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最近都已经搬出公主府,回了袁家去了,她心里知道,这件事大约有七分真了,看着母亲便觉得别扭。
长安长公主眉眼肃然,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淡淡的吩咐:“婚期将近,去准备你的事,若是出去了不开心,便不要出门了。”
今天仙容县主是赴了陈家姑娘的约,去陈家做客了,大约是也是从陈家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仙容县主知道母亲心绪不好,低声应是,又有些迟疑着问她:“二叔他……会有事吗?”
他其实是想问,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长安长公主看出女儿眼里满满的担心,便轻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只管放心去筹备你自己的事,过段时间便好了。”
这世上的事哪里有那么巧的?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长安长公主闭了闭眼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郑王和卫安。
正巧,二夫人也是同样的。
袁二夫人从事发之后便一直惴惴不安,脑海里浮现出卫安问话时候冷静的脸,忍不住便打了个冷颤。
卫安问她的那些话现在想来也太奇怪了些…她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着对付长安长公主了,所以才一直问自己那些话?
自己还告诉了她许多袁家不为人知的隐秘…
那时候她是气急了丈夫整日不着家,不是在跟长公主私会就是在外头妓院里乱来,从来不顾家里。
对她从来也没有好脸色。
她被卫安戳中了心里最隐秘不堪的心事,说的话也就口不择言,每句话都带着深刻的恶意,把袁家不为人知的事都告诉了卫安……
如果她现在跑出去说这件事是卫安做的……
她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手脚发颤的去拿了手炉抱在怀里,觉得自己连血液都冻僵了,半响才摇了摇头。
她不能说。
她在这个家本来就够难了。
丈夫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对她所出的儿女也都是冷冷淡淡的。
这个人心肝都黑透了。
何况长安长公主更不是好惹的。
要是知道是她出卖了他们……
二夫人简直都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
公公去世了,婆婆一味溺爱儿子。
一旦知道是她,到时候她轻则被休,重则送去家庙或是庄子上一辈子。
她的儿女就完了!
不不不……
她咬紧了牙关,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尽过当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不过就是长安长公主的姘头……
他要是去坐牢或是干脆死了还更好些,至少她仍旧是袁家的二夫人,她的子女也能得以保全。
不能说……
她想到这里又瞪大眼睛卫安之前敢用真实身份过来问她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也想到了她的处境,知道她根本不敢透露一个字?
那这样的话,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的心机…真是让人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长安长公主这么精明的人,恐怕都要栽在她的手里!
她打了个哆嗦不再多想,只是吩咐人替她梳妆打扮了,领着儿女们去给婆婆请安,哭求婆婆救救二老爷。
至于能不能救得了,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长安长公主却很快就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她只不过是一时没料到卫安和郑王竟然敢这么胆大,等回过神来,很容易便猜到了这场清算背后的主使除了郑王和卫安,不做其他人选了。
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本事。
她攥着拳头,想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郑王和卫安本该因为明家遗孤的事对她投鼠忌器才是,为什么会忽然这样穷追猛打?
还是说…
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她咳嗽了一声,袁嬷嬷便马上近前替她按捏肩颈,让她放松一些:“公主,您也不必太过担忧。”她说:“二老爷他都明白的。”
长安长公主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实在不得已的时候,就只能舍弃袁贺了。
这当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结果。
可是现在看郑王和卫安的架势,却分明就是不让她掉一块肉不甘心了。
她倒是没想到卫安竟然这么有能耐,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迅速反咬人一口要知道,明家那个孩子的生死她都还不知呢,她竟然就敢冒这么大的险了?
长安长公主咳嗽了一声,很快便吩咐袁嬷嬷:“送密信给白先生,问问他进展如何。”
又问袁嬷嬷:“上次我让你查卫家,卫家的人确定出发去曲靖了吗?”
