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差点儿跌了一跤,回头看着他,立即就道:“快去通知你上头的人一声,已经死了…寿宁郡主已经死了!”
那粗糙汉子狐疑的盯着她瞧了一瞬,才终于又开了口:“当真吗?”
这个消息是不能有半点讹误的一旦寿宁郡主确定真的死了,那么他们就得紧跟着把之后的善后的事处理好。
譬如说下毒的那些人,她们的家里都是得安排好的,送走的要立即送走,不留痕迹,该杀的知情人也得杀。
要嫁祸的也要嫁祸,把这件事转接到那个跟沈琛不和的临江王身上去。
孔嬷嬷想起那个场景就吓得打颤儿,肯定的点了点头,再三的跟他确认:“是真的,当时孔供奉老大夫都来了,都说是没救了,让准备寿材,平西侯生了好大的气,都快气疯了……他一定很快就会觉得不对的……”
对啊,他一定很快就会察觉出不对的,沈琛对卫安的在乎,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知道他为了卫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卫安死了,投毒的人自杀了,他稍微冷静,就算是不够冷静,被林三少或是楚景吾他们一提醒,也会知道孔嬷嬷去的太频繁而且太是时候了,肯定会查的。
那个汉子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看着孔嬷嬷笑了笑:“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他已经飞快的从背后掏出了一把小刀,飞快的朝着孔嬷嬷飞捅了过去。
今天孔嬷嬷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的,发现她不见了,沈琛就会更加确定她有关系,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
孔嬷嬷吓了一大跳,躲闪不及,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就跌坐在了地上。
那汉子扎了个空,立即就又朝地上的孔嬷嬷扑了过去。
孔嬷嬷吓得腿都软了,根本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躲闪,尖叫了一声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孔嬷嬷尖叫着反应了过来,趁着那个男人一时愣神,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
男人瞪了她一眼,却不担心她能跑脱,上前几步侧耳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谨慎的问:“谁?”
“查逃犯的!”屋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前天尽头那家王员外家里出了盗贼,他们说你们这院子长久没人住,最近忽然人来人往的,我们过来瞧瞧!快开门!”
男人面上的狠厉便一闪而过,可是随即在那砰砰砰的拍门声中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不能闹出动静,那些衙差应该是很好打发的……
他对着孔嬷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的将门开了一条缝儿,带着些小心谨慎的笑意道:“我们都是从前就住在这里的老住户了,不过是去保定府投奔亲戚了一阵儿…怎么能是盗贼呢…”
“是不是的,开门再说!”那外头的人不耐烦了:“别叫我们难做!”
没有穿衙差的服饰,可是听口气和看那身形的确像是官府的,男人怕之后再招来人事情闹大,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迎着他进了门就陪笑道:“你瞧瞧,这屋子总共就这么大,哪里能藏人呢?就我跟我媳妇儿两个人……”
正说着,那人就哎呀了一声:“这不是孔大嫂吗?!”
他说着便睁大了眼睛,看着呆若木鸡的孔嬷嬷和一时之间懵了的男人,左右看看便沉下了脸:“你媳妇儿?!孔大嫂,你这可不厚道啊,背着我大哥,在外头不守妇道…”
孔嬷嬷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
这哪里是什么衙差?根本就是雪松!
之前差点儿丢了一条性命,现在看见雪松,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喜是忧,呆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雪松根本不管她,上前一把扯住她冷笑了一声:“走!跟我去大哥跟前说个明白,平常看你相夫教子的,可是竟然是这么个人……”
男人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想要上前抢人又顾忌着他是官府的人,不敢动弹,好一会儿才道:“这…”
孔嬷嬷被扯着踉跄着往外走,心里一时之间乱的很,正不知怎么办,就听见后头的男人阴恻恻的喊了一声。
她不由便缩了手回头。
“他说的是,你也要顾念顾念丈夫儿子啊。”男人阴恻恻的看着她冷笑:“我之前倒不知道你有家室的。”
第1117章 打算
孔嬷嬷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她之前就怕邹青怕的厉害。
邹青是把她家里给踩点踩熟了的,她家里多少口人,甚至亲戚在哪一块儿都清清楚楚,要是真的想对她们家人怎么样,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不敢走了,看着面前的雪松心里又很为难,雪松跟来了,就说明事情肯定是败露了,果然沈琛是个聪明之极的,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她知道跟着雪松,不管怎么样性命总是能保住的。
卫安看上去心狠手辣,可是她待家里的人向来是很好的,对她们这些底下的人也向来都很关照。
想起这些,她的面色便严重的发白,伸手攥着衣摆望着眼前的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跟着走吗?
