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第699章 发现（二）

小白苦笑着挠头，一战成名，从来就不是自己的目标。自己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感受着父辈的荣光，也承载着满满的责任和担当。

原以为此战，一能报效国家，二嘛，也能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三嘛，才是不负少年勇。

结果，冠军侯的伟业一根汗毛也没挨着不说，自己反倒被辽人追成了丧家之犬！

小白算了算这段时间奔跑的距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勇夺逃跑将军第一名的桂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和那些血染黄沙的将士们比起来，自己已幸运许多，青山依旧在啊！

小白挠头的手放下，轻轻一捏，捏死了两虱子……

换了身盔甲，换了个头盔，也换来了一头的虱子！

“怎么走到这来了？”姚宝嘴角衔着根草，慢吞吞的晃到小白身边，“高丽和咱们关系咋样啊？”

小白道：“高丽想在大宋和辽国之间左右逢源，多得好处，但是，你也看到了，辽国和他接壤，揍了他一次，高丽就暗地里投靠了辽国，帮着辽国刺探咱们的消息，朝廷早有警觉，不准高丽使者带走任何书籍……”

姚宝吐了口唾沫，眼睛闪闪发光：“还有这事？！那不是说咱们好容易摆脱了辽国追兵，一进高丽，就会马上被高丽给卖了？”

“不一定！”小白慢吞吞道。

姚宝眼睛一暗，就听小白道：“不会马上，这世上还有奇货可居，待价而沽这么一回事的！”

姚宝擦了擦鼻子，摩拳擦掌：“那咱们是杀向辽人东京，还是灭了高丽？！”

辽国东京辽阳府和高丽不算远，既然前面已是高丽，那么要找到辽阳的方向不是难事！

小白看了看聚在四周的兵丁，500人马如今只有412人了，还打辽阳或灭高丽？这是选择题么？这明明都是送命题啊！选个屁！

小白琢磨的是怎么保存有生力量，安全返回大宋，但姚宝不是，姚宝想的是战功！哪怕这战功需要拿命来换！

姚家驻守西北多年，是种家军中的中坚力量，在西北，种家军可比折家军更牛，西夏灭了后，折家权衡再三，去了南方，想着有皇后在，折家总能有机会再建功立业。

可种家不行啊，总领西北军务的范仲淹倒很欣赏种家，虽然范仲淹也很得小眼睛赏识，可说话哪有皇后好使！

再说了，种家军人数也比折家军更多！影响也更大！

所以，虽然朝廷如今还没怎么动种家儿郎，但种家军中的其他将领要么被调离西北，要么在西北担任闲职，姚家就是其一。

朝廷明显不喜欢种家将这一派系的人，姚宝祖父告老，亲爹当了个闲职，姚宝当了北方边关。

在西北的时候，姚宝很是不忿，觉得朝廷卸磨杀驴，遇着小白，对小白很是艳羡。

潘家深受几代官家信任，小白只要不犯错，日后妥妥当当的接他阿爷阿爹的班！哪像种家，哪像姚家，打败仗，朝廷要收拾你！打胜仗，朝廷还是要收拾你！

姚宝起初抱着抱大腿的心思死皮赖脸的朝小白身边凑，硬生生的将小白说成了自己的朋友。

小白呢有些像潘铠，话不多，因着自己的出身，在军中很是注意和将士们打成一片，目中无人可是领兵大将的大忌。

所以，小白便随姚宝表演，演技啥的，自己还能学学！

有些事，不是有个好的开端，就能有个好的结尾，同理，动机不纯开始的友谊，到后来，也可能成为挚友。

一来二往的，小白和姚宝倒成了莫逆。

有次喝酒，姚宝喝高了，便对小白发了几句牢骚，为种家军抱不平。

小白也喝的满脸通红，放下酒壶，只问：“若一心为国为民，边境安稳，解甲归田，又有何不可？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手中的权罢了！”

姚宝不乐意了，“边境安稳了嘛？！”

小白道：“西北有曹将军坐镇，有讲武学堂的学子，乱不了！”