袁嬷嬷便点头:“的确是卫家那个很受卫老太太信任的老家将带人去了曲靖的……”
第615章 嚣张
那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袁嬷嬷犹豫了片刻便又提醒长安长公主:“可是公主,咱们之前能想到声东击西的计策,未必卫家想不到……”
意思是说,卫家派人去曲靖可能也只是个幌子,为了避开人的耳目而已,是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可是问题是,如果卫家真的这么做了。
那就是说卫家已经知道明家那个孩子现在还不在她手里,且不在曲靖了。
那问题便来了,卫家是怎么知道的?
长安长公主想不明白,心里便着实忍不住有些烦躁:“当初老头子临死的时候可是说过,这世上唯有他一人知道这个秘密,连那个姓庞的人也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世?”
她说的老头子是袁老太爷。
长公主之前告诉卫安和郑王的那番话也不全是编的,的确是袁老太爷把这个秘密保留到了现在,当初袁老太爷的确是于心不忍,觉得明家冤枉可怜,因此留下了那个孩子。
可是带来京城又太过显眼了。
袁老太爷虽然良心未泯,没有跟刘云等人同流合污,可是要他跟刘云和楚王做对,那也万万不能的。
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给那个同样是由在富源县捡回来的姓庞的年轻人找了个媳妇儿,将这孩子充作了他们的孩子,让他们教养。
后来又远远的把他们给送去了西安。
就是怕是非多。
到临死的那一天,袁老太爷才把这件事吐露出来,他原本是想对袁驸马说的,可那阵子袁驸马正好在外办事,他知道自己等不得了,便把事告诉了长安长公主。
让长公主代为转告袁驸马。
最终长安长公主还是没有告诉袁驸马。
她直觉这件事能带来不少好处。
事实上她也的确猜对了。
这个孩子对郑王和卫家都至关重要,是用来要挟他们的绝好把柄。
可是这情报本该只有她一人知道,那才值钱。
若是还有别人知道……
袁嬷嬷便肯定的摇头否认:“老太爷亲口说的,这件事连老夫人都没告诉过……谁也不知道……”
她有些迟疑,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会不会跟二老爷有关?毕竟这回出事的也是二老爷……”
长安长公主见不到袁贺。
安庆和那个家伙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了,竟不准人进去探视。
若不是她动作快,早一步转移了账册和关键人证,这件事只会闹的更大。
是不是袁贺还真不知道。
毕竟这件事,长安长公主只告诉过白先生和袁贺。
可袁贺不会那么蠢告诉郑王和卫安的。
而且他知道的也有限,只知道明家有个孩子还活着而已。
关键还是不在这里,她整理了思绪吩咐袁嬷嬷:“不必管那么多,先去信给白先生,让他务必快些把那个孩子抓回来。”
只要人在他们手里,就不怕卫家和郑王翻出天来。
而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想法子给袁贺洗清罪名郑王和卫安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波攻势来的又急又快,就是冲着让她断掉袁贺这个臂膀来的。
袁贺固然重要,可是也并没有重要到让她舍弃现如今拥有的东西那么重要。
她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她见袁嬷嬷应是出去,便很快召来了管家,让他严格约束府中众人,又把儿子袁洪文叫来,沉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跟沈琛胡混在一起?”
袁洪文有些诧异母亲为什么问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缩着脖子应了一声。
母亲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喜欢他跟沈琛一起玩了,他是知道的。
可是京城里头的纨绔就没有不跟沈琛玩的,何况沈琛总能找到有意思的地方和有意思的玩法……
长安长公主并没有再多问,只是清了清嗓子道:“现在你妹妹的婚事在即,你二叔又出了事,我们家不能再出事了。你自己也要谨言慎行,这阵子便不要再出去胡混授人以柄了,老老实实在家里帮些忙,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家的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哪里有不做事的?”
袁洪文哦了一声,原本准备走了的,想起什么又回头去,挠了挠头道:“母亲,二叔他……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显然是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