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嘲讽一笑:“我在太极殿门口跪了一天那天,正是陈御史在里头跟圣上商量江南水灾的事,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从宫里出来,我便让人进宫去问过了,安公公虽未明说,可是却也差不多了,正是陈御史在圣上跟前说,林三少素来稳重,平西侯更不是无事生非之人,此事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陈御史也算得上是隆庆帝跟前数得上的人物了,当初靠着方皇后的关系一点一点慢慢起来的,后来又表现的踏实无害,又因为是蒋子宁的学生,蒋子宁才顺手提拔了他。
可是却没料到提拔出了一个白眼狼。
蒋松文皱着眉头很是不解:“就算是把您踩下去了,那前头论资历,论圣上宠信,也还有钱士云和秦升…”
再不济,还有个徐安英呢。
他顿了顿:“这也太奇怪了些,为了件还没影儿的事儿,他便这么快想要踩下您这个恩师去,在朝中不是也要被人唾骂吗?!”
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可是自古以来压在人身上的一道枷锁,君不见之前多少人因为污蔑老师,自己的一生也前途尽毁吗?
陈御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他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见蒋松文这么问,蒋子宁挪了挪脚,示意儿子也坐,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也别觉得这有什么难以置信的,换个角度想想,他想讨好讨好未来的新君,这不也是极为正常的事吗?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自古不变的正理啊。”
蒋松文冷笑了一声,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厌恶:“那他是瞎了眼,茶还没凉呢,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去趁热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
蒋子宁比他沉得住气多了,面上连一点儿愤怒的情绪也没有,抬手接了蒋松文递来的茶,不甚在意似地又抛出了一句话:“我叫阿文查过了,陈家跟卫家定亲,也很有学问。他们两家怕不只是儿女亲家,或者说,在定儿女亲家之后,他便已经通过卫家跟临江王示好了。这回他为沈琛说话,恐怕也有这个缘故。”
当初陈御史跟卫家定了亲事,蒋子宁便有过疑心的,觉得作为方皇后的妹夫而去亲近卫家极为不合理。
可是后来是陈御史他主动来表明过心迹,说是在普慈庵的时候两家大人带着孩子去了,出了些差错,导致出了些误会,因此才定下了儿女亲事。
后来陈家跟卫家也没有太多往来,婚事虽然定了,却因为卫玠守孝而一直还没举行,陈御史除了偶尔帮衬帮衬卫家,其他的倒看不出来什么。
直到这一次,蒋子宁才知道陈御史恐怕早就已经跟临江王达成了某种默契,成了卫家和临江王的同盟。
真是可惜,知道的太晚了,这些年陈御史也藏的太好了些,让人根本无法预料。
第1134章 退步
蒋松文眉头紧皱,忍不住恶狠狠的冷笑了一声,骂道:“这就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
可是陈御史这些年来也的确是靠着蒋子宁在内阁站稳了脚跟,而且在隆庆帝跟前也很能说得上话了。
自己培养出来一个心腹大患,蒋松文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的去问他爹:“那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蒋子宁看着蒋松文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说也不是沈琛和卫安真的聪明到了哪儿去,而是自己儿子太不争气了一些,若不是董成器在旁边帮衬,恐怕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这些年他的脑子都用去怎么揽财上了,沉迷于声色犬马,仕途又一帆风顺,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以至于连对付敌人使出来的招数都不入流了。
他冷冷的看着旁边跳动的烛火,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道:“什么打算怎么办?既然养的狼有了异心了,当然是除去了,否则留着等他回来再反咬你一口吗?这可是狼啊,叫咬一口,非得咬下你连皮带骨的一块肉不可。”
蒋松文听出些苗头了,他自来就知道自己父亲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凡是真的冒犯到他头上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因此听出他父亲对于陈御史的恶意,他便带了些得意的笑:“父亲想怎么做?”
天气渐渐变凉了,哪怕是关着门窗,屋子里也已经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蒋子宁人老了受不住寒,拿了毯子盖在身上,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蒋松文:“也不怎么样,圣上最厌恶的莫过于不受控制的人和事。他之所以青睐临江王,无非是觉得临江王在他众兄弟之中,好似对皇位最无觊觎,这些年跟郑王也最老实。而且通过近些年来临江王的隐忍不发,他也觉得临江王是个忠厚的人,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蒋松文这个倒是知道,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圣上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不过是天气稍稍凉了些,他便一直缠绵病榻到现在,太医们用尽了各种法子,他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也因为这个,您让那么多人弹劾临江王,说他嚣张跋扈,逾越礼制,圣上才还能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隆庆帝很怕自己就这么去了,没在众大臣面前施恩于临江王,就让临江王捡了现成的便宜,会对六皇子不利,因此做事还是很顾忌。
能想到这些,倒是让蒋子宁还觉得些许安慰,他摸着胡子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你说的是,现在临江王无非是靠着圣上的那点子想头,要是圣上一直有这个想头,那还好,他会一直平步青云。可是要是圣上没那个想头了,”
蒋松文眉头紧皱,忍不住恶狠狠的冷笑了一声,骂道:“这就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
可是陈御史这些年来也的确是靠着蒋子宁在内阁站稳了脚跟,而且在隆庆帝跟前也很能说得上话了。
自己培养出来一个心腹大患,蒋松文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的去问他爹:“那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蒋子宁看着蒋松文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说也不是沈琛和卫安真的聪明到了哪儿去,而是自己儿子太不争气了一些,若不是董成器在旁边帮衬,恐怕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这些年他的脑子都用去怎么揽财上了,沉迷于声色犬马,仕途又一帆风顺,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以至于连对付敌人使出来的招数都不入流了。
他冷冷的看着旁边跳动的烛火,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道:“什么打算怎么办?既然养的狼有了异心了,当然是除去了,否则留着等他回来再反咬你一口吗?这可是狼啊,叫咬一口,非得咬下你连皮带骨的一块肉不可。”
蒋松文听出些苗头了,他自来就知道自己父亲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凡是真的冒犯到他头上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因此听出他父亲对于陈御史的恶意,他便带了些得意的笑:“父亲想怎么做?”
