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澜沧仙子未必不存在,但肯定不会是他脑子里得这个。

甚至有可能,并不是先有澜沧仙子才有澜沧山,而是先有了澜沧山才有了“澜沧仙子”。

非常典型的李代桃僵,编造者利用了自己所有能利用的现有信息,可惜,这些都是魔道玩剩下的了。

要论耍心眼,谁能比得过自小浸/淫其中的他们?

“别担心,”他笑吟吟的回道,“誓是李歧发的,在天道那里挂了勾,你还怕李歧跑了不成?”

这话说的实在无可辩驳,也为他挣得了半晌清净。

这是这么一会儿你来我往的功夫,刚刚滑进一条大蛇的深潭又闹出了动静,只见一只手臂从水里伸出一下子抓住了岸边的岩石,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跃出了水面。

“呸呸呸!”洛宓穿着湿淋淋的纱衣,原地蹦哒了几下,看到不远处的少年就欢快的跑了过去,“我跟你讲,下面可深了,我还看到了一个很深的洞口……”

这画面对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实在是有点刺激,李歧稍微偏了偏头。

而跟洛宓一起爬上来的则是一名黑衣男人,长相倒是十分俊朗,就是配上像狗一样浑身甩水珠的动作就很滑稽可笑了。

“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那么重?你是把她当猪喂吗?!”他一边甩水一边崩溃的质问李歧。

李歧侧头没回答,倒是洛宓被一点就着。

“五大三粗的家伙说谁是猪呢?”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我是猪的话,那么一口吞了涂山氏那狐狸精养的几百头猪然后被大禹塞进井里的算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事?!”男人立马跳了脚,然后他一下子凑到了洛宓跟前,盯着她的脸瞪大眼睛仔细打量,满脸的狐疑都快透出来了,“……你认识我?”

不过洛宓的表情比他还震惊百倍,“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我为什么非得认识你不可啊!”勾蛇站直了身子大喊道,然后下一息他就又凑了过去,“给个提示呗?”

洛宓无语的看着他,更加无语的变回了原形。

男人看着给了自己尾巴疼痛一击的长剑重现人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他忍着疼端详了半晌,突然一脸的恍然大悟,“剑哥?是你吗剑哥?你咋锈成这样了呢?”

剑哥。

李歧用尽所有的毅力忍住了笑。

“剑哥个鬼啊!”变回人形的洛宓给了他一个头槌,“都强调多少次我是个姑娘了!”

“不是,你这不是耍流氓吗!”男人捂着额头奋力争辩,“你一把剑怎么能看出雌雄啊!这怨不得我啊!”

“那你不会看脸吗!”洛宓很崩溃。

“我一条蛇认什么人脸啊!”勾蛇更崩溃。

洛宓掐着腰指着他,“你有胆把这话对着你娘说一遍?”

勾蛇很有胆,“我娘死了两个纪元了!打扰她老人家你于心何忍啊!”

“那我们去找你爹评评理!”

“不是,剑哥,咱们年轻人说话就说话,别告家长啊!”

芳龄十六岁的李歧听着两个年纪起码十万起的“年轻人”吵嘴,决定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等到那边终于掰扯清楚了,他的伤势也缓和了不少,就见一男一女走过来盘腿坐到了他面前。

“不好意思啊,”勾蛇化为的男人摸着后脑勺率先开了口,“我最大的毛病就是认人不认脸,眼拙,眼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说着说着他还伸手握住了李歧的,“方才匆忙没有问,这难道就是嫂子吗?”

“嫂子是这么用的吗!”洛宓抬手就是一捶,“就算用也要用姐夫,阿呸!这是我主人,你放尊重点,干嘛呢,快松手!”

“哎?这不是凡人给你上供的媳妇吗?”还停留在上古风情的勾蛇一愣,“可惜了啊,这张脸……多适合上供当媳妇啊。”

“你这话倒没说错,”洛宓叹了口气,伸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看了半天,还不忘评论两句,“这张脸再过几年,唉,那真是没得挑,啧啧啧。”

被调戏了一回的李歧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倒是不知道勾蛇这等神兽也可以化为人形。”

其实能搞出一个大概轮廓的神兽很多,但像眼前这个挑不出半点问题还是相当少。

“纯种的当然做不到,肯定会残留鳞片啊,尾巴啊……但我是混血,很轻松啦。”勾蛇耸了耸肩,他连动作都很到位。

怕李歧听不明白,洛宓开口帮他解释,“这家伙的老爹是纯种的勾蛇,老娘是有名的巫祝,凡人不就喜欢这样吗?没事就给神灵娶亲,他娘就这么嫁给他爹的。”

结合前后文,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李歧觉得不能深想,于是他选择了微笑。

看到他面上毫无芥蒂,勾蛇也很高兴,“我们那个时候大家想跟谁生就跟谁生,不过我听说现在不允许凡人和神仙、妖怪生崽了,还管的很严呢!”