跟着走的话,孩子们就完了。
她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下意识的便弯腰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那个男人在背后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两个,手慢慢的开始往后移动。
雪松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头,仿佛是无意的看了他一眼,问他:“你不知道她有家室吗?!她可是定北侯府三夫人的管事嬷嬷!你竟然敢这么大胆!”
男人闪电般的缩回了手,看着外头行人诧异的目光,大有深意的看着孔嬷嬷啧了一声:“她骗我说男人死了,我哪里知道她竟是骗人!这老货肯定是想骗我的家财…若是让她得逞了,我必得要她全家人的命不可!”
这话听在孔嬷嬷耳朵里,她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雪松已经不管不顾的揪住了她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今天我便要让你把话给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敢这样对待我大哥…”
他拉着孔嬷嬷飞快的到了外头,当着一众小摊贩的面拉着孔嬷嬷扬长而去。
男人在门后看着他们出了门消失在了巷子口,立即便飞奔掩上了门,径直跑进了屋,从后院出了门,一路跑去了云秀坊。
云秀坊还没开门,正是下午的时候,姑娘们都闲着,院子里清闲的很,他轻车熟路的从角门进去,一进门便看见一个丫头,急忙朝她招了招手。
丫头飞奔着到了他跟前,急忙弯腰。
他挥手给免了,急匆匆的问她:“邹爷来了吗?”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就在里头呢,李叔,要我去通报吗?”
李叔沉着脸点点头,叫她快去:“就说我有要紧事禀报,请邹爷千万抽时间见我一见,否则便来不及了!”
顺天府那边的人把孔嬷嬷带走,只怕到时候误打误撞会把事情给审出来,到时候又会生出幺蛾子。
真出了事,他们负责这些事的人的命别想保住了。
他急得很。
小丫头不敢耽误,飞奔着进了门,见邹青斜着眼睛看了过来,忍着腿软急忙上前,低下声音道:“邹爷,外头李叔来了,说是有万分要紧的事情找您……”
邹青蹙了蹙眉,立即便道:“叫他进来!”
李叔是他派去跟孔嬷嬷接头的,这个时候过来,还说有什么要事…能有什么要事?必然是卫安那边的事。
不管是事成了还是事发了,都耽误不得,得立即进行下一步的准备。
因此等到李叔进来,他连礼也没让行,立即便指着他说:“得了,别来那些虚的。到底怎么样了?”
李叔也不敢耽误,将孔嬷嬷来报消息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又道:“偏生我们那片王员外丢了东西,最近到处都是搜贼的,没想到衙差就找上门来了……”
邹青立即便皱紧了眉头,狐疑的问:“什么衙差?”
李叔便解释了来龙去脉:“最近王员外家里丢了东西,到处都是找盗贼的穿了便衣的衙差……”
邹青不信,斩钉截铁的摇头:“就这么巧?”他说完,立即便道:“现在不管这些,你先去派人去顺天府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衙差把人带进去了,做的聪明些,别自己露出身份,就说是定北侯府的人,她们三夫人发现管事嬷嬷不见了,特地去顺天府问一声。”
李叔立即便答应了,转身就走。
邹青看着他的背影,又招手喊进几个守在门口的人来:“你们去注意郑王府的动静,问问对面的锦绣楼,看看情形。”
他们在郑王府是还有暗桩的,不可能只把希望寄托于一个孔嬷嬷身上。
如果确定卫安真的死了,那那些办事的人就得立即处置掉。
底下的人纷纷应是。
邹青便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过了会儿等到云秀坊的妈妈进来了,才招手让她到跟前,问她:“都明白了?”
