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我把你当弟弟 古木架 3546 字 1个月前

庄常性格沉稳,要不是看着他长大的,江婺倒觉得他像是一位兄长。

后来她想起他好像也没娶亲,问了几句,他却苦笑摇头,只说目前还没有想法。

***

钦天监测定的吉日在十一月初四,还有一段时间,看似充裕,然而天子大婚非同小可,仪式隆重,事项繁多,内务府操办起来并不轻松,何况宫中殿宇新修,也是紧赶慢赶的。

就是古家也忙得团团转,皇上金口一开,江婺便真的是古家表小姐了,她要从古家出嫁,嫁入宗室,古家阖府自然也忙得脚不沾地。

古夫人忙虽忙,却也是喜气洋洋、乐在其中,毕竟她平日里闲的慌,府里人少又冷冷清清的,这样天大的喜事一来,她自然精神百倍!娶不成儿媳,也可嫁个女儿热闹热闹啊!

何况她一向把江婺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事事准备起来自然十分上心。

对比起来,江婺越发闲得慌了。

现在才是九月初,离十一月初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真难熬。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实在闲得发霉。

这天正好九月初九,重阳天气很好,她闲来无事倚靠在榻上看书,正看得入神,突然眼前一暗,被挡住了光线。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惊讶地看见无殃。

他站在榻前,长身玉立,肩宽腰细,罕见地着了一袭白底祥云暗纹袍子,浅淡的颜色使他少了些冷肃,多了几分温和,翩翩佳公子似的,衬得他原就长得极好的眉眼越发清俊。

江婺从来没见他穿过这样的,往常见他都是暗色的袍子,反衬得他肤色玉白,原想着就好看地不得了了,哪里知道白衣公子才是最纯粹、清澈、干净的模样。

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榻上坐起来,脸上闪过几分窘迫,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他一个男子,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为了掩饰自己看人看愣住的窘迫,她赶紧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婚前不可以见面的吗?”

他深邃的黑眸眨不眨地看着她,道了:“我想你,便来看你了。”

“你怎么就进来的?”

江婺起身看了看门,明明都关得好好的啊,又看了看窗户,虽然开着,但是一个堂堂皇帝不走正门走窗户……不会吧?她为自己的猜测汗颜不已。

“别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了她,语气温软,“江婺,我们去登高罢。”

“爬山吗?”江婺有点惊讶,没想到他有心情爬山,不过闷着也是闷着,就点头应了,“好啊。”又问:“去哪里?”

“景山。”他答道。继而想起什么,又道:“崇阳大师便是景山寺住持,这次也要一起回去……”

“他还在宫里啊?”江婺惊讶地打断他,眼睛都瞪大了,“修佛误国,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沉迷佛事,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把他打发走!”

“他就要回去了,再不会来了,何况我也没有沉迷其中,只是有些事情问他罢了。”他忙解释道,怕她生气似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若不喜,我便让他先行,不与我们一起。”

江婺也真的没有生气,就是比较惊讶,不过也确实不喜欢大和尚,于是就点了点头。

无殃看她不恼才神色稍缓,踌躇了下,又道:“原本应该是你过门之后再祭拜祖宗的,只是我母后……”

他顿了下,声音低下去,“我母后并未葬入皇陵,而是在景山,所以我想借此带你去景山,先行祭拜告慰。江婺,你愿意吗?”

江婺愣了一下,觉得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吧,兜了一圈子……不过还是点头,“既然是这样,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在外面等我。”

他见她应允,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了,点头退了出去。

少顷江婺换好了衣服,跟他相携走出去,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除了一名年轻车夫,并无闲杂人等。江婺知道他也是不喜欢身边很多人跟着的,在这一点上倒是跟自己一样。

马车平稳而快速地走了半天,摇摇晃晃中江婺挨着他几乎睡了一觉,终于到了景山山脚。

他们下了马车,江婺一抬头就看见了层层叠叠的大理石台阶。这一眼都看不到头,无边无际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级,又是修了多久才修出来的。

她仰着头远望,不禁咋舌,“好高啊。”

无殃走到她身旁,挺拔而颀长的身形一下子将她衬得娇小许多。他看了一眼高高的台阶,又低头看她,有些歉意似的说:“江婺,咱们要走上去。”

江婺已经猜到了,也不抱怨,朝他笑道:“走就走吧,这样才显得心诚。”

他眼眸便弯了一下,灿若星辰,执起她的手,启唇轻柔道:“咱们边歇边走,不急。”

江婺点点头,由他牵着,抬步迈上了第一级台阶,过长的裙摆轻轻扫过石阶。

因为要祭拜他母后,她穿得比较庄重,也就比较繁琐,好看是好看,可是登山就不太方便了。

走了没几级,江婺就停了下,挣了挣自己的手臂,“你不要牵着我了。”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不太想放开她的样子。

他是想一直牵着她不放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婺有些无奈,正想说她要拎裙摆,他就打量了一下她的裙子,明白过来,浅浅笑了笑,放开她的手,转而退了两级落到她后面,一倾身,替她将那碍脚的裙角轻轻提起一些。

江婺愕然看着他。

“我帮你拎裙角,你走在前边。”

他抬眸看她,抿唇轻笑,刹那间眼眸里仿佛映着两泓清泉,泛着粼粼微波,湖光山色尽收他眼底般,清俊无比,超凡脱俗,让人望之不觉屏息,眼睛都不想眨了。

江婺回头看着这样的他,心脏便猛地漏跳了一拍,然后扑通扑通地急促跳起来。

第90章 大婚

他们从山脚一级级地走到无殃生母的坟前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九月深秋, 落木萧萧, 秋风飒飒, 江婺一路走上来, 也出了薄汗。反观无殃,脸色如常,仍是清清爽爽的模样,呼吸间没有一丝紊乱。他轻柔地替她擦了汗, 才拉着她在墓前祭扫。

江婺看着庄后的墓,这墓极简单,完全看不出埋着的人身份尊贵。

江婺跟着他祭拜了一番, 烧了香烛纸钱。除了开头说了几句话, 后来他一直沉默着, 江婺知道,他心里肯定很难过的,于是也静静地陪着他。

只是她心里有一丝疑惑,等他们祭拜完了, 她忍不住问一句:“为什么不迁回皇陵呢?”