姚宝怒：“曹璨是曹彬的儿子，官家信任，讲武学堂是天子门生，官家信任，可种家也是官家的臣子啊！没人时就用种家，有人了，就让种家解甲归田？真正的飞鸟尽良弓藏！你竟然还能昧着良心说是种家贪权？！”刀呢？！割袍断交！

小白笑，将衣角递给姚宝：“曹璨是曹彬的儿子，曹综也是曹彬的儿子，他们一个在西北，一个幽州，曹综就不说了，在京中多年才外放的，可曹璨是自太宗起，就一直驻守西北，可你听说过西北有个曹家军嘛？我阿爷历经三朝，太祖太宗和当今官家也都对我阿爷信任有嘉，我爹也统管汴京禁军，我娘以前是讲武学堂的总教头，可你听过有潘家军嘛？你见过哪个讲武学堂的学子只知我阿娘这个总教头，而不知官家的？！”

“回回军饷，好的全给了曹璨，差的才会给我们，就这样，军饷都还不够！”姚宝扔开小白的衣角，叫屈！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家，让将士们怎么效忠？！

小白顺手拍了拍姚宝的肩膀，“这心中生了嫌隙，朝廷做啥，都成了别有居心，时间一长，便成了恶性循环！你在边关时间也不短了，我们不也领到过陈粮霉面嘛？我们陈将军委屈了嘛？他可是怒气冲天，气冲冲的找兵部找户部打官司！可给咱们补发了好粮没有？没啊！这押粮途中，淋了雨，发了霉，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你换好的？！”

“我们是年年都是！”姚宝叫道，刀没找到，那就用手撕！伸手又把小白的衣角抓手里。

小白道：“起初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可种家军的抱怨传到朝廷耳里，你让朝廷咋想？！”小白摇了摇头，问：“知道杨家吧？皇后的娘家？”

姚宝点头，天下人都知道！“杨家当初受屈，官家还为杨家仗义执言，谁知，唉……”这亲疏远近，也太明显了吧！

小白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杨家八个儿郎，如今只有我大舅驻守雁门关，姥爷早就在汴京养老，四舅虽然在军中，但职位不高，六舅是最能干的，娶的又是郡主，结果御下不严，一撸到底，七舅八舅和皇后感情最深，一直在汴京，朝中御史嘴巴最毒，说皇后的坏话不少，可鲜少波及到杨家，为什么？因为杨家识趣！杨家知道避嫌！杨家是降将，杨家是外戚，有些委屈，杨家就得受着！就种家儿郎想建功立业？就你姚家儿郎想驰骋沙场？我杨家八个舅舅可是打小就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他们就没抱负？！竟然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那就顾全大局！若是为了个人的锦绣前程，为了家族荣耀，那就多动脑子！想建功立业的人多了去了！竞争激烈啊！你有本事，你想功成名就，官家就一定要重用你？没这道理啊！再说了，天下太平年间，有几个武将能施展抱负的？！你先前蠢，仗着朝廷倚重你的时候，给朝廷添了堵，如今还想让朝廷不计前嫌？哪那么便宜？！”

“没人是事事如意的，你出自种家军，这没法改，他带给你好的坏的，你都得受着，少抱怨！你也别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潘家人，仰慕潘家的有，眼红潘家的也不少，阿爷有许多同袍，但同时，也得罪了好些人！我享着潘家带给我的便利，也就该受着潘家带给我的绊脚石！”

姚宝……得好好想想……

“你还撕不撕？”小白问，“不撕就放手！”

姚宝甩开小白的衣角，先留着！

觉得小白说的有一点点道理的姚宝酒醒后想了两天，跑去问小白，“我想建功立业，我想为姚家增光！我该怎么做？”

小白：“你就在边关，有的是辽人让你打！朝廷能无视你一次两次，难道还会无视你十次百次？是金子总会发光！”

于是，姚宝是做梦都想着立功，听说狄青的战机，姚宝眼珠子都红了，“你阿娘为什么不带你啊！”竟然把这么大好的立功机会送给了狄青！

终于，小白要出征了，姚宝雀跃不已，战功已在冲自己招手，赶紧收拾行囊啊！

结果，遇到了董嗣宗！

狄青是一战成名，小白是逃，逃，逃！

“董嗣宗肯定和你家有仇！”姚宝那个气啊！

小白：“也许……”