“那是因为现任仙后被各族层出不穷的告状搞得头都大了才新编的天规,”洛宓插了一嘴,“因为实力悬殊的家庭真的很容易出人命啊。”

然后两个上古年间人士就各族的八卦又充分交换了意见,被乱七八糟的夫妻、婆媳、翁婿问题冲脑的李歧再次选择了微笑。

“哦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聊到一半,男人一拍大腿,“幸会啊,嫂子,我是勾蛇族的右祭祀,息烽。”

第36章

未来的魔界三当家喊自己老大为嫂子, 这画面美的大总管不敢看。

洛宓把脸埋进了手里,强迫自己忽略这关系错位的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只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

逃避现实的人才。

这就好比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老情人变成了后娘,又宛如偷偷暗恋的姑娘其实是老爹在外面的私生女,那种无法直视的酸爽能从脚心一直冲到脑袋顶, 提醒着你去面对惨淡的人生。

“嫂子你有所不知, 我当年会被塞进井里也是因为太年轻, 冲动、莽撞, 吃的还多。”

完全不知道剑哥心中纠结的息烽开始对着李歧回顾往昔峥嵘岁月。

“那时大禹为治水患四处折腾我们这些水神属族,几个老熟人真的是被困的困、被封的封, 而且这混蛋还特别喜欢打井,见一个塞一个,我们奈何不了他,就想对他家人打击报复,结果发现他都人近中年了竟然还是个老光棍, 你能信?我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咳咳咳咳咳咳……”

发现自己不小心揭了自己老底的息烽一阵假咳, 嘴上还不忘解释,“别误会,我们勾蛇是特别传统的种族……”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 只能不停自我催眠说蛇类的传统也是传统。

“相传是禹王为了治水心无旁骛。”正在调息的李歧一边假装自己没听懂一边给他递了个梯子。

“听上去真是感天动地是不?”一听到大禹的名字息烽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 只见他用鼻孔发出了一声冷哼,“后来他去了涂山一趟, 娶了女娇那个狐狸精, 总算盼到这一天的我就蹲在他们屋外等啊等, 等到第四天大禹走了,我就去吃了女娇养的一百头猪和一千只鸡泄愤!”

李歧也说不上来是到底是狐狸精养猪还养鸡更吸睛还是息烽听了大禹四天壁角更沦丧,倒是洛宓一听到八卦就把纠结和酸爽全抛到了脑后,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感叹两句,“吃了这么多,不塞你塞谁?不过涂山女娇竟然这么有钱,真是真人不露相。”

“唉……我因为一时想不开就被这对狗男女给盯上了,”沧桑的拍了拍肚子,息烽摇了摇头,“你说大禹都三过家门而不入了,怎么还能记得我吃了他老婆的猪和鸡?”

“我就说那些记性好的人非常可怕,冷不丁就会阴你一把,”洛宓对此深有感触,“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破地方难道就是当年关你的龙门山?”

然后她就接收到了来自小伙伴的鄙视。

“说啥呢?”息烽吃惊的看着她,“龙门在更北边,这里是军山啊,剑哥你清醒点!”

清醒了也不记路的洛宓闻言陷入了沉默,她对自己的举行一向没什么信心,被人一质疑就动摇,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我记性不好你可别唬我,我印象里军山可关的不是你,而是无支祁。”

“ 你记得没错,”息烽直接肯定了她的说法,“这里就是当年军山的龟山峰,大禹为了镇压无支祁不惜凿空了半座山……”

他身子前探,手掌拍了拍地面,抬头对着洛宓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他把这座牢房建得太严了,这么多年过去,我都从龙门脱困了,无支祁还在下面呢,你不是也见到井口了吗?”

水潭下面的黑洞是无支祁井的井口!

