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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思瑾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对眉山先生说道:“沈山长,我不是没有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资质太差,平日里的同学、路人我也观察过,观察不出什么来。但是到了县衙大堂上,那些受审的百姓可能因为心中惧怕县令大人官威,神情、言语之间的破绽更大,我才能观察得出来他们是说谎了。所以我也只能每天去县衙里面观察了。”

不是我想这么做,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这么做啊!在学校和街上观察过许多人,一个熟练度都没有涨起来过,还是只有去县衙观看审案子才能涨熟练度啊!

眉山先生听到蔡思瑾的话沉默了,在他眼中,蔡思瑾这个学生资质不算太好,但是也绝不能算差,否则怎能从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在粤秀书院的月考之中考得第一名呢?要知道粤秀书院汇集的可都是精英。若是你资质够了,可能无需太努力就能得第一,但是若你资质不够,再努力都拿不了第一的!

但是没有想到他做人竟然如此稳重、扎实、谦虚,对自己要求竟然如此之高,将自己放得如此之低,一点儿都没有时下年轻人那种骄狂和浮躁。

眉山先生既然愿意将粤秀书院招生的标准改一改,改变之前那种只招收资质优异学生的做法,就说明他看人更加看重品质而不是天赋。蔡思瑾这样的品质让他非常喜欢,这样的谦虚低调更加让他喜欢。他忽而很感兴趣地问道:“蔡思瑾,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做我的入室弟子?”

眉山先生觉得,蔡思瑾这样聪慧、勤奋而又谦虚的学子,哪怕天赋不是最出众的,但却可能是最有出息的、最能成大事的一个。

蔡思瑾闻言惊讶地看着眉山先生,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眉山先生这么有名的大儒怎么可能愿意收自己这样的人做弟子呢?于是他狠狠掐了自己的手一下,疼得他的嘴巴都咧到耳根了,惹得眉山先生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那样的疼痛让蔡思瑾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高兴得快要跳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眉山先生赶紧说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沈山长愿意收我做入室弟子,是我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拜师的礼仪自然是少不了。眉山先生这么有名的大儒收徒,即便再怎么简化仪式,也是有很多人都来凑热闹的。眉山先生在挑好的吉日里笑眯眯地接过蔡思瑾这个弟子敬的茶,与蔡思瑾正式确定了师徒关系,日后对蔡思瑾这个入室弟子自然也就更加用心的教导了。

蔡思瑾被眉山先生收为入室弟子的消息转瞬间便传遍了粤秀书院,大家都纷纷惊叹,眉山先生竟然愿意收入室弟子?他之前不是一直都说他是闲云野鹤、认为有教无类,不愿意收弟子的么?

至于他收的弟子是蔡思瑾,也没有多少人觉得有异议,毕竟蔡思瑾好几次月考都是第一名,眉山先生若是要收徒,自然是要收最优秀的那一个了!

只是,眉山先生愿意收一个徒弟,难保不愿意收第二个啊!

于是,一瞬间,粤秀书院兴起了一股讨好眉山先生的风气,希望自己也能有幸被眉山先生收为入室弟子。只可惜的是,眉山先生竟然全都不为所动,并未再收第二个弟子。

于是,粤秀书院的学子们退而求其次,每天盯着蔡思瑾看什么书、学什么东西,觉得他那么做肯定是眉山先生开小灶教的,若是我也能学来,岂不是也同拜了眉山先生为师一样了?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蔡思瑾的“小爱好”——到南粤县衙门口去听县令大人审案子——这肯定是眉山先生私下里教给他的绝招啊!不行!我也绝不能落后!于是一堆甲班的举人、乙班的秀才都跟着蔡思瑾去听案子去了,李永富也好奇地跟着去了好几回,然后喜欢上了这项活动。

南粤城县令穆思平每次升堂都看到这么多粤秀书院的学生在门口瞪大眼睛站着听,简直觉得压力山大,手里的惊堂木都快要拿不稳了好不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学生课也不上,非盯着看自己升堂审案子呢?他简直脊背发凉好不好?

