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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邺闻言,沉默不语。

一个人之所以看不到黑暗而身处光明,那是因为有人代替他将黑暗挡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叹口气,半晌之后,才对着司晏明说道。

“殿下,此次贼人太过猖狂,近日来内城着实不□□宁,长邺愿意为你也为圣上分忧。”

司晏明轻笑。

“多谢。”

霍长邺摇头。

“他们伤我弟弟,我本来也不会放过他们。”

语毕,就从里屋传来了安太医的脚步声。

安太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自然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低头一看,便看见司晏明脚下的血迹,脸上当即变色。

“宁王殿下,你这是!”

他说罢,将药箱塞给霍长邺,赶紧上去扶着司晏明,口中大叫着。

“来人啊,快来人啊,帮着整理间厢房出来,宁王殿下受了重伤,快来人啊!”

司晏明苍白的脸色上透出几分忧虑之色,对着安太医说道。

"安太医不必管我,先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学子,那些都是我朝廷的栋梁之才,万不可有一点闪失。"

第57章

司晏明是真的伤的很重。

刚刚被扶进内室的时候人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安太医脱下司晏明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大氅, 里面的里子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当时站在一旁看着的文人学子不少,一个个都是倒抽口冷气,继而红了眼睛。

“宁王大贤啊。”

一人这样说之后,其余人也紧接着点头认同,却又不敢声响太大,唯恐惊动了司晏明。

文人之前,很快便将今夜之事流传出去了。

至于之前所谓的魁星降世更是没有人再记得了。

另一边,镇南王府那边听说了魁星庙这里出了事,小郡主也卷进了其中, 镇南王世子立刻带着府上的大夫赶了过来。

当瞧见小郡主安然无恙, 镇南王世子的一颗心才安了下来。

不过也正好, 镇南王世子带来的大夫乃是云滇神医,常年在军中,最擅长的便是治疗的刀剑等伤,又带了上好的金疮药。

镇南王世子也是大方,他大手一挥,干脆把人借给司晏明了。

继而, 镇南王世子也不愿意在司晏明这透着浓重血腥的屋子里多呆, 借口去看霍长歌。

霍长歌倒是没事,活蹦乱跳的。

只是内屋了他正和霍长邺两相僵持着,谁也不让谁的。

霍长邺冷眼一瞥。

“跟我回去。”

霍长歌瑟瑟发抖, 抱着床柱。

“我不回去。”

霍长邺脸色更冷, 霍长歌虽然胆子小, 但也寸步不让。

霍长歌可不愿让自己受伤的事情让家里知道。

毕竟霍夫人极其疼爱这个幼子, 若是知道霍长歌受了这样重的伤必定要闹起来,到时候他哥第一个挨打,还要连累今晚一起跟着出来护院和小厮。

这事儿真的是运气不好撞上了,怪不到谁头上。

霍长歌心疼他哥,便想着借口外面躲几天,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霍长邺自然不肯让弟弟呆在外面受苦。

兄弟俩谁也不让谁的。

镇南王世子瞧着兄弟俩这样子,也觉得有趣。

他摇摇头,忍不住提议道。

“不若这样,让霍兄到我镇南王府去住几天,恰好我与霍兄一见如故,也能够促膝畅谈。到时候我修书一封给霍相,想必霍相也肯答应。”

霍长歌听完,便觉可行。

霍长邺见霍长歌坚持,想着住在镇南王府到底比住在外面的客栈保险一些,毕竟镇南王府的军医可是一等一的技术高超。

只是霍长邺还是生气。

天色不早了,再折腾下去就是后半夜了,霍府就要门禁了。

霍长邺没理会霍长歌,转身就走了。

霍长歌吐吐舌头,对着他哥的背影略略略。

镇南王世子看着霍长歌那样子也不觉得他不成熟,反倒觉得有趣。

镇南王世子之前还担心他妹妹看上的人是个书呆子,如今一看却觉得这人倒是有趣,半点儿不像是读书读傻了的。

他欣慰的拍拍霍长歌的肩膀,心里头更加满意。

“霍兄,你就放心在王府住下,我刚到京中人生地不熟的,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

霍长歌眨眨眼睛,望着镇南王世子一副岳父看女婿的表情,满头问号。

不过,对于想不通的事情,霍长歌也懒得多想。

倒是外边闹得动静多多少少还是被霍长歌听到了,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宁王殿下,怎么样了?”

镇南王世子闻言,眯着眼窃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那两坨赘肉也颤颤巍巍的乱动。

“你就放心,宁王堂兄一向来命硬,从小到大他在宫中地位尴尬,不想他好的人多着是,可还不是让他活到现在了。”

霍长歌听着镇南王世子话里有话,再看那张赘肉一抖一抖的脸,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也难怪镇南王府能够在圣上手下屹立不倒这么多年。

单看镇南王世子这样子便能够猜到镇南王府的家教。

真是长了一张憨厚愚钝的脸,心思全都藏在大腹便便的肚子里,如何让人不安心?

如今京中不怎么安定,逍遥滇南的镇南王却直接将自己唯一的一双儿女送到帝都来,送进了宫里,送到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皇帝便更是安心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亲侄子、亲侄女,皇帝安心之余能不欢喜吗?

霍长歌总觉得,做人啊,若是能够做成镇南王那样明白的,真的是活成人精了。

霍长歌站起来,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要走,不管于情于理都要去和司晏明说一声,才能离开。

他走到了司晏明躺着的屋子外面,门口安太医正候着,瞧见霍长歌来了,上下打量着霍长歌。

他见霍长歌面色已然恢复,笑着问道。

“霍二少爷,你怎么样了?”

霍长歌点头。

“没什么事了。我来同宁王殿下告辞,不知道宁王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安太医听了听内屋里的动静,将手指放在了唇边,示意霍长歌噤声。

“宁王殿下还未醒,一会儿若是醒了,我会告知,霍二少爷就先回去歇着,回去之后多喝些热水。”

霍长歌点头,他一番心意,倒也不怎么在意,到底有没有见到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内屋会忽然传来了司晏明虚弱的声音。

“长歌……”

屋内照顾的梁铎打开了门,掀起了帘子,对着霍长歌说道。

“霍二少爷,请。”

霍长歌进门,倒是梁铎走了出来,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霍长歌和司晏明两个人。

霍长歌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金疮药,走过去,拿在手上,这才慢慢走到了司晏明的床边,站定。

他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司晏明,看着司晏明苍白的脸色以及浅的几乎让人感受不到的呼吸。

霍长歌从未在这样的角度看过这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异。

他望着司晏明继续不断有鲜血沁出的伤口,伤口再次染红了布条,生出点点梅花的痕迹。

“殿下,需要我给您换药吗?”

司晏明笑了笑,摇摇头。

霍长歌想到自己能把人包成猪蹄的手法,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金疮药放到了司晏明的床头。

“殿下,我这几日暂时借住镇南王府,先告辞了。”

司晏明点点头,他好像很吃力,又好像有些冷,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长歌,抱歉,这次连累你了。”

霍长歌正要转身离去,听到这话回头,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今夜之事,难道不是殿下安排的吗?甚至连外面那些学子,恐怕也在殿下意料之中,殿下高智,长歌叹服。”

恐怕到了明日一早,整个四九城大街小巷便都会传颂司晏明是如何一位贤王,为了救治数百受伤学子,自己却重伤命垂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