天气渐渐变凉了,哪怕是关着门窗,屋子里也已经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蒋子宁人老了受不住寒,拿了毯子盖在身上,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蒋松文:“也不怎么样,圣上最厌恶的莫过于不受控制的人和事。他之所以青睐临江王,无非是觉得临江王在他众兄弟之中,好似对皇位最无觊觎,这些年跟郑王也最老实。而且通过近些年来临江王的隐忍不发,他也觉得临江王是个忠厚的人,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蒋松文这个倒是知道,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圣上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不过是天气稍稍凉了些,他便一直缠绵病榻到现在,太医们用尽了各种法子,他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也因为这个,您让那么多人弹劾临江王,说他嚣张跋扈,逾越礼制,圣上才还能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隆庆帝很怕自己就这么去了,没在众大臣面前施恩于临江王,就让临江王捡了现成的便宜,会对六皇子不利,因此做事还是很顾忌。
能想到这些,倒是让蒋子宁还觉得些许安慰,他摸着胡子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你说的是,现在临江王无非是靠着圣上的那点子想头,要是圣上一直有这个想头,那还好,他会一直平步青云。可是要是圣上没那个想头了,”
蒋松文眉头紧皱,忍不住恶狠狠的冷笑了一声,骂道:“这就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
可是陈御史这些年来也的确是靠着蒋子宁在内阁站稳了脚跟,而且在隆庆帝跟前也很能说得上话了。
自己培养出来一个心腹大患,蒋松文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的去问他爹:“那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蒋子宁看着蒋松文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说也不是沈琛和卫安真的聪明到了哪儿去,而是自己儿子太不争气了一些,若不是董成器在旁边帮衬,恐怕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这些年他的脑子都用去怎么揽财上了,沉迷于声色犬马,仕途又一帆风顺,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以至于连对付敌人使出来的招数都不入流了。
他冷冷的看着旁边跳动的烛火,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道:“什么打算怎么办?既然养的狼有了异心了,当然是除去了,否则留着等他回来再反咬你一口吗?这可是狼啊,叫咬一口,非得咬下你连皮带骨的一块肉不可。”
蒋松文听出些苗头了,他自来就知道自己父亲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凡是真的冒犯到他头上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因此听出他父亲对于陈御史的恶意,他便带了些得意的笑:“父亲想怎么做?”
天气渐渐变凉了,哪怕是关着门窗,屋子里也已经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蒋子宁人老了受不住寒,拿了毯子盖在身上,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蒋松文:“也不怎么样,圣上最厌恶的莫过于不受控制的人和事。他之所以青睐临江王,无非是觉得临江王在他众兄弟之中,好似对皇位最无觊觎,这些年跟郑王也最老实。而且通过近些年来临江王的隐忍不发,他也觉得临江王是个忠厚的人,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蒋松文这个倒是知道,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圣上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不过是天气稍稍凉了些,他便一直缠绵病榻到现在,太医们用尽了各种法子,他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也因为这个,您让那么多人弹劾临江王,说他嚣张跋扈,逾越礼制,圣上才还能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隆庆帝很怕自己就这么去了,没在众大臣面前施恩于临江王,就让临江王捡了现成的便宜,会对六皇子不利,因此做事还是很顾忌。
能想到这些,倒是让蒋子宁还觉得些许安慰,他摸着胡子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你说的是,现在临江王无非是靠着圣上的那点子想头,要是圣上一直有这个想头,那还好,他会一直平步青云。可是要是圣上没那个想头了,”
第1135章 做小
蒋松文虽然没他老子那么聪明,很多时候也像头牛似地,可是等到这种时候,他反而能看得开了。
做小伏低这种事,虽然他作为首辅的儿子从来没有做过,可是想一想做了以后能换来的好处和安宁,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何况就在他做好准备之后,第二天他老子就传来消息,说是要跟他一同去。