穆思平顶不住压力跑到粤秀书院去求眉山先生管管学生们,不要每次都不上课、围观他审案子。眉山先生当然知道那些跟风去听的学生心中是什么想法,但是他也肯定很多人是不具备蔡思瑾那样的决心和恒心的,于是他说道:“大人放心,学子们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去听的,过不了几个月很多人自会散去,到时候只剩一二人会经常去听,也算不得打扰大人审案子了。”

穆思平闻言之后并不知道眉山先生的判断,只是心中暗自恼怒,觉得眉山先生这是不给自己面子,不愿意阻止学生们去听案子。只是他只是一个区区县令,也无法左右眉山先生这种当世大儒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这么多学子灼灼的目光下审案子了,当然比前些年审案子要细心了不少,害怕被这些年轻冲动的学生挑出毛病来啊!

可是没过多久,竟然真的像眉山先生说的那样,学生们去得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两个人了,县令穆思平也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是错怪了眉山先生,不禁赧然。

剩下的那一个人自然是蔡思瑾,第二个人自然是偶尔会陪着自家大舅子的李永富。穆思平经过打听得知每日来听升堂的蔡思瑾乃是眉山先生的入室弟子、举人身份,便也与其平辈相交,偶尔与蔡思瑾讨论一下案件,也与蔡思瑾说一说他断案的思路,以及看人的方法,以间接性地讨好眉山先生,结交蔡思瑾这个日后可能会大有前途的年轻人。不管穆思平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的做法却是让蔡思瑾获益良多、进步不少。

蔡思瑾经过多观察、多思考,果然更能理解有些先贤们的说法了,也更能写好文章了,慢慢的,他除了模仿先贤之外,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路,假以时日,必将形成自己的人生哲学。李永富也是如此。

蔡李二人这边学习和技能升级都渐渐走上了正轨,周墨江和蔡雨桐这边也都发展得不错。

周墨江是蔡思瑾、蔡雨桐的表哥、周水静的堂哥,从两边论都是亲戚,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也不同寻常。此番周墨江在南粤城里见识了一番之后,简直叹为观止,同时心中也活络了起来:南粤城这边不论是珠宝、胭脂水粉、丝绸布匹都很充足、款式也新颖,若是能从这里进货然后到平江县城里去贩卖,肯定少不了赚头。而且大晏朝立国不久,沿路的山匪水匪都被已经驾崩的晏高祖派人肃清了,现在正是天下太平的年岁,运东西不但没有什么风险,还能委托信誉好的镖局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太方便了!

于是周墨江赶紧按照单据购买了平江县城小姐们预定的东西,还将带来的银子全部都购买了货物一并运回了平江县城,大赚了一笔。又说服了自己的岳父刘继明辞了现在客栈账房这个职位,自己出钱开了一个铺子,就叫做“刘记南货铺”,由刘继明夫妻、周墨江夫妻一同在平江县城经营,而周墨江则三不五时跑一跑南粤城,或者是写信给周水静、蔡雨桐等人,麻烦她们通过镖局将需要的货物通过镖局护送运来平江县城。因为平江县那里南货稀缺,他们这个铺子也渐渐开出了名气、赚了不少钱。

倒是刘继明在自家资财越发多了之后,反倒是劝说自家女婿周墨江放弃做生意,返回蔡氏族学念书去。周墨江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之前格局较小,但是去南粤城历练了一番之后深觉自己的学识不足以支撑日后的人生,便也听从了自家岳父的安排。

蔡雨桐虽于学问一途没有什么天分,但是她可是一个天生的吃货,舌头很刁,吃食上别人感觉不出来的瑕疵她能发现,在李永富的无限宠溺和无限支持下,大厨子们都不敢嫌弃蔡雨桐“吹毛求疵”,而是为了银子耐着性子将自己的吃食配料不厌其烦地改了很多遍,最终让蔡雨桐满意才作罢。

因此富通酒楼在她的建议下吃食不断精进,兼之南北吃食均有,满足不同人的口味,慢慢竟是有了好口碑,生意也一日好过一日。

李永富本来想要讨好自家娘子,将富通酒楼全部改成接待女客的酒楼,但是蔡雨桐还是很朴实的,觉得那样太浪费钱了,不划算。于是富通酒楼还是和之前一样,招待客人不限性别,男客女客均可以入内。