“她不愿。”他摇摇头, 并没有多说。

江婺叹了口气, 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垂眸看看, 神色终于好了些许, 牵着她往旁边的寺庙走去, 轻声道:“你走上来也累了, 到景山寺的禅房休息一下吧。”

江婺点点头, 跟他走了进去。

没想到在里面遇到了传说中的崇阳大师。

当时无殃刚好走开了,江婺喝了水,想看看这座景山寺,就看见了这个和尚。

她并不信佛,可是这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和尚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对她说了一句:“女施主命格奇异。”

江婺听到这声音,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愣愣地反问一句:“有何奇异?”

他苍老的面容十分温和,带着几分看超然,他道:“女施主命格,来自异世,且将来贵不可言。”

江婺震惊地瞪大了眼。

一瞬间她想起来了,当初,梦里那个声音。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墨玉,怔怔问道:“您是?”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腕,睿智的双眼仿佛早已洞明一切,却不回答她的问题,摇摇头,慢慢走远了。

江婺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江婺一直在思索这个事情,她的穿越、墨玉和那个崇阳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儿?

无殃发现了她的异常,皱眉问:“江婺,你在想什么?”

江婺闻言抬眼看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无殃,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只要你往后余生都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婺一愣,豁然开朗。

对啊,往后余生有无殃陪着,有一个家,还管他穿越是怎么回事干嘛?

景山之行回来,时间仿佛都过得快了许多。

纳采、大征揭开了大婚序幕,整座京城都陷入了皇帝大婚的喜悦当中,宫里宫外都变得忙碌起来。

江婺没有父母,却有古夫人为她忙活,古安代为接待纳采仪队,收下内务府送来的金银玉器等纳采礼,这些箱笼都挂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绸花,数量之多,几乎将偌大一座古府堆满了!

纳征之后,已是十月底了,此时天气已经冷起来。几日后第一场雪便来了,纷纷扬扬将个京城都变得银装素裹。

初二这日,雪停风住,雪后初晴,是个好日子。这日便是册立大典。

所谓册立礼,就是正式册封江婺为皇后,授予金册、凤印,象征她尊崇的地位,母仪天下。

因为是皇上亲授,这天江婺倒是可以看见无殃。

不过这天他十分严肃,公事公办的样子,要不是江婺捕捉到他偷看自己的眼神,还真被他骗了。

她由侍仪女官领着,三跪三拜礼毕,接过无殃亲自递来的册印,册立大礼就算是完成了。然后身边的人都改了口,恭敬地跪拜“皇后娘娘”。

她才意识到嫁给一位皇帝是怎样不寻常的事情,这地位的尊崇甚至是使她有些惶恐的,不过转眼看到无殃暗含欣喜、期盼的双眸,她又安然下来。

既然要陪在他身边,就要与他同享共担这一切,没什么惶恐的。

冊立大礼后,江婺原本随意的心情突然就紧张起来,甚至夜里都有点睡不好。

古夫人明白她这是新嫁娘的焦虑,一直宽慰她。然而也没什么作用,江婺绷紧了心神,焦虑了两天,整个人都有点萎靡。

初四这天,差点起不来,急坏了众人,后来好歹是起来了,没精打采地任她们摆弄,换衣服化妆她几乎都是眯着眼的,看得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最后穿上了大红色绣金纹的龙凤同合袍,又戴上了纯金和大东珠打造的九凤衔珠凤冠,她脖子一沉,顿时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沉甸甸的,压得她难受。

她这下是清醒了,不禁默默怨念,这个凤冠到底用了多少斤黄金啊,她得戴一天呢,早知道跟无殃提一下好了……

黄昏时分,吉时到。

正这时,房门外响起了庄常沉稳的声音,“吉时已到,臣……前来送娘娘上凤舆。”

江婺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高兴起来。不过她现在是不能说话的,只好由侍女给她盖了龙凤呈祥图样的盖头,又给她递了一柄玉如意,由石桃扶她出了门。

庄常看着她一身隆重喜庆嫁衣,不禁愣了一会儿神,随后低了头,转身蹲下,声音有些艰涩似的,低声又说了一句:“臣,恭送娘娘上凤舆。”

江婺就由石桃扶着,小心地趴在他宽厚坚实的背上。庄常小心地起身,背着她,脚步沉稳而柔缓地走向大门。石桃紧跟而上。

江婺趁着其他人听不见,悄悄开了口,有些感慨道:“广常,我要嫁给无殃了。”

她还是习惯喊他这个名字,而他也乐意听她这样喊她。他的声音有些寂寥似的,微微有些哑:“是啊,您要嫁人了,往后若是……”

他原是想说,若是他对你不好,便告诉我。

可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话可笑,他怎么会对她不好呢?何况,即便他真的对她不好,自己又能如何?

于是他顿了下,出口的话已经变了样,“往后,您必定和乐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