既然有他老子跟着,那就更不必说了,他私下里跟董成器笑了一声:“卫安跟沈琛也就能得意这么一阵子了,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就看着他们怎么死,且先让他们得意一阵子。”
董成器自然是能明白蒋子宁这么做的目的的,他见蒋松文一扫之前的焦躁不安,变得自信又肆意,便也跟着应景的笑了,笑完了才又提醒他:“你也别得意的太早,要知道,哪怕是临江王真的不成什么气候了,卫家那个老太太,还是在圣上跟前有些地位的。更别提林三少了,因此你这回去,态度能放恭敬,便尽量放恭敬些,不管怎么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蒋松文不爱听这话,嗤笑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再说旁的,说到底,这回他的确是要去做足道歉的姿态的,当然是能忍则忍,因此他很是顺从的对着董成器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后便又叮嘱他:“对了,云娘那里,你替我去处理干净,别最后生出什么事来。”
说起这个来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可惜似地叹了一声:“邹青跟了我那么久,的确是帮我不少的忙,我原本还想着,到时候成全了他跟云娘的,谁知道现在倒是…”
董成器在他旁边坐下来,听见他说这话也跟着啧了一声:“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说起来,云娘这回也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了,她去找了徐安英的儿子,徐三爷那可是个多情种子,当初求娶云娘不成,他的婚事一直别别扭扭的,说到底,心里还是惦记着云娘。这回要不是他伸手出去,你可没那么轻易跟邹青透口风,让邹青小心说话啊。”
“我知道。”蒋松文想起邹青和云娘来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定了半响才道:“是我对不住邹青,这回让他替我背了黑锅丢了性命,云娘那里,你看着,能帮便帮,远远把她送走就是了。”
董成器挑了挑眉:“你不杀她了?”
“杀她做什么?”蒋松文摇头:“邹青还有家有口的,云娘是个最重情分不过的人,邹青既然托了她,请她帮忙照顾老小,她是肯定要做到的,不会出去乱说话。看在邹青跟我一场的份上,你多看顾他们些,远远送走罢。”
这天底下那么大,总有他们能待的地方。
董成器没什么异议,对于他来说,反正这些人不会影响他们之后的事,那便没什么大不了的,养着就养着,送走就送走,只要不坏事就好。
他嗯了一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你放心便是,早些出去罢,老爷子怕是已经差不多出发了。你们首辅父子一同登门道歉,这排场做的这么大,可别被有心人挑了刺,那反倒不美了。”
蒋松文点点头,确认没什么差错了,跟董成器说了一声出了门,果然等他到郑王府门口的时候,老爷子的轿子也几乎是同时到了,便急忙下了轿扶着老爷子下轿。
蒋子宁手搭在他手上,残颤巍巍的下了轿子,抬头看了郑王府的牌匾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不过是一座虚有其表的王府罢了,哪怕是从前郑王还在的时候,想跟他这种手握重权的重臣针锋,也是难上加难。
何况现在郑王已经不在了。
沈琛跟卫安的确是有些能耐,可是那些能耐在他这个久经官场的老江湖看来,也不过就是些三脚猫的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他若是想要对付他们,不说易如反掌,可是也绝不会难到哪儿去。
就如同现在,他作为一朝首辅,亲自来道歉,他们俩也不知道受得起,还是受不起。
他抬了抬手,挡住了想要上去跟门房喊话的下人,自己亲自上前,很是平易近人的跟那些门房和护卫道:“劳烦诸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蒋某携不孝子来跟郑王妃和寿宁郡主、平西侯赔罪了。”
门房早认出那轿子不同寻常,等听见他自报家门只觉得眉心都跳了两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行了个礼,便飞奔着进去通报了。
蒋松文跟他老爹站在门口,原本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受挫的,毕竟从前只有人家在他们家门口求门房通报的份,他们何尝被这样对待过。
可是等到瞧见他家老头子这么沉得住气,他也便跟着忍不住静下了心来了,他老爹可是首辅,首辅尚且能沉得住气,他怕什么?
他们这里能稳得下来,可是里头听见了消息的郑王妃却猛地被惊了一跳,家里没个男人在,因此待客上头都是小心再小心的,除了通家之好,几乎没有人这么没有眼色直接上门。
而最近就算是沈琛在府里,那府里也是泾渭分明,沈琛从来也不进二门的,哪怕是去卫安的院子,那也是有成群结队的人跟着,就是为了怕人闲话。
郑王妃没有接待过这样的重臣,听见是首辅更是觉得头痛,急忙让丁香去通知沈琛跟卫安。
沈琛去不在,他今天一早便进宫去了。
家里只剩下了一个卫安。
郑王妃便不由得有些发慌:“若是寻常的女眷还罢了,横竖招待了便是,可是偏偏却是首辅亲自前来,这没个男人待客,难不成要我亲自去招待不成?那成了什么样子?”
京城也的确没听说有过这样的先例,哪怕是有,那也是那些失了男人的寡妇家里,而且这种情况,那也是少之又少的。
郑王妃急的不行,末了便道:“不如,不如就去跟蒋大人说,就说,咱们家如今不方便,请他等王爷回来了……”
第1136章 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