周水静开的静思文集就在富通酒楼的隔壁,周水静放假的时候就会在静思书铺里面招待客人,蔡雨桐自然也经常去和嫂子玩,少不了会带些她喜欢的吃食分给自家嫂子,同时也与周水静的同学、朋友们有些交流。

周水静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将富通酒楼的菜单、小吃单抄写了几分放在自家二楼隔间之内,闺蜜们聊天若是需要点些点心之类也会优先选择富通酒楼。

与周水静相交的闺阁女子们出身大家,一般很看不上外面铺子的点心和菜品的,她们自家都会养着手艺很好的厨子做饭,但是蔡雨桐研发出来的点心确实不一样!很得一些闺秀的心!她们觉得富通酒楼的点心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

蔡雨桐竟慢慢地也认识了一些与她一同爱好吃食的闺蜜,相谈甚欢,只不过与蔡雨桐聊得来的多是文采不高的武将家的闺蜜们。那些文采出众的闺阁女子们虽然不会在蔡雨桐面前表现出鄙视的样子来,但是确实和她聊不拢啊!

就这样,癸丑年慢慢就过完了,年底腊月十七的时候,蔡思瑾就及冠了,虽然生日的时候他带着周水静、蔡雨桐等人回了平江县,及冠礼也是蔡仲迩帮他加冠的,但是他的字却是恩师眉山先生取的,叫做“致知”。

当然,最让蔡思瑾高兴的还不是自己及冠这件事,而是等年后正月二十六一过,媳妇儿就满十八岁啦!他马上就能和媳妇儿圆房啦,哈哈哈!

同样喜滋滋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李永富,因为蔡雨桐二月初五一过也满十八岁啦!他马上要能和媳妇儿圆房啦,哈哈哈!

第49章 终于圆房

在蔡家村过完正月十五之后, 蔡思瑾就带着周水静返回了平江县城, 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带着周水静住在县城之中的周家。

他本身的目的是留在平江县城里面方便他每天去县衙观看缪县令审案子, 提升他的技能熟练度, 而县衙是正月十五之后才开衙的,而周水静娘家就在平江县城之中,他们没有必要住到别的地方去, 所以他正月十五之后就带着周水静住到了县城之中的周家。

但是对于周立德和小李氏来说,女婿这样的做法就是体恤他们两个, 让他们多有时间与自家女儿相处, 因此对蔡思瑾这个“懂事儿”的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而缪如江缪县令当时是蔡思瑾考童生试的考官, 见过蔡思瑾的文章和字,兼之蔡思瑾考中秀才、举人之后与张思晨和其他学子一起回乡拜谢过缪县令的,缪县令因着对蔡仲迩的教学水平很是肯定, 与自家县里的举人蔡仲迩有些来往, 自然熟知蔡思瑾的。此番见着蔡思瑾天天来旁听自己审案子,自然招来蔡思瑾问过原因。待听了蔡思瑾的理由之后, 也像南粤城县令穆思平一般指导了蔡思瑾, 甚至因为他对蔡思瑾的欣赏,教导得比穆思平更加认真。

蔡思瑾一对比就发现,平江县这个小县城的缪县令可比南粤城那个繁华地方的穆县令有才华得多了!他在这边十多天学到的东西甚至比在那边几个月学到的东西还多!他忍不住想到,不知道穆思平穆县令是个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反正日后官运应该不怎么,世里他是记不得有这么个人的。

但是缪县令出身翰林世家,本身是二甲进士出身, 父祖皆是翰林,还有一个姐姐入宫封了妃子,还生下了五皇子。缪家这种家世底蕴的人确实是厉害!能力、才学、见识都远远甩穆县令几条街的。可是为何前世里也不见缪县令当多大的官呢?或许只能说是世事弄人吧,并不是腹中有才华的人仕途就一定会顺遂。

缪如江缪县令虽然对蔡思瑾颇为赏识,但是心中却还是觉得蔡思瑾这个人天资平庸,不是他最欣赏的那一个人。他始终对自己亲点的十五岁的“神童”案首张思晨念念不忘。这些年来不但不断资助张家,还示意自家妻子缪郑氏与张思晨母亲张冯氏建立良好的交际。

