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锋没有做声,邬蓝又毫不客气地说:“你要是有一天变成混混了,就不要说认识我,我不跟混混做朋友。”
窦美林看着女儿,像个小大人似的在教训石锋,不知道怎么懂那么多,她叹了口气,对石锋说:“小锋,蓝蓝说话语气不好,但是都是说的好话。你要好好读书,自己努力,将来才会有出息,那些街痞流氓别人看了都怕,躲都躲不赢。”
石锋点了一下头:“哦,知道了。”
派出所的人过了两个小时才有人来看了一下,草草地做了一下笔录,听说是刘祥和别人在她家里打架,便教育窦美林说:“刘祥是个有前科的人,不要和他来往,尽量保持距离,这是对你们自己好。”
窦美林点头:“我知道了,警察同志。”谁愿意跟那王八蛋来往啊,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
邬蓝说:“警察叔叔,那个姓刘的人经常来我家,我们都很怕他,又不敢赶他。”
警察说:“他下次再来,你就让他走,说再不走就报警了。他经常要来派出所报到的,不敢再做坏事的。”
“谢谢叔叔,我知道了。”
窦美林说:“那我店里的损失……”
警察说:“原则上是该刘祥和那些人赔偿的,但是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他没有正式工作,有没有钱还另说呢。”
邬蓝已经对赔偿不抱希望了,只希望这一次算是破财免灾,以后再也不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灾祸了。
警察走了后,窦美林开始收拾店子,邬蓝也帮着收拾,石锋也默不作声地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玻璃。邬蓝赶紧叫住他:“石锋,不要用手去捡,会划到手的。”石锋便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椅子给扶起来。
邬蓝看天色也不早了,对石锋说:“你先回去吧石锋,天快黑了。”
“没关系,等一下再回去。”
邬蓝说:“妈妈,我先带石锋回去拿自行车,等一下再过来。”
窦美林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她说:“不要紧,你先回去吧,妈妈自己能收完的。”
店子被砸了,一时间也开不了店,就关了两天门。窦美林第二天就去找人重新做玻璃柜,幸亏架子没坏,只需要重新买玻璃装上就可以了。周围邻居对他们的遭遇同情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邬蓝知道,他们店里生意一直不错,有点招人眼红呢。别人总是看得见对方表面风光的一面,却看不到人家背后的努力和汗水,母亲一早五点多起来磨豆子做豆皮,大夏天的在油锅旁炸豆皮,大冬天的双手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处理肉类,几乎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这些辛劳没人看得见。邬蓝握紧了拳头,还是她们家不够好,还是她自己不够强大,总有一天,她会叫人来仰视她们。
柜子做好后,窦美林还像以前那样,带着笑容站在柜台后卖熟食,邬蓝总觉得母亲的笑容里多了一些担忧。她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作为单身女人的不易,连个可依靠的力量都没有。
隔了几天,刘祥居然又跑了过来,他身上还带着伤,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是为了他们家店子负的伤一样,满脸的理所当然。邬蓝站在门口,张开双臂:“不许进我家店,这里不欢迎你。”
刘祥看着邬蓝,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别人找我的茬。”
“我不管是谁找你的茬,你这样的大佛我们请不起,赶紧走吧,不要再来我的店里了,就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的东西也不用你赔了,你走吧,别来我家了,我真怕店子再被人砸了。”窦美林这次也不客气了。
邬蓝瞪着他:“听见没有,快走快走,不要来我家了。再来我就报警了。”
刘祥站在门口,看着窦美林母女,悻悻地说:“以后有人来收你的保护费,那我就不管了。”
窦美林面无表情地说:“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不劳你操心了。”就算是每个月交保护费,也没这一次损失的那么大。
刘祥不甘心地瞪了一眼窦美林和邬蓝,歪歪斜斜地走了。
邬蓝看着对方的背影,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尊神给请走了。
自那以后,刘祥果然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们家店里,邬蓝也没有见到所谓的收保护费的人。她们问过隔壁几家店主,说没有收保护费这回事,偶尔会有人来吃霸王餐是真的。碰到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认栽了。
这个腊月的后半段一直都很平静,母女俩高高兴兴地迎接着新年。楼上房东一家也团聚了,前阵子男房东从军工厂回来了,邝英红整天都笑眯眯的,每天晚上都挽着丈夫的胳膊去舞厅跳交谊舞,他们的儿子则去蹦迪,一家子都是舞蹈爱好者。这年头跳舞还是个很时髦的事情,年轻人和时髦点的中年人都趋之若鹜。
邝英红还来动员过窦美林:“美林啊,你也一起去跳吧,挺好玩的,还能认识不少朋友呢。”朋友这两个字说得有点暧昧。
窦美林笑笑说:“我哪里有时间啊,还是邝姐你自己去玩吧,晚上我得做卤菜呢。”
“你都掉钱眼里去了,赚钱要懂得享受知不知道,你还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别被女儿绑了一辈子啊,趁年轻,还是赶紧找个好男人比较值当。”邝英红说。
窦美林但笑不语。
年三十这天,窦美林都在开店,吃了中饭,她才关了店子,回家去准备年夜饭。邬蓝和母亲回到家,听见楼上的录音机大喇叭里放着小虎队的《爱》,楼上还不时传来跺脚的声响,王小帅肯定在家跳舞,那家子可真够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