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心里是失望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只觉得人生瞬间看不到希望了隆庆帝已经因为关中侯的事情彻底厌恶了她,连见也不愿意再见她,她以后也就是个不得宠的公主,若是见不到皇帝,不能上奏折,那她就什么都不是。
她会被关的死死的,再也不可能对付卫安。
沈琛为了卫安,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还争什么呢?
又拿什么去争?
沈琛没有管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永和公主真的还是死性不改,再一次朝卫安伸手,那他也不会再留情面。
当然,现在他原本也没有给永和公主留什么余地。
诚然如同永和公主所说,他一开始就知道关中侯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自私自利,连儿子老子也可以不顾,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上一个妻子就是被他的不负责任给气死的。
嫁给这样的人对于女孩子来说,是个灭顶之灾。
可是问题是,永和公主原本也不是个好人,她心里的执念太重了而且杀气太重,他已经给了她很多次机会,可她从来没有改的意思,一直变本加厉。
她嫁给关中侯,固然会争吵,固然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可是原本永和公主这样的人,也不会懂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还不如跟个自私的人过日子,这样,他们彼此自私,彼此牵制,反而还能活的更长久些,也能替身边的人避免一些祸害。
他出了宫,便见楚景吾的轿子等在不远处。
楚景吾朝他招了招手,有些着急:“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是不是又被永和公主给绊住了?”
他很厌恶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说起永和公主便没有什么好的语气。
沈琛嗯了一声:“也不算绊住,我原本就有些话想跟她说清楚的。”
“什么清楚?”楚景吾哂笑了一声:“她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清楚两个字怎么写,但凡她要是稍微能拎得清一点,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她能有什么好跟你说的?还不就是老一套,为什么凭什么的…也不想一想,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凭什么。”
沈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上了轿子,便道:“去凤凰台。”
楚景吾答应下来,又道:“关中侯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你也是…这样的小人,你怎么就挑中了他?他以后要是反咬我们一口……”
陷害公主,污蔑公主的名声毕竟是大事…他现在可以为了利益这样做,以后难保就不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他们。
“要他有这个胆子。”沈琛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全是冷淡和杀意:“也得有这个能耐。”
关中侯是没这个能耐的,他看见了沈琛便急忙猫着腰迎上来了,笑的一脸谄媚:“侯爷,侯爷这边儿!您……”
他搓了搓手,看着沈琛笑眯眯的:“多亏了侯爷了,侯爷这番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您以后但凡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不必了。”沈琛扬了扬手示意他坐下,脸上带着极浅淡的笑意:“侯爷以后好好对待公主,跟公主琴瑟和谐,这才是最要紧的。”
关中侯便打着哈哈,三十五岁的人了,还是没什么脾气,喝了一口酒就笑:“侯爷的意思,我心里明白着呢,您就请尽管放心吧,我一定把公主看的死死的,一定不会让她再做出什么事来,您放心就是!”
他连说了好几个放心,沈琛却没什么反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道:“我当然放心,侯爷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要是把公主殿下折磨死了,是个什么后果。到时候,侯爷也千万别指望我会站出来说什么话……”
第989章 威胁
沈琛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件事虽然是他促成的,是他一力促成,可是以后要是关中侯操作的不当,这中途被人发现了什么,他是不会承认的。
关中侯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带着笑打着哈哈:“是是是,侯爷您放心,您说的是……”
至于沈琛到底说了什么,他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到时候真的出了事,难不成沈琛还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吗?
他可不是什么好轻易打发的人,这条贼船,沈琛既然上了,哪里容易下的去的?