他也耳闻张思晨之后拜了谢正卿为师,被谢正卿推荐去京城国子监求学了。因着缪家和谢家都是在京城的,缪如江也知道谢正卿家中有个待嫁的女儿,心中也明了谢正卿的打算,之前感觉自己各方面条件都pk不过谢正卿,所以并未透露出过想与张家结亲的心思。

但是去年缪如江竟然听闻谢正卿的女儿竟然进宫做了娘娘了!他忍不住心中欢喜,因为不知道谢玲珑入宫之前的种种波折,只是心中一边暗笑谢正卿不识货,另一边赶紧催自家娘子与张冯氏透出一些口风,想要与张思晨家结亲。

张思晨母亲张冯氏与缪县令夫人缪郑氏近年来相交莫逆,对缪家的家世很满意,又得了缪家许多帮助,对缪家刚刚及笄的小女儿缪姝彤也算了解,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在她看来,反倒是他们张家配不上缪家,所以之前她甚至从未敢想过自家儿子能与缪家结亲。

可是即便她对婚事再满意,也不敢擅自就答应了。因为她深知自己儿子大了,许多事情喜欢自己拿主意,不喜欢自己这个母亲越俎代庖,所以得知了缪家结亲的口风之后还是写信至京城向张思晨告知此事,并且询问自家儿子的意见。

张思晨虽然在国子监念书,但是每年过年总要回乡探亲的。回乡之后总会从母亲那里得知了缪县令对自己的诸多帮助,对缪县令颇有好感,多次拜见过缪县令对他致谢。而缪县令乃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又是京中翰林世家出生,学识不凡,与张思晨在国子监之内遇到的老师相比也一点儿不差,甚至隐隐胜出,所以张思晨对缪县令佩服不已,与他学了不少东西,很是尊敬他。

之前张思晨一心想着考中进士之后有了依仗再慢慢寻找妻子,后来又有了谢玲珑那一出,更是熄了立马找媳妇儿的心思。可是此番得了母亲的信之后,对缪家这么亲事实在是很满意,就立即写信给自己母亲同意了,还亲自请假返回平江县城与缪家正式走完了全套定亲的程序。当时两家同意将婚期定在了今年二月,觉得春日里适合成亲。且到了这个时候,张思晨已经满了十八岁,缪姝彤也已经满了十六岁,正正合适成亲呢!

此番张思晨从国子监放假回家过年,自然也就趁势和缪家办了婚事。蔡思瑾和李永富等同窗们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蔡思瑾见着张思晨成亲还能直接洞房了,忍不住热泪盈眶——他虽然早早成亲,现在还没能洞房呢!

不过不久就到了蔡思瑾和周水静圆房的日子了。因着之前那条“十八岁之前不圆房”的规矩是蔡、周两家,蔡、李两家的私下约定,并未告知乡邻,所以现在蔡思瑾与周水静到了该圆房的日子也没有大办宴席、宴请乡邻什么的,只是自家人一起团团圆圆吃了一桌席面,给两位新人缝制了新衣、新被送入洞房便完事儿了。

那天夜里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第二天早上醒来,蔡思瑾简直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周水静也是面色含/春,艳若桃李。小夫妻两那几天很是放纵了几日,便是白日里二人都一同待在书房里,蔡思瑾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去看审案子,只想守着自家媳妇儿!同时小两口在书房里面也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各自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间或谈笑风生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而是忍不住......

然而转眼就到了蔡雨桐十八岁的生日了。李永富心中的欢喜无法诉说,再加上去年李家在南粤城的“富通酒楼”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他手中零花的银子不缺,更无须伸手向爹娘要银子使了,做事情便也更加的随性了。他借着给自家媳妇儿蔡雨桐庆生为由,在蔡家村大办了三天的流水席,那些菜品的价钱比起其他人成亲的规格也差不了多少。

其他人都夸李永富心疼媳妇儿、都夸蔡雨桐福气好,嫁了一个疼她的丈夫,一个生日宴都办得这么隆重!可是李永富心中却还是有愧,在他看来,这才是他真正与蔡雨桐成亲的典礼呢,可是竟然不能越过别人成亲的规格去,免得让村里其他人家没了面子,可是大大委屈了自家媳妇儿啦!