已经是很有些寒意的深秋了,可是那妈妈仍旧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立领中衣,外头罩着一件纱衣,摇着团扇妖妖娆娆的点头,又啧了一声:“您是一开口就要吩咐杀人的主儿,可是就可怜了我们了,他好歹也是个侯爷,真要是死在了我们这里,还不知道我们这小地方能不能扛得住呢。”
她一面说,一面靠在了邹青身上哎哟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事儿稳还是不稳?我们可不是跟你似地,上头有参天的大树,出了事,头一个逃不掉的,可就是我,你可得说话算话……”
邹青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似笑非笑的抬起她的下巴:“你这个人精我还不知道?狡兔尚且三窟呢,何况是你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会怕沾上事儿?”他说着又端正了脸色:“说正事儿,这事儿你可不能出差错,让他死的务必合情合理。”
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啪嗒一声将邹青捏着她的下巴的手给打开:“我还不知道你不成?你放心吧,这几天他见天儿的往姑娘们房里跑,啧啧啧,那个模样,说他色中饿鬼一点儿也不冤枉他,这样的情形,就是铁打的恐怕也经受不住多久,我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掏空,要是再多灌点儿黄汤…那就更不必说了……”
第1118章 败露
那就是人不知鬼不觉了,邹青满意的笑了笑,整理了衣裳嗯了一声就往外走:“那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做好,务必不能叫我失望,否则我在老爷跟前的体面,可就都没了。”
妈妈摇着扇子,又是咬牙又是笑:“我知道了!你就是吃准了我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这么些年了,我跟着你,没名没分的,受尽了委屈,你就这样拿捏我吧!迟早有一天,你瞧我……”
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邹青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名分?你愿意回家当那有名分的?我知道你,只有这迎来送往的才适合你,真要是让你在家里呆着相夫教子,你就又嫌弃死板了。”
这个男人永远能用几句话便把你哄的服服帖帖的,妈妈叹了口气,看着他出了门,拿过桌子上他喝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喝了一口,才咽下了心里的苦涩,回头自己去厨房里头走了一圈。
关中侯最近几乎天天都来云秀坊,简直就如同在云秀坊里头生根了一般,根本舍不得离开这儿半步,姑娘是一个个的换,看着哪个都觉得好。
这不愧是熬死了两个媳妇儿的男人,喜新厌旧又嗜好特别,恨不得能醉生梦死。
最近他越发的嚣张了,竟然还提出要两个花魁伺候他一个人,竟然还打了周家的公子…几乎独霸了云秀坊最能耐的几个花魁。
不过也正是要多谢他的无法无天,让大家都清楚的看见了他只看重女、色的这一面,到时候他死在女人肚皮上,也就不会觉得有任何地方值得奇怪了。
她笑了笑,伸出手揭开盖子,在汤盅上方弹了弹,将一些白色粉末抖落在了汤盅里头,然后再面不改色的一点一点搅匀,而后才掀了帘子出门吩咐丫头:“该送上去给关中侯的吃食都该送上去了,别惹怒了人家,好好招待着!”
邹青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却不能不把邹青的交代放在心上,他要做什么,她总是要替他完成的。
也不知道邹青现在如何了,蒋松文要他去办的那件事烦人的很,她已经许多次瞧见了他愁眉苦脸的在那里发愁了。
她倚靠在软枕上坐着,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忽而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紧跟着伺候花魁的小丫头就哭着喊着从二楼的房间里闯了出来。
云秀坊是设计成了圆形的楼,中间是空的,四面都是房间,那个小丫头这么一喊,许多客人便都听见了,一楼大厅中央正沉迷于歌舞的那些客人也都听见了,不由得起了一阵骚乱,而后都抬头往楼上看去。
小丫头抖得厉害,见有龟奴上来,哇的一声哭了:“关中侯,关中侯他出事啦!”
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