可是他的茶却没能倒进沈琛的杯子里,沈琛面无表情的将杯子一推,让关中侯的茶水倾注在了桌上,才缓缓抬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便道:“侯爷,我刚才说的话不知你听清楚了没有?我帮你这件事,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是要你看着永和公主,她若是再伸手在我在意的人身上,或是你把她给折磨死了,那…”
他稍稍停顿,确定这回关中侯是真的在听了,才慢慢的道:“我说过了,侯爷最好也当一回事,若是真的这两种可能真的出现,那侯爷可别怪我,你们在关中有多少族人,我就能让你的多少族人死光。我知道侯爷或许也不大在意儿子或是族人,可是侯爷总该顾念顾念自己吧?你这么在意性命,总不希望最后还要落得一个罗源那样的下场,是不是?”
关中侯就忍不住抖了一抖。
罗源最后被判了腰斩,那一天刚好是他进京的日子,一进京就碰上这样的事,在菜市口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整个人的脊背都凉了。
现在沈琛提起罗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侯爷怎么平白无故的,提起这样的事……”
一直没出声的楚景吾就在旁边笑了一声,带着些威胁也带着些警告的说:“什么事都还是说清楚的好,否则要是生出了什么误会,这可就不好了。”
关中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迟疑了一会儿,才看着沈琛道:“侯爷给了我这个大馅饼,又不让我把这个大馅饼给啃光……”
那这跟没给有什么区别?
太贪得无厌的人是很惹人厌恶的,楚景吾忍无可忍的将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惊得关中侯差点儿就跳起来,才冷着脸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侯爷,你已经得到的够多了。永和公主下降,你的日子会比从前好过多少,咱们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你要付出的代价,之前我们一直也没瞒着你。这么说吧,你若是不遵守约定,我就有法子让你再也过不了痛快日子,你明白了?”
关中侯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楚景吾半天,咽了口水皱着眉头,很久才嗫嚅着说了一声知道了。
楚景吾便挑了挑眉,见沈琛没话再说了,径直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侯爷,送你四个字吧,好自为之。”
关中侯忙不迭的应是,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才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窝囊。
怎么就看着楚景吾和沈琛的眼神就害怕呢?
他明明还想了一些条件的,比如说跟沈琛再要点银子,可是现在全泡汤了,还被威胁了一通。
回头一看,他正好对上了楚景吾的眼睛,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急忙扯出一抹笑意,看着窗户关上了,才搓了搓手,不敢再停留,径直出了门。
沈琛和楚景吾说的也没错,有了永和公主,以后他的那些债务也不是问题了,公主出降,哪怕是再不受宠呢,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这些以后至少多少都有他的份,何况一个公主能给他带来的东西多了去了。
反正他又不会失去什么,只要好好看着永和公主就是了,以后还怕没有美人儿吗?
沈琛跟楚景吾都不关心关中侯是怎么想的,关中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也有把握能死死的把他握在手掌心里让他不能动弹。
对这么一个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楚景吾举杯跟沈琛碰了碰,这才真情实意的笑了起来:“恭喜你了二哥,总算是摆脱了那个祸害。”
沈琛有些疲倦,看了他一眼才道:“差不多了,再留在京城怕是很麻烦,你得想个法子离开京城。”
隆庆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今天沈琛进宫的时候,觉得隆庆帝整个人的身体怕是都被掏空了,显得虚浮又无力。
这样的身体,太子又才四岁,什么都不知道,六皇子就更小,隆庆帝最近应当是也感觉到身体不好了,人也更加浮躁。
他一定能意识到,太子和六皇子都这么小,不管是谁都守不住他的皇位,国赖长君,鞑靼现在又在虎视眈眈……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打击临江王的。
楚景吾再留在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楚景吾叹了声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刚出了永和公主的事,你又刚从福建回来,要是我走了,你恐怕头一个便会被针对,到时候……怕是会很麻烦。”
沈琛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略微沉吟一瞬便道:“郑王和卫五老爷即将回京…他们回来,或者是个机会。”