李永富在这边美滋滋地抱着媳妇儿,终于得偿所愿,可是蔡仲迩和蔡思瑾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舍不得让自家宝贝女儿/妹妹离开了怎么破?很想打死李永富那个欺负自家宝贝女儿/妹子的臭小子怎么破?

以前蔡雨桐虽然与李永富成亲了,可是因为还未圆房,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住在蔡家的,嫁了和没嫁没有多大区别,周琴音也就感觉不出什么来,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些离愁别绪,又被自家丈夫和儿子的表现逗乐了,心中也难以生出更多的悲切来。儿女大了总有自己的生活,目前看来女婿是将女儿疼到骨子里了,她这个做丈母娘的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当然,蔡思瑾和张思晨这对“知己”也免不了秉烛长谈几次,蔡思瑾将自己在粤秀书院求学的经历细细说了,将自己正式拜师眉山先生的事情说了,也将眉山先生对自己的教导细细与张思晨分享。张思晨对眉山先生不住叹服,同时与蔡思瑾分享了一下他在国子监的学习心得。同时,二人也互相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学子资料,更加深入地学习对方所学到的知识,也算是“学贯南北”了。

当然,张思晨这个八卦小能手也免不了对蔡思瑾八卦一番啦!

此番八卦的主角正是他的岳家缪家。张思晨神神秘秘地说道:“瑾师兄,你知道我岳父大人学识如此高深,又是二甲进士,为何会到我们平江县这样一个小破县城来做官?”

蔡思瑾配合地摇了摇头,同时双眼亮晶晶地等着听后面的八卦!果然,张思晨随后便透露了缪家一个大八卦:原来缪大人的父亲缪令则乃是不世之材,与如日中天的沈相乃是同榜进士,只不过缪令则是一甲探花(第三名),而沈相乃是二甲传胪(第四名),压了沈相一头。中进士那年缪令则只不过是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少,而沈相则已经三十岁了,算不得早。

之后二人就闹矛盾了,二人互相别苗头、看对方不顺眼,处处针对!至于二人不和的原因传言有很多,有些人说是因为缪令则当时文章不如沈相出彩,但是因为他青春年少,符合民众对“探花郎”的期待,所以皇上点了缪令则做探花,而原本应该中探花的沈相就生生跌出了一甲,只能做了二甲传胪。又有一种说法是当时缪令则的文章被惊为天人,本应是中一甲第一名状元的,但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俏了,皇上觉得他做探花郎更加合适,就生生将他的状元换成了探花,让另外一个更加老成持重的人中了状元。

具体二人不和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可靠了,不过结果大家都知道:沈相的嫡女进宫做了皇后娘娘,还诞下了太子殿下,而缪令则年纪轻轻就已经殒命了,而他的儿子缪如江虽然学识丰富还中了二甲进士,但是竟然未能考中翰林院做庶吉士,而是被外放多年。外放的地点也都是平江县或者比平江县还要差的各种县城,从未被升迁过。初初外放那年就是个七品的县令,现如今十多年后还是个七品的县令。

张思晨说道:“当日师傅提醒过我,我若是娶了缪县令之女,必将成为沈相眼中钉,沈相在位一天我便难以出头。但是我不怕,我敬佩缪县令的人品、学识,也感激缪县令对我家中的帮助,既然他这么赏识我,愿意将女儿托付给我,我便一定会对她好,让她过得快活!”

蔡思瑾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才能让你的妻子快活呢?”

张思晨说道:“自然是仕途发展,让妻子得封一品诰命,让她扬眉吐气!”

蔡思瑾再问道:“那小妾通房什么的呢?庶子庶女什么的呢?”