“我现在调到狄青那边去，还来得及不？”姚宝问。

小白：“你先到狄青身边再说其他！”

姚宝：“我怎么就遇上你了呢？！我要遇到狄青该多好！他吃肉，我喝汤，多美，哪像你，喝西北风！”

小白：“这是北风！”

姚宝……北风和西北风差别大嘛？

也不知耶律狗儿是咋想的，愣是派人紧追不舍，小白等人想尽了办法都甩不掉尾巴，狼狈急了！

狼狈的姚宝咬牙，“要不我们拼了？！”

小白：“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姚宝：“那算了！”自己还想着以鲜血换来官家对姚家的瞩目呢！

终于，历尽千辛万险甩掉了辽军，已经三天没发现后面的追兵了，应该安全了，姚宝正琢磨着是不是也学辽国公或狄青，找个契丹部落抢点啥，结果前方竟然是高丽了！

郁闷的姚宝不大清楚高丽和大宋的关系，只觉得不好打高丽，无端对高丽动武，朝廷肯定会动怒的，这不是给朝廷四处树敌嘛！

结果，一听兵丁说高丽好灭，小白没吭声，姚宝立马觉得机会来了，赶紧的跑来探听内情！

果然，高丽就是个墙头草！左右逢源，那也得有实力才行啊！

一个小小的高丽竟然敢帮着辽国刺探大宋的机密，收拾他！必须收拾他！

“回大宋的路上绝对的层层伏兵，”姚宝小声道：“辽人知道你是潘白，就等着抓你呢！咱们要从陆路回去，怕是难上加难，咱们已经折了好些兄弟，不能再折了，咱们的马匹也经不住长途跋涉了，咱们去高丽吧，从海上回去！”

“不打东京？”小白翻了个白眼。

姚宝忙道：“打！我都可以！”二选一，选啥都行，一个都不选，万万不行！

“我想想！”小白揉了下脸。

“可得赶紧想！”姚宝道：“说不准辽人啥时就追来了！”

“去高丽！”小白起身，没好气道。

姚宝愣了下，跟着爬起来，“这么快就想好了？辽阳就算了？”

小白道：“人疲马倦，是去打辽阳？那是上赶着去给辽人放羊！”

“那你还要想想？”

“我得想想怎么对高丽！”

“一去就打，还是先迷惑住他们再打？”姚宝摸了摸脸，“要施美男计不？”

小白瞅瞅众人，一个个黑不溜秋，胡子拉碴，灰头土脸，还美男计？！“高丽人眼瞎？”

姚宝挺直了胸，“要不我们先找个河，洗个澡？”

小白无语，“扮商队！”

姚宝……“像吗？”

小白：“请了镖局护送，遇到辽人抢劫！货没了！还有人受伤！”

姚宝：“可这些马？”

小白：“我们原本也贩马！”

姚宝……还不如美男计呢！商队有这么多人嘛？“我去安排！”

小白叫住姚宝：“我们只有412人，我要带大家回家！”

姚宝……

小白道：“你在西北长大，应该知道郭昕，万里一孤城，皆是白发兵！”

姚宝黯然的点了点头。

“将士们想回家，以前是，现在也是！”小白拍了拍姚宝的肩膀，“战死的兄弟骸骨我未能带回，活着的，我一定要带他们回去！”

姚宝气得踢了一脚草，“为什么不给我们5000人？！”

小白也恼了，“5000人，有5000人我会逃？！”哪怕给2000人，小白也不会选这策略！

有2000人，哪怕全都战死，也能消耗掉辽军一些兵力，也能拖延一些时间，可500人，就是去送死，而且还是一眨眼就完成任务的那种！小白实在想不出，这样的牺牲有何意义！

所以，小白选择了逃！

本来，小白也没想过能逃掉，再怎么不忿，也得执行任务啊，将辽人拖延住，辽人若后撤，自己就得回去挑衅一下，一来二往，500人大概能比正面冲锋能多拖延些时间，结果，哪知道辽人竟然紧追不舍！那小白只好带着大家拼命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