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跑掉过一次。

喉咙干得什么话都说不出,索性松开他,环上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衬衫的纽扣硌着她的脸,狼狈的雨夜,她差点丢了她在乎的人。

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他时,那一瞬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她永远不会忘记。

失而复得的喜悦,也铭心刻骨。

下雨的巴基斯坦是个浪漫的天气,巴基斯坦人都不喜欢打伞。

在没有路灯的小马路中央拥抱,陆星昀正准备抬起手给她回应的拥抱。

林秘书马上松开他,后退一步鞠躬,“对不起,陆总,我们来迟了。”

短暂的相拥不超过十秒,陆星昀还没回过味来就已结束,他很不可思议地望着林秘书,我就这么不值钱吗?才十秒,多十秒也好啊,陆总有点小情绪。

他强撑大度地说,“没事。”

是男人,就不要小肚鸡肠,可还是有点小情绪怎么办。

纸袋子里的花束已经被蹂|躏地不成样子。

在不知名的小街,两人在不大的雨中走着,保镖1号来送伞,被机智的保镖2号拉住,“不要破坏气氛。”

陆星昀等啊等,伞怎么还没送到,白天车很多,这里基础建设没那么好,很多灰尘。他想他脸上也沾了许多灰吧,再一淋雨,即使高贵如他也会被影响颜值的,尤其是在林秘书面前,他得时时刻刻保持最佳状态。

他亲眼看到保镖手中拿着多余的伞,他朝着保镖抬抬眉毛,无声地说,“把伞送来。”

保镖2号笑得讳莫如深,抬了抬手中的伞,总裁,我懂。

陆星昀满脸问号,这届保镖怎么回事?

林秘书心里很忐忑,陆星昀从刚刚就一直抬着下巴,没低头过一次,以她之前的经验来看,要么是脸上有东西不愿意让人看见,要么是在生气,她猜是后一种。

的确是她的过错,这是她多年职业生涯中所犯下最重大错误,伸出去想拉拉他衣角的手又缩了回去,错就是错,不能用情感贿赂。

可是好难过,当私人感情和工作交织在一起,尤其是她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太难受了。一半的心在难过,一半的心在说,活该,这就是你的责任。即使是他先让你回去的,可你也不应该在一小时后再发现他走丢了。

陆星昀回到套间,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林秘书去卫生间给他放洗澡水,很热的水,等他进来后,温度就差不多了。

等她出来,陆星昀居然换了一身家居服,也冲过澡了,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头上搭着一块白毛巾,走到桌边,喊她,“暮月。”

林秘书走过去,桌上有个纸袋子,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手工小熊出来,“今天去花店买了这个。”

所以才把她和保镖支开,原来如此。

林秘书握着小熊软绵绵的拳头,心里特别酸,“对不起”,她抽噎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拉拉你的衣角,让你别生气了,可是我又觉得这样不对。

陆星昀不知道为什么送她礼物她还哭了,手足无措地说“你别哭啊。”

六年间,即使多年前逼迫她学各国语言的时候,她都没哭。曾经他以为女人的心很好懂,当他想弄懂的时候,又看不懂了。

他手指梳理着她乱糟糟的发丝,“别哭了,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

林秘书更心软了,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是我不好。”

不平等,意味着分歧,可是她在感情中占据着制高点,做错事情还轻而易举地得到原谅,太卑鄙无耻了。

陆星昀明白一些了,“不是你的错,我很清楚不是,我先让你上船了,而且你也很早发现我不见了,这次是我的过失,我也把保镖给支开上船了,林秘书,不是你的错。”

林秘书深吸一口气,止住泪,舔了舔发红的唇,“此类事情,以后不会再有。”

陆星昀一愣,随即说,“好,我相信你。”

纸袋子被淋湿了大半,透出一些花朵的轮廓,林秘书心里愧疚更深。

陆星昀把花拿了出来,康乃馨花朵掉了两个,他挠挠头皮,“扔了吧。”

林秘书一把抢过来,“是我的”,连着皱眉小熊一起。

看到她抱着皱眉小熊和花,陆星昀才觉值了。

林秘书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是从男女关系上跟你说,星昀,小熊很可爱,心都要化了。”

陆星昀一本正经地配合她,“现在我也是从男女关系上跟你说,暮月,我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回来,还有,工作和生活,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习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跟我提。”

“嗯!”林秘书答应,亲了小熊脸颊一下。

陆星昀心里不是滋味,怎么不亲我。小熊看着他,无辜地皱眉。忽然脸畔传来柔软的触感。

林秘书踮起脚,一手拉着他腰侧的衣服,“星昀,这是以暮月的身份向你说对不起。”

陆星昀傻笑着,指了指右侧的脸,意思是这边也要。

怕了他了,林秘书踮起脚,亲了右侧的脸颊。男人气息清爽,无赖地点点他不厚不薄的嘴唇,林秘书把小熊头怼了上去亲他。

两人都笑了,只有情人之间才懂的无缘无故的傻笑。

*

他收到陆居安的短信,他打开一看,“回邮轮了吧?你妈说,看看林秘书脚跟有没有被磨到。”