张思晨有些赧然,说道:“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若是日后功成名就,纳些绝色女子开枝散叶也是一桩人间美事啊。至于庶子庶女,都是我的儿女,自然与嫡子嫡女一般教养。希望他们都过得好啊。”

蔡思瑾叹气,张思晨就是张思晨啊,他的想法还是与以前一样,不知道缪小姐嫁与他之后过得如何,反正自家妹妹已经跳出这个火坑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抨击他的想法。只是蔡思瑾忍不住后悔——前世里自己就是个傻子,怎么就不会问问张思晨的真心话呢?若是前世一早就知道张思晨的真实想法,就不会将宝贝妹妹嫁给他了啊!

可是转念一想,前世里自己科举成绩差得很,完全没有办法与张思晨如今世这般相交莫逆、推心置腹,便是问了他肯定也不屑对自己说这些实话的。

转眼间又到了二月底,蔡思瑾、李永富二人携妻一起在又踏上了去南粤城的旅途。

今年是甲寅年,是个特殊的年份,除了每年三月都可以考的童生试之外,六月份还可以考府试,九月份还可以考乡试。等到明年乙卯年的三月份在京城会举行会试。

蔡思智、蔡思信等人已经在之前的年份里考上了童生,他们和周墨江一样只需要在六月份参加府试,若是能考中童生再进行九月份的乡试。而李永富、周墨白等已经考上秀才功名的人则需要在九月份之前回到边西省城参加今年的乡试。

所以四人三月底回到南粤城,之后学习了几个月,待到七月的时候李永富就带着蔡雨桐乘船返回边西省城准备参加九月份的乡试,提前一个月出发是以免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误了考期。而在李永富和蔡雨桐走后,张思晨也收到了家书,得知了蔡思智、蔡思信和周墨江都在当年一路考上了秀才,与之前就考上秀才的周墨白一同踏上了去省城的路途。

因为有着李永富这个亲戚兼同窗,他们几人在省城的住处当然不用担心,倒是省却了好多麻烦的事情。

十月底的时候,张思晨收到了家书,李永富和周墨白考中了举人了!他们二人准备直接去京城备考明年的会试。因为京城那边对非京城籍贯的人限制买房,需得有进士的身份或者是京官的身份才有资格在京城内买房,所以李永富家中即便是再有钱也没辙,他们只能先到京城之后再做准备,租赁一个院落备考。

张思晨也带着自家媳妇儿踏上了北上的道路,提前到京城去与李永富、周墨白二人汇合,提前备考会试。

而落榜的秀才周墨江因为家长近期赚了不少钱,颇有富裕,于是决定带着自家媳妇儿刘文文到南粤城去备考粤秀书院的乙班,希望自己三年后能像李永富一样考中举人。他总觉得自己比李永富那厮要聪明呢,李永富在粤秀书院学了三年之后中举了,他没有道理做不到!

因着是亲戚,所以张思晨写信答应了让周墨江和其妻刘文文在自己家中居住,也算是省却了他们的一大笔租房费用。

其实蔡思智、蔡思信二人也有些羡慕周墨江,想要和周墨江一同去南粤城求学,希望自己能考中粤秀书院,但是写信回家之后不出意外被父亲蔡季材拒绝了,他们家就是普通农户家庭,供养两个人在蔡氏族学念书、因着蔡仲迩减免了不少费用才能勉强维持,实在是拿不出一大笔费用让兄弟二人远赴南粤城求学。二人虽然心中悻悻然,但是想到自家二伯当时也是在平江县自学考上的举人,周墨白就是在蔡仲迩的教导下今年中举的,也便收拾心情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第50章 进京赴考

因着从南粤城到京城有着一条直通的运河, 所以去京城比回蔡家村倒要少费些时日, 而且只需坐船即可,无需更换成马车。所以蔡思瑾和周水静二人一路北上的路途并不是太累。但是因为二人是在李永富、周墨白二人从边西省城启程后一个月才开始上路的, 所以待他们二人去到京城的时候,李永富、周墨白等人早已经租赁好院子住下来了, 他们少了好些心力。

以李永富的家庭条件,租住的院落自然不会太差,甚至原本还会更好一些的。但是因为同行的蔡雨桐表哥周墨白也提出他要出自己的那一份租金,不愿意白白蹭李永富的房子住,李永富也同意了,没有勉强周墨白接受自己的好意,于是按着自己原来的想法降低了一个档次租住宅子, 以照顾周墨白的颜面和钱包。

