌上。

姚旭、乔曼和毕山三人坐在桌子的三面,心中微有犹疑将视线放在了舒浅的纸上。

舒浅对教中的事务,了解是片面且不足的。她没打算立刻对教中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将自己想好的一些想法写在纸上,说给面前三人听。

纸上写得粗糙,她讲得细一些:“教中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清楚具体在做哪一些。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百姓想要过得好,那吃、穿、住、行,都要一一满足,随后才可以长学识,解天下事。”

姚旭是所学最多的,自然立刻明白舒浅的意思。

舒浅先说了水稻:“稻在我们这边,种植该是多一点的,那对水的要求就高。我知道一些诸如筒车、风力水车、龙骨车,就可以减少人力。这样一个人一天下来至少可多灌溉五亩田,一头牛可以十亩。”

筒车和风力水车构造简单,她当年因好奇看了两眼就记了下来,需要木工去建造。

图上有画好图,毕山对田事了解,他看了两眼,算了算确实可行,两眼一亮。

“其次,我看到了甘蔗。”舒浅吃了几顿,就今天早上的杂粮粥,除了粮食本身的甜外,没有一点糖的甜味,“可以专门种,造糖车用来制糖,白糖。”

这回轮到姚旭双眼亮了:“确定是白糖?”

舒浅点头:“对,不过是一部分白糖。白糖价高,用来卖,其它余留下的糖,可以用于做吃食。”

糖车制造她记忆中有点模糊,所以只是简单画了两笔,算是示意图。

姚旭觉得既然舒浅敢写出来,自然是有心的:“小教主,这些你都确信么?”

舒浅点头:“确信,教中事务到底还是你们熟络一些,这两样也不难,能安排下去的话,等来年我们教中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人手要是不足,也可花钱请人来做。”

毕山兴奋点了脑袋:“筒车、水力风车我来找人去做,糖车交给姚旭。”

舒浅看向乔曼:“还有教中的孩子,从这些日子起,都要开始学着识字,还要先学着算账。这算账方式我会先教一遍你,你再一一教他们。”

教中如今这个状态,还是要务实为主,识些风花雪月的诗词远不如学算账。

舒浅随后更细致将她所想出来的三件事,给三个人一一讲了讲。她并不知道如今耕种文明具体到怎么样的程度,只能尽可能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全部都说了出来。

筒车、风力水车、龙骨车构建大多简单,具体上细节还是要看水势是如何的,因地制宜,才能用最少的力做好最多的事。

糖车构造也不难,难的地方在如何将榨好的糖汁控制好温度,随后煮成糖且用瓦溜分层好,取出其中的白糖。

教孩子们算账,孩子们转头最好还能交给别人,不需要动体力活的老人也可以分担一点教中的事物。

三人没想到舒浅刚刚当上教主,就交给了他们这么多事,震惊过后立即听得一脸认真。等三人带着自己的任务出了舒浅的屋子,和舒浅说了“小教主好好休息”后,他们才恍然发现这一日过去了大半,而他们所收获的东西,是几年都不曾有的。

姚旭见自己这三人一人手上拿着一张纸,晃了晃自己手中那张纸,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他对着乔曼情绪颇为复杂开口:“你确定这是老教主的亲女儿?老教主希望孩子才疏学浅、大智若愚?”停顿了下,他才评价了舒浅,“看似不显,智多近妖。”

乔曼从开始听,到现在出了门,整个人都极为恍惚。

她对上了姚旭的视线,沉重点了点头,附议了姚旭的话。

他们难道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教么?

怎么忽然就要开始,怎么忽然就要开始认真种田,开始制糖了?

唯独毕山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脸上微微泛红,一脸诚恳和姚旭说了一声:“二哥,我觉得你先前说得太多了。这么好的教主万一被某个男人拐走,我们就亏大了。我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