洛宓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然后又一点没踌躇的俯身趴下,把耳朵贴在了地面上,凝神静气的听了半晌,果然捕捉到了地底深处的隆隆声。

这声音很怪,一时长,一时短,一时低,一时高,偶尔还有一两声拐着九曲十八道弯儿,那叫一个妖娆多情。

洛宓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望过来的息烽的眼睛——确认过眼神,是无支祁在打呼噜。

“当年龙门山地龙翻身,直接震坏了困住我的锁龙井,我趁机逃出来,却发现这世道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然后……”息烽回忆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捧住了自己的脸,“我差点就被雷劈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出其不意的一嗓子嚎的洛宓脑仁疼——如果她有脑仁这个东西的话。

“喊什么喊,你皮糙肉厚被劈一下怎么了?”她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灰,“老娘还被天火差点烧死,你见我四处嚷嚷了吗?”

“这不是炒热一下气氛嘛,”被训了的息烽耷拉着脑袋嘟囔,“我一边被劈一边四处找熟人,正好路过了这里,钻入洞里一瞧,嘿!这不是无支祁吗?”

洛宓听明白了,天后重定天规之后,强大的仙人和妖怪都不允许在凡间停留,息烽蠢是蠢了点,力量可是实打实的上古大妖,他又那么大得个头儿,雷公电母看不到才有鬼。

而这聚灵窟作为大禹封印水神无支祁的地方,就算沧海桑田不复原貌,封印力量却保存完好,勾蛇钻进这里等于是自动入瓮,既然他都出不去了,雷公自然没必要继续与他为难。

息烽对此也很无奈,“想要自由就得挨劈,不想挨劈就得窝着,我能怎么办?你来之前我就盼着无支祁哪天醒了,我们哥俩能说说话,现在好了,剑哥和嫂子来了,咱们凑成了幸福的一家……”

“不不不,我们还是不好打扰你和无支祁的二人世界。”洛宓笑的十分矜持。

本来还为自己终于有伴欢欣鼓舞的息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洛老魔下一句就粉碎了他的美梦,“等我家主上养好伤我们就走。”

晴天霹雳!

“你、你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举起颤抖的手指对着他俩的鼻子点来点去,“剑哥,咱们可是有上万年的交情啊……”

洛宓咧嘴一笑,一口白牙闪闪发光。

“行吧,我就知道。”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被扎透的尾巴还没止血的息烽决定当一回俊杰,于是他果断收起了那副可怜相,一拍大腿决定去收割一下迷路的猎物转换一下心情。

没有了玉三娘带路,方才跑掉的那群修士还有好些个在风孔里乱钻呢,他睡了这么长一觉只吃两个哪里够!

化悲愤为食欲的勾蛇决定重新上桌,而冷酷无情的九幽魔剑则在目送他走远后立马就凑到了自家主人耳畔窃窃私语。

“咱们什么时候跑?”洛宓趴在少年耳朵上,“我们那时候都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这家伙这么听话是因为不知道我现在揍不太动他,等他看出端倪,肯定翻脸翻到比谁都快。”

说来这也是天意,若是醒着的是无支祁那只大猴子,洛宓现在这长相、个头绝对在一照面就会暴露她的虚实,好在息烽从来记不住人脸,这才能让她凭借着打岔和气势蒙混过关。

息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只是吃了涂山氏的猪和鸡就遭遇了飞来横祸,那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成日藏在淮水里吃人有什么不对。

大禹当年治水治到三顾家门而不入,哪里有精力去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他算账?

他也好,无支祁也好,在上古年间都算得上臭名昭著,当然,她这把九幽魔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们,毕竟不臭味相投也混不了这么熟啊!

想一想,一头吃人吃到被封印的神兽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若不是小魔尊受了伤不好移动,她是真想混在人群里一起跑。

李歧一听她这话,心念一动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在洛宓与勾蛇扯皮的时候伤势舒缓了不少,虽无法恢复如初,但跑出聚灵窟还不成问题。

那么现在摆在一人一剑面前的问题就是怎么跑。

李歧固然记忆超群,可以记住仅走了一遍的路线,然而时不时传来的惊叫表明了息烽正在与迷路的修士快乐的玩着捉迷藏,这时再回风孔迷宫未免太过冒险。

望着都窟上壁被息烽原形顶出的大坑,李歧眯了眯眼睛,他向前伸出手,接住了一道从孔洞中透出的月光。

既然来路走不通,那就不如走上路。

打定主意,他扶着石柱起身,拉着洛宓的手,十分恳切的问:“飞得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