楚景吾嗯了一声:“我会去信跟父王商量的,你先别说我的事了。既然已经把永和公主给解决了,还是趁着现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让圣上把你们的事情给定下来,省的之后再生出什么事端。”
现在趁着隆庆帝说话还算话的时候,讨一个金口玉言的赐婚,谁都不能动他跟卫安的主意,这两个人以后也能少许多的坎坷。
说起这个话题,沈琛明显的柔和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像是卸下了很重的一个大石头,很是痛快的应了下来:“我知道,我正打算明日便正式跟圣上请旨,请圣上赐婚。”
他们以后要面对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他不想有谁再拿他跟卫安之间的亲事来做文章。
第990章 端倪
经历过了这么多的劫难,受过了这么多的波折,其他的事都可以忍,都可以从长计议,唯有这件事,他片刻都不能等了。
卫安是他的,他要迫不及待的跟天底下的人宣布这件事。
不管是临江王妃还是瑜侧妃,他不希望这两个人再利用什么理由来横插一脚,而最稳妥的做法,当然莫过于现在就把婚事给办了。
说起这件事,气氛就轻松了很多,楚景吾也趴在桌上忍不住问他:“对了二哥,还有件事,你不是让我借你几个人手,你在查边关的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要动用这些线人……”
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可是这回沈琛却迟疑了片刻根据他暂时得到的线索来说,很有可能这件事是跟当初的楚景行有关的,他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楚景吾。
人的感情都是有轻重之分的。
虽然他相信楚景吾完全是亲近他的,可是要是他需要在母亲和他之间取舍,那太残忍了。
他有些头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缓慢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安安那边有个人在边境处丢了,我便替她找一找。”
凡事只要是跟卫安有关,沈琛是一定格外上心的,楚景吾哦了一句就没再多问,陪着楚景吾再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告辞走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一会儿汉帛推开门进来,喊了一声侯爷才踱步过来:“侯爷,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关中侯那边有咱们的人看着,到时候永和公主陪嫁的人里头也有咱们的人,不会出什么意外。”
永和公主之前贴身伺候的那些人已经被隆庆帝秘密处置了,她出嫁的陪嫁的人都会重新挑选,沈琛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让人好好盯着她。
他嗯了一声,见他开始点灯,便问他:“定北侯府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汉帛就等着他问,将玻璃灯罩罩上,才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孔供奉的夫人好像去了定北侯府一趟,后来又笑容满面的出来的。”
孔供奉虽然是受了连累的,可是没事也的确是卫安在背后出力,三夫人惯会做人,一定会借着这件事更得老太太和卫安的喜欢,不可能会去怪卫安的。
沈琛也就不怎么担心,只是靠在椅背上,吩咐汉帛:“你写信给雪松,让雪松想法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快查出谢良成的去处。最近局势不稳定,我怕到时候谢良成被利用,拿来攻击安安。”
汉帛瞪大眼睛:“侯爷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可能会…会借由谢公子说,说郡主跟鞑靼有勾结啊?”
走镖去关外毕竟严格来说是不合法度的,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绝对有可能参谢家一本,而后牵扯出卫家。
沈琛没说话,只是起身去屏风后头换了件米白色的直身长袍,才看着汉帛道:“恐怕这些事是冲着我跟卫安一起来的。”
谢家的事他也有参与,当初谢家做的那些勾当,也有他在其中摆平的痕迹,有心人一查当然都查的出来。
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设计谢良成,总不能只为了一个卫安。
更有可能的是冲着他来的。
那么是谁这么想要他死,连这么隐秘的东西又都知道并且拿来利用呢?
汉帛咳嗽了一声,很是愤愤不平:“侯爷,若是…若是又跟王妃脱不了关系…”
如果真的跟临江王妃有关系,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王爷到底是不是要废了王妃,是不是要杀了王妃?
如果真的要王妃付出代价,那么楚景吾又怎么立足?
楚景吾又算是什么?
沈琛真是难的很,汉帛心疼的皱起眉头,觉得王妃实在是蠢的透顶。
明明只要放开些,就天空海阔的能好好的过日子,可她偏偏就是不能安安静静的,非得整出这么多事,让大家的日子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