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农老图听见声音过来劝,被陆金莲吼走了。

她拿着袖子给吓哭了的农秀珠擦眼泪,嘶哑着嗓子安慰她:“珠珠别哭,阿娘会保护你的,还有你大姐,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受伤害。”

“阿娘,你说什么啊?”

“别怕,别怕,阿娘会好好的,阿娘会保护好你。”

……

陆金莲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最对不起的小女儿,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这个时候,离农家不远的岑家也在上演一出闹剧,昨天被救回来的岑美玉,昏睡了一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她也是头疼欲裂,手脚软得跟放多了水的糯米团一样没力气,连下地走路都做不到,情况比陆金莲的还严重上几分。

陈美玉还不知道她已经不叫陈美玉了,她眼前全是自己活生生地被可怕的丧尸咬死,还有意识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手脚被一口口地吃掉的画面。

那痛苦的感觉一直都挥之不去,导致她现在都还没心思关心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变成了什么人。

她只知道,她穿越了,她死而复生了,无论来到什么样的地方,都比那个突然变成人间地狱的恐怖世界好。既然她有如斯的运气能再活一次,那么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半点委屈。

陈美玉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手脚,刚开始笑得十分大声,笑着笑着又大哭起来,嘴里光说一些岑美丽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

“阿姐,阿姐,你别笑了,又哭又笑的,看得我害怕死了。”岑美玉的妹妹本来是坐在床边看着的,被突然醒来,就做出奇怪举动的岑美玉吓得跑到了门边。

陈美玉刚醒过来,还沉浸在死而复生的巨大欢喜中,才没心情理这个便宜妹妹。

“阿娘,阿娘……”

岑美丽看着自己姐姐更加疯狂,也不敢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只能跑出去叫她阿娘。

岑美玉阿娘在楼下撕苎麻皮子,听了这话倒是没怎么着急,反而把岑美丽叫下来一起干活了。

“先看着吧,别急,可能是刚从别的地方回来,还没缓过来,过几天再不好我就给她请巫娘。”

“别的地方?难道是……”岑美丽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她年纪小一些,很少接触这些只存在老人世界里的东西。

“怕什么,别乱说话就行了,你这几天留心着点,我快忙死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看她。”

“哦……”岑美丽懵懵懂懂地点头。

于是母女俩很放心地任陈美玉在房间里自己疯了,虽然没心没肺了点,却是歪打正着,给了她单独的空间。

陆金莲虽然没看见自己未来的三媳妇现在怎么样,但她全都知道,那本书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所有的内容都记在她的脑子了,想忘不敢忘,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她的命运也和书里写的那样。

自取灭亡,不得善终!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她也回来了,有自己的记忆,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而岑美玉,还要好处一段时间才能了解这里,现在的她,连这里的话都还不会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当然,陆金莲不敢只信前世的记忆,因为她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还能奢望以后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呢?

譬如昨天,前世的她根本就没有下水去救为追一只鞋子跳水的岑美玉,而是跑去叫人,最后自己的三儿子把岑美玉救了上来。

可是昨天不一样,她一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就在水里了,迷迷糊糊中听说她竟然还是下去救岑美玉的,然后俩人都被她儿子救上来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但照在床上的阳光证明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睡了一觉的陆金莲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获得了新生,现在的她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和昨前天完全不一样。想来所谓的外来灵魂和身体已经融合完全了,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她饿了。

她起身叠了被子,又对着结婚时候唯一的一面镜子梳留了多年的头发,镜子上面用红蜡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话。

恭贺二子农老图与二媳陆金莲共结连理,百年好合——某年某月某日。

正文 3.家乡旧景

时隔两辈子,陆金莲终于看懂了这镜子上写的是什么,只是他们成家二十七年,在她一个人的记忆里,她已经当了他五十年的妻子,红蜡已经泛白,他们的感情比这红蜡还不如,见到连话都不说了。

陆金莲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不知意味的笑容,用银簪盘好头发,再包上干净的白色帕子,最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走出房间。

她们平时的穿着就是这样,甭管老小,女的穿右衽镶边上衣,宽松锁边长裤,绣花浅口鞋子,白色头帕,男人穿对襟上衣和锁边长裤,方口鞋子。衣服和鞋子全是黑、蓝、紫、灰,裤子全是黑色,没有一点暖色系的衣服。

这是民族传统和特色,前世岑美玉穿的那些东西陆金莲特别看不上眼,她没少骂人,后来在新世界看多了,也就觉得正常了,她们的冲突,最大的原因就是观念和立场的不同。

家里的房子算是不错,她嫁过来差不多二十年才盖的,到现在也就七八年,还不算老。

和村里所有的房子一样,这是木、竹盖成的二层小楼,他们家人多,盖得宽些,除了厦栏还有晒台、厢房、阁楼。

楼下圈养家禽置放杂物,人的活动都是在楼上。堂上正中央是供奉各代祖宗的神龛,两边都是睡房,左边是灶台和火塘,每个家庭的生活中心就是这个火塘,无论春夏秋冬,这都是人们的餐桌。

右边摆着纺织工具,陆金莲的阿爹是木匠,那是她的嫁妆。

“珠珠,珠珠,你在家吗?”

农秀珠很少上山下地干活,一般是在家里做家务活带侄子。陆金莲叫了好几声还没回应,不知道她带着孩子去哪里了。

灶台上放了一个小铝盆,里面是满满的一盆南瓜块,她又满心复杂地揭开了还在灶台上的甑子,里面是小半桶苞谷杂大米的饭,饭还是温的,太阳上去没多少,看来家里人出门还不久。

陆金莲也不想什么,拿起土黄色的陶碗把饭盛起来就开吃了,她现在饿得厉害,感觉胃都要抽抽了。

她昨天头疼,喝小米粥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感想,隔了十二年没吃饭,这突然吃饭的感觉还是挺别扭的,尤其是这久违的苞谷饭,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却是她吃了几十年的东西。

做无拘无束的灵魂虽然好玩,但是和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无缘,其实还是做人好点吧!

摸摸自己终于有饱腹感的肚子,陆金莲感叹,还是做人好!然而下一刻收拾碗筷,看到光了的甑子和铝盆的时候,她震惊了。

这三四个人的口粮,真的是她一个人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