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节(1 / 1)

春闺密事 秦兮 4316 字 1个月前

郑王妃忙不迭的应是:“我知道的,王爷,我知道的…我已经求过安安了,她答应写信给沈琛了,到时候沈琛要是给了药,我一定去好好的谢谢他们…”

不是这么说啊,郑王有些无奈,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跟她说:“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看过沈琛的回信了,他说的很诚恳,跟我说清楚了,他之前给六皇子的药,配那个药真人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珍藏的药材了,再要配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有当年他爹找到的那个药,也没有用处,根本没有别人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他说他会慢慢替我们寻访药方…”

郑王眼看着郑王妃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晦暗下去,声音就放的更轻了:“你别担心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好好的替宝哥儿治就是了,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孔供奉也说了,他虽然不是专攻儿科的,可是却也听说过许多这种病平安长大的例子…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说不定就会想到法子,你别先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郑王妃听不进去,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可是却很快又收敛住了情绪,抿着唇倔强的没有说话。

宝哥儿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娘,她便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坚定的跟他说:“宝哥儿,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母亲都一定会尽力治好你……”

郑王就知道她是没有听进去,心里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开不了口再跟她说那些大道理了,沉默了半响,才叹息了一声,接过了乳娘手里的拨浪鼓,摇着哄宝哥儿开心。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外头才禀报说是太医来了,郑王妃又急忙站了起来,等见到了施太医,便急忙问他:“施太医,怎么样?你看过别的医案了吗?有没有法子啊?!”

昨天施太医说回去查一查医案,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所以今天才会来晚了的,郑王妃怀着很大的希望。

施太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迟疑着看了郑王一眼,才道:“这…我昨天跟孔供奉连夜翻了一晚上的医案,倒是找到了不少这种例子的孩子的医案,可是这里头,十有八九是……是活不过成年……其他的就算是活到成年了,也少有活过三十岁的……”

郑王妃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怔怔的看着宝哥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王便皱着眉头问:“真的就这么严重吗?从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施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很是憨厚老实的样子:“这样的病是这样的,我跟孔供奉探讨好,我们见过的例子当中,孩子们都是一开始没有征兆,往往是在剧烈运动或是情绪太过激动之后会被察觉出来…可是这个也没有什么法子的……”

他面上含着忧虑:“这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说起这个,施太医和郑王夫妇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施太医才又问:“对了,请问王爷,侯爷那边有回信了吗?若是侯爷那边真的有那种神药的话,或许有用呢?虽然也是道听途说,可是有些地方的民间法子,反而真的可能有效果……试一试也无妨的……”

郑王妃猛地转头盯着郑王,一脸的欲言又止。

郑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沈琛说之前的传说都言过其实了,那个什么神药真的没有那么神奇,没什么作用……”

“那就没有法子了。”施太医苦笑着说:“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郑王夫妇都不约而同的又沉默了下来,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下人进来回禀说是寿宁郡主来了。

卫安来了?

郑王看了郑王妃一眼,见郑王妃没什么反应,便让人去请卫安进来。

施太医已经上前给宝哥儿看诊了,特意趴在他胸口听了听,神情忧虑的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摸着胡子下去开药了。

卫安进来便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才紧跟着往前走,先给郑王和郑王妃请了安。

郑王叫了她起来,郑王妃也急忙擦了眼泪站起来,很热情的拉着卫安:“你来了?宝哥儿刚才还念叨你呢,你看看……”

宝哥儿哪里会说那么多,其实分明是她在夸大其词,可是卫安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喊了一声宝哥儿。

宝哥儿猛地放下玩具,故意转过头来啊了一声,见是卫安,就笑眯眯的连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发出婴儿特有的小奶音。

小孩子最不会掩藏情绪了,卫安伸手,他就朝着卫安扑了过来,立即跟小熊一样抱住了卫安的脖子。

第1328章 回信

卫安也忍不住笑了,低声问他:“宝哥儿乖吗?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听话?”

宝哥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听话,奶声奶气的喊卫安姐姐,虽然只是模糊的音节,可是郑王他们都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也很黑很粗,卫安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夸奖他:“真乖,咱们宝哥儿真是最听话的好孩子了。”

郑王妃破涕为笑:“可不是,可乖了,知道我们大人有心事,这两天都没有闹,连哭也不哭,可知道心疼人了,这么小的人儿,也跟成精了似地。”

她一面又忍不住问卫安:“郡主,你去信给侯爷了吗?宝哥儿的嘴唇还是有些青紫,你看他,精神都不是很好呢……”

虽然体谅她的心情,可是她一直这么催逼着人给人压力,郑王还是劝她:“就算是送信出去了,这才多久?恐怕连城门也还没出呢,你不要一直问了,你问她也不能回答啊。”

郑王妃一叠声的说是:“我真是糊涂了,真是我的不是。”她抓住卫安的手,想用卫安的手打自己的嘴:“是我的不是了,我催的太急了,该打,该打!”