陆星昀福至心灵,“暮月,你脚跟有没有磨到。”

林秘书说,“还好。”其实磨出血了,踩高跟跑不磨脚才怪。

为了让林秘书放心,陆星昀没亲自给她上药,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林秘书难为情地说“真的不用”。

医生夸大“病情”,脚后跟都磨破了,给她上了药,让她一周不要穿高跟鞋。

还不如让她去死,不穿高跟的女人没有自信,后来第二天没穿高跟,发觉也没什么,她又不矮。

她面前的陆总在甲板训话,面对着一船的高管。

“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水手。”陆总训话。

高管们羞愧难当,齐齐低头,“是。”

*

杨仟仟和陆居安抵达a市,暂且安排许静好住在他们的别墅。

许静好扭捏地说,“我想回去看看孩子,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手机刚开机,就有几十个老公的电话,此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杨仟仟也很疲惫,让她明天再回去。陆居安说,会有人陪同,跟她一块回去。

陆居安是防止她在媒体面前乱说。

“那好吧。”

许静好踏进那座别墅,小花园中央还有喷泉,四层楼高的欧式别墅就像电视里的城堡一样,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传来,不是在做梦。

她坐到安排的房间,打开手提包,送邮轮上拿的瓷杯已经撞缺了一个角,她很心疼,女儿不能用了,会割到嘴,留给自己用吧,她又放回手提包。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陌生号码。

邹太太说,“你到她家了?”

许静好关上房门,甚至拉上了窗帘,怯懦地说,“到了。”

“她家有谁?”邹太太问。

“陆先生。”

那边哼笑一声,随即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杨仟仟的女儿该怎么办?”

“不可能,肯定是的,我叫过她妈妈。”

“那可不一定,我给你钱。你听我说……”

第31章 现实31

次日中午, 杨仟仟下楼吃午饭,许静好已坐着等她了,陆居安告诉他们亲子鉴定预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同时两家公正中心也会到场陪同做公证。

陆居安又坐在老地方边喝咖啡边看报纸, 华国日报, 四角方正无卷,熨过那种,不然手上容易沾油墨。

“什么时候起来的?”

“六点半。”陆居安翻了一页报纸,纸张发出稀薄的脆响。

“你精力好足。”

陆居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下半张脸遮在报纸里, 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嗯。”

杨仟仟思想健康纯洁, 并未察觉不妥, 喝了一口甘甜的牛奶,窗外花匠在整理被陆娟和陆薇啃坏的草皮,新的绿草皮卷起来堆在一边,泥土肥沃。他的小孙子蹲在一旁玩玩具火车。金色迎春花伸展着它长长的藤蔓, 沐浴春阳。

她叹道, “回家真好。”

许静好还穿着原来那身黑色羽绒服,好多天了, 袖口和衣领有点脏, 杨仟仟好意想让她换一套,昨天太晚忘记和佣人说,现在再让她换又不太好, 感觉像是在瞧不起她似的,所以就没说。

还是家里的菜合胃口,多吃了小半碗米饭,女佣们见到她都是太太长,太太短,告诉她一只小绵羊最近胃口不太好,进口的高原牧草都吃不下了。

还进口草,杨仟仟想一会去看看它们,“饿它几天就知道吃了。请了兽医了么?”

佣人说也才这几日,早上去叫兽医了。

陆居安笑她,“别家养狗养猫养老虎,你养羊。”

主人回来,家里才有生气。

杨仟仟放下碗筷,问许静好,“家里阿姨去商场买东西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许静好咽下一口甜汤,摇头说不用,怕自己太不入眼。

“哦,好。”她擦拭嘴角,准备起身。

许静好鼓起勇气,跟着女佣一起喊她太太,“太太,我想买几件婷婷过冬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还有,还有彩笔。”

杨仟仟说,“行,你去告诉管家,让她下午带给你。”

三人用过午饭后,佣人把陆居安让打印的文件送了过来。

昨晚让律师连夜草拟的合同,一式两份,陆居安已经看过了,分别递给杨仟仟和许静好。

这份合同是根据亲子鉴定的结果来写的,如果经鉴定为亲子关系,杨仟仟一方需要支付18年的抚养费用,以陆星昀的抚养费用计算,除给他买的奢侈品礼物外,其他诸如上皇家幼儿园(是的,陆星昀简历上耀眼地写着,“199x年华国皇家幼儿园第一名荣誉毕业”的殊荣)。

还有中学,大学等等,用的衣物,吃穿用度,一年约为300万,加上被“抛弃”的精神补偿费800万,共计6200万,18岁以后,应赠予房产600万,小车300万,嫁妆500万,共计7600万。

赔偿金额领取后,许静好则不得在人前提起“被抛弃”一事,媒体问答,需缄口不言,维护杨仟仟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