他们租住的这个小院子离会试的贡院并不算太近,但是离贡院近的房子租金都很贵,不在周墨白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李永富就在合适的价格之内租了一个不远不近而且比较清静的小院子。这个价格也就是他们今年来租住才拿得到了,直接签了一年的长约,若是需要会试、殿试都无需担心。一般的学子都舍不得签这么长的约租一年的房子,基本上是明年二月左右到京城,然后租二、三、四月一季度的屋子。若是运气好正好可以赶上三月份的会试、四月份的殿试;若是运气不好就在京城观望一阵,到了四月份殿试之后打听打听新科的状元、进士, 然后便返乡了。

若是不租赁民房,每日住在客栈里面的话,那个花销简直会是一个天价!但是也有人因为离京城比较近, 所以紧凑地赶在三月一日会试前一两天过来住,考完会试之后看了榜单,发现自己没有考上立马离开,也不会滞留京城等着看殿试的成绩。

其实等到他们明年二月再来租房子,或者按日住客栈,房价都要更贵不说,还难得遇上好房子,所以李永富他们这样的租房方式其实真的算是一个好方式,总的算起来不比那些想要“俭省”的学子多花多少钱,但是却可以在京城居住更久的时间,多体会体会京城的氛围,从更多的渠道了解会试的消息。

比方说——主考官是谁、副主考是谁,他们有什么样的爱好,今年的热点是什么,皇上可能会在殿试中出什么题目等等,好处还是很多的。

当然,别人在京城里举目无亲不容易找到便宜又实惠的屋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的原因,他们有好同窗张思晨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了,对这边门儿清,所以自然也不会受骗上当啦!同时有着张思晨这个国子监的学生帮他们担保,房主才愿意给这么个优惠的价格。

蔡思瑾、周水静从南粤城上路的时候李永富、周墨白他们还未到京城,他们二人自然不知道房子租在哪里。所以蔡思瑾周水静二人到了京城之后先到国子监找到的张思晨,然后才被张思晨领着找到了李永富等人的住处。

一进这个小院子,周水静便特别喜欢,这个不大的小院子被主人种满了花花草草,十分雅致。即便院子狭小,但是居住在其中她还是很开心的。院子里正房有一间,屋子稍大一些,被李永富、周墨白二人特意留下给蔡思瑾、周水静夫妻二人居住。东厢房比较大一些,住下了李永富、蔡雨桐夫妇,西厢较小一些,住下了周墨白和李伯。

是的,李伯这个忠仆又勤勤恳恳地跟着自家少爷进京赶考了,一路上照顾李永富、蔡雨桐二人的饮食起居,周墨白自然也受惠良多。周墨白虽然今次中举了,但本质上也是乡野出身的“泥腿子”,对主仆这样的等级观念并不是很看重。本来李伯是想要住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正好挨着厨房好做饭,还是周墨白主动提出那间屋子阴暗潮湿不方便居住,让李伯和他一起住在西厢,那间小屋子可以堆放一些蔬菜等杂物。

除此之外,书房是完全不用奢望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屋子!所以蔡思瑾、李永富、周墨白都是随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板子当书桌用,没有那么讲究。

当然,每个学子的学习风格和备考风格是大相径庭的,周墨白就是那种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考生,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会走出自己的屋子外,基本都是在屋里埋头苦读,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

而李永富呢,就是另外一种风格的考生——交际型的。他四处结交备考的举人,遇到北方的举子就和他们说自己是边西省的举子,大家都是北地学子blablabla。遇到南方的举子就和他们说自己是在海西省有名的粤秀书院求学的,所思所想完全是“南方”的风格blablabla。遇到京城国子监的举子,就说他的同窗张思晨就是在国子监念书的,他对国子监心向往之。而张思晨经过这几年的苦读,早已经用自己的学习成绩在国子监占了一席之地了,所以,李永富这个被他看重的同窗即便不被国子监的学子赏识,却也愿意稍微花上一点儿心思与他应酬。

也因此,李永富网罗了北方、南方以及国子监的举子,消息渠道四通八达,掌握了很多第一手的信息,混得很是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