卫安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如同压了一块石头,急忙抽手摇头:“王妃不必这样,宝哥儿是我的弟弟,凡是我能做的,我绝不会推脱的,这都是我该做的,当不得王妃的谢,您放心,我已经送信出去了,到底是怎么样,相信沈琛很快就有回信送回来了。”

郑王妃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拉着卫安的手不放:“我就知道,郡主是真心疼宝哥儿的……”

卫安听郑王妃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些车轱辘话,就知道她心里是因为焦急所以已经有些没有章法了,就冲郑王使了个眼色,示意郑王让王妃去休息休息。

郑王也会过意来,叫丁妈妈服侍郑王妃去休息,见郑王妃不肯,他就叹气道:“知道你不放心宝哥儿,可是现在大家都守着呢,太医也已经看完了准备开药了,待会儿等孔供奉他们到了,我再让人去叫醒你。听丁妈妈说,昨晚你在普慈庵也几乎一夜没睡,就是铁打的,支撑到现在也撑不住了,你快去休息一会儿罢,这么一会儿,出不了什么事的。”

郑王妃有些不大情愿,可是听见郑王这么说,还是迟疑着答应了。

丁妈妈大喜,急忙扶着她去休息,为了让她能安心睡觉,还劝她:“既然郡主都已经去信给侯爷了,那侯爷肯定没话说的,他要是能有法子,就肯定是会答应郡主了,您就别再担心了,先睡一觉罢,这都一天一夜了,到现在您都没有眯上一会儿呢……”

她又让人送上了糖水燕窝,服侍着郑王妃用了,才守着郑王妃看着她睡着,才轻轻放下了帐子呼了口气。

丁香和沛琴都不约而同的也跟着放了一半的心,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丁妈妈嘱咐她们:“看着些,点了安神香,王妃大约能睡上两个时辰了,你们警醒些,等王妃醒了,便尽量劝着王妃用些东西,这两天王妃都没功夫处理府里的事,我得先去看看之前吩咐下去的事大家都办好了没有。”

丁香答应了一声。

另一面的卫安也看着施太医开了药,问他:“施太医,劳烦您了,容我问一声,您是不是专攻小儿科的?”

施太医欠了欠身子:“在下不才,的确于小儿科比其他科的更擅长一些。”

卫安点了点头:“那依您的意思,孩子这样,真的是吃药便有用的吗?”

失态把话说的滴水不露,还是跟之前对郑王和郑王妃说的一样:“不是这么说,就没有什么药是包治百病的,可是之前既然有这个传闻,总有些道理,也是试一试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的,若是有用,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卫安心里头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其实这个药也未必是有用处的,是吗?”

一下子就抓到了关窍。

这也就是个莫须有的事情,施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道:“总得要有些希望的,若是真的还有给六皇子送去的那种药,说不得真的有用……”

卫安垂下眼睛,问他:“如果找不到,或者说这个药吃了也没什么用,请问施太医,有什么法子没有?”

施太医仍旧面色凝重,很谨慎的摇了摇头:“这就没有办法了,听天由命罢,许多事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之前我跟孔供奉查过许多医案了…大部分都是没有法子的。”

这下连郑王也面色十分难看了。

不管是谁听见自己的孩子怕是活不长了,都不会开心的,郑王挥了挥手,让施太医自己下去开药,自己看着卫安,终于露出些茫然无措:“安安,宝哥儿……”

卫安心里难过,低声安慰他:“父亲,您不要太难过…”她平时就算是再会说话,碰见这个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干巴巴的反复的说:“一定会好的,宝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施太医出了门便背着药箱缓慢的往家里的方向走,他走的很慢,经过了许多条巷子,走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了一户人家跟前,缓慢的叩响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施太医进了门,就看见自己母亲正在晾衣,便忍不住疾步走上前去接过来:“您怎么又做这样的事?不是说了吗,让……”

正说着,从里头正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来,扯着嗓子说:“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进来罢,有人找你看病呢!”

施老娘撇了撇嘴,薄唇紧紧的抿着,看着那媳妇冷笑了一声,偏过头对施太医说:“没事儿,我这把老骨头又不是废了,还能动弹,只要能动弹,就不会叫你受累!”

那媳妇子呵了一声,很不甘示弱:“怎么,谁叫他受累了?谁叫他吃苦了?多新鲜呢,说这些话,倒好像是我跟你儿子之间有什么不好的似地……老人家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只该说好话,怎么还总是这么多是非……”

第1329章 阴谋

施太医皱了皱眉头,慢腾腾的走上去,看着她:“你怎么又让娘做这样的事?她不能做重活…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女人很不耐烦的看着他,见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锭子,便又变了脸色:“我知道了,以后不叫她动弹就是了……”

施太医把银子给了她:“去叫些酒菜来,里头是贵客,怠慢不得,其余的,你拿去做衣裳吧,别省银子,我以后不缺银子了。”

这一锭银子少说有十两,女人满眼放光的看着他,很快就脸上堆下笑来:“是,你也少有这样大方的时候,我知道你现在是发达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

话说完,手已经接过了银子放在了怀里,急忙又去笑着把那个老太太给搀扶开了:“娘,我不是说了吗,不让您做这等粗活儿,这些事儿都有我呢,万事都让我来,您可千万别再累着了啊。”

从前她倒不是不帮丈夫洗衣服,可是问题是,这老太太总觉得她洗的衣服不干净,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是说这个不行,就是说那个不好,总之凡事涉及她儿子的,她总是要吹毛求疵。

慢慢的,谁能不烦呢?而且施太医一开始在太医院也不得志,根本轮不着他给贵人们看病,京城地贵,他们家连房子都差点儿没的住,人家抬高了价钱租,他们就租不起…

一来二去的,她对这个看儿子看的极重,偏偏自己又没本事,却还总挑儿媳妇刺的婆婆就看淡了,既然她喜欢争着抢着在她儿子面前表功,自己也就由着她。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银子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施太太眉开眼笑的将老太太安置在了廊下的竹椅上头,自己将手在衣摆上搓了搓,提醒施太医进去待客,自己急急忙忙的就收拾好了出来去打酒和买菜了。

手里有了银子,办什么事都顺利,一顿酒菜已经很丰盛了,也只才用了一两银子,其余的银子施太医说过让她去买衣服的,她去挑了些布料,做了整整三套衣裳,银子竟还富余了一两,这样兜里有银子的日子可真是太好过了,她啧了一声,坐在外头廊下,打横坐着不时的跟婆婆说上两三句话,然后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到底是哪里来的贵客呢?好像自从跟他们结交在一起了之后,施太医手里就没有短过银子花用,而且施太医私底下也跟她说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他还打算以后回老家去置办田产,买一座大宅…

这样的能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施太医这个时候却没想过妻子在猜测自己结交的人的身份,他恭敬的给对方倒上了茶水,虽然态度很好,却也没有过分的卑躬屈膝,仍旧带着一点之前在郑王夫妇跟前的从容和镇定,说:“下午孔供奉和他们自己那个什么老大夫还是会一同过去…”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问他:“那你有把握瞒得过去吗?”

施太医很自信的笑了一句:“这世上再厉害的神医,也不是百病都能治的,同理,再厉害的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了解。碰巧,我对心疾比较有研究一些,所以我先趁着替世子看病的时候,用力按压了他的心脏,直到压得他闷痛大哭…”

一个小孩子,是很难承受这种力量的,就算是心脏没有病,也被弄出病来了。

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因为他这个残忍的做法就表示什么反对,他轻飘飘的又问:“这样的做法,还能持续多久?”

他是在问,这样的手法还能再用多少次。

施太医挑了挑眉,也没觉得这问法很残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施施然的说:“不能再用几次了,今天为了应付孔供奉和那个老大夫看诊,我下午还要继续按压一次,这个做法其实很危险,稍有不慎,孩子的病立时就会没有。这一次下去,他的心脉损伤便会更加严重…如果以后还要继续,只怕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对面的人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仿佛施太医说起的不是人命,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今天过后,不如就彻底了断了他吧。”

施太医这回才真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他狐疑的盯着对面的人,喊了一声董大人,而后就提高了声音:“这不好吧?要是我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到时候我的性命也保不住,你们不是都说郡主和侯爷难应付吗?…”

这是想推他去做替死鬼吗?

董成器啧了一声,很晦气的垂下了眼睛:“施太医,你怎么这么不上路?我们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就有让你这么做的道理。反正你做了这一次也是做,再下一次也是做,多一次少一次,难道有什么分别吗?就跟你说的一样,反正经过你这么按几次,孩子都是心脉损伤,迟早要死的,那他提前死,有什么分别?”

孩子死了,郑王妃一定会恨死沈琛,沈琛和卫安还想成亲?

施太医满脸犹豫的迟疑下来,过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伸出五个手指:“杀一个王府世子,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没了,之前的价格不能算数了,我要更多,我要十万两!十万两,您要是给我,我就冒险替您去杀了世子。”

董成器半点也没有觉得为难,听他这么说,竟然还面上带了一点笑意,仿佛他说的只不过是十两银子那么简单,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十万两!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施太医怔住了,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

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十万两无疑是十辈子都不能得到的钱,他之前为了一两银子都要斤斤计较,处处考虑…可是对于对方这些天潢贵胄来说,这银子不过就是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何其讽刺?

他们的命难道就更贵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