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少年将脸凑近了她,两个人急促的呼吸交织着,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你骗我,你还是害怕。”

“我……我不怕!”

女孩眼泪盈满了眼眶,睫毛都被润湿了,黏在一起。

“说谎的小孩,会被狼吃哦。”

少年攥着她的脖子,重复了初见时的警告。

边边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他手绝对不是人类的手,毛毛躁躁的,掌心似乎还有厚厚的肉垫。

她将他的手拿到眼前,用力地看,可是环境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边边将他的手抱在胸前,紧紧地捂着,带着哭腔说:“就算你是怪物,我也会陪着你。”

忽然,毛毛躁躁的感觉消失了,他的手好像又变回了正常的人手,肌肤细腻,五指颀长,掌心柔软而温热。

“真的?”

“当然啊,我不说谎,我真心的!”

边边很真诚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

少年温柔地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将手抽了回来,不再压着她,踏着懒懒的步子走到阳台边。

边边赶紧起身追了出去:“顾怀璧……”

温柔的夜色里,顾怀璧蹲在阳台的护栏上,抬头望月,清冷的月色洒在他干白的皮肤上,漫着光辉。

多日不见,他五官越发清美,不似凡人。

“顾怀璧……”

顾怀璧回头睨了她一眼,用那双黑手套擦拭着一根根颀长的指节,不耐说:“弄我一手鼻涕,真恶心。”

边边破涕为笑,连忙用衣袖抹眼泪,然后走到他身边,手肘撑着护栏――“你终于理我了。”

顾怀璧坐在了护栏上,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我再不开门,你是不是要把我家拆了。”

“才不会呢。”边边撇撇嘴,对他说:“我也想坐上来。”

“自己爬上来。”

“我爬不上来。”

顾怀璧翻了个白眼,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俯身将她抱了上来,稳稳地放在护栏上。

“是不是长胖了。”

“才没有。”边边看了看他,终于心虚地承认:“好吧,长胖了一丢丢。”

顾怀璧见她东摇西晃地挪着身子,叮嘱道:“坐稳,摔下去没人救你。”

边边擦干了脸上湿漉漉的泪花,靠在他身畔,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顾怀璧,谢谢你啊。”

“什么。”

“你救我啊,一直没有好好道谢。”

少年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不过那次,真的好丢脸哦,我还跟别人说我游泳很好呢,结果居然挂了。不过后来补考,我还是考了高分,嘿嘿。”

女孩又叽叽喳喳宛如小麻雀一般说开了,顾怀璧沉默地听着,时不时应应她。

年少时,这就是两个人最平常的相处方式了,边边爱讲话,生命中总有那么多那么多新鲜事要讲给顾怀璧听,顾怀璧的生活却如死水般平淡,所以他只会默默倾听。

“明天我就要去新家了,爸爸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你说他会给我什么惊喜呀。”

顾怀璧漫不经心说:“他会把后妈领到你面前,还有个你从未见面的弟弟或妹妹。”

边边推了他一下:“你乱讲什么!我爸爸才不会,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小孩,哪有什么后妈和弟弟,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顾怀璧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没有和她争辩。

“陈边边,你今年十五岁了。”

“嗯?”

边边不解地望向顾怀璧。

他顺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眸子清冷:“好好长大,努力成为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以前我想当医生。”边边从护栏上跳下来,稚嫩的嗓音淡淡道:“医生治病救人,却治不了我妈妈。妈妈离开以后,我就不想当医生了,我想当游泳运动员。”

“你这领域跨度有点大。”

边边吃吃一笑:“因为没什么擅长的事,跳舞也总跳不好,只有游泳还行,在大河里,我一口气能游好几百米呢。”

少年没应声,伸手又想揉她的脑袋。

“不过现在嘛……”

她一把抓住顾怀璧的手,凝视着他掌心的纹路,温柔地微笑:“现在,我又想当医生了,顾怀璧,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顾怀璧的心在那一瞬间,落空了两秒。

他抽回手,将边边的小脸蛋推开,喃了声:“笨蛋,你这么迷糊,把手术刀落在病人肚子里都不记得,你还当医生。”

“才不会。”边边笑着离开他的房间:“你等着吧,等我变成医生,我就把你按在手术台上,把你全身的毛都剃光!”

女孩离开后,顾怀璧抬起手,看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系了一串红绳手链,绳上挂着一个瓷质的小怪兽脑袋。

迎着月光,少年嘴角扬了起来。

第16章

次日清晨,爸爸开着车驶入了王府花园,接边边回家。

爸爸开的车是公司配的一辆城市越野,后座空间很大,足以容纳边边所有的行李。

不过杜婉柔还给边边准备了好多好多新衣服,还有不少佣人送给边边的临别礼物,足足摆满了整个后备箱。

杜婉柔很舍不得边边,毕竟相处三年,她已经将边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以后随时都来王府花园玩,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边边用力点头,不舍地抱了抱杜婉柔,这些年,杜婉柔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在杜婉柔身上找到了缺失已久的母爱。

杜婉柔回头问周婶:“怀璧呢,怎么不出来送送他的小伙伴?”

周婶说少爷一早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边边立刻说:“是我叫他不要来的。”

杜婉柔知道,任何时候,边边都是处于本能地维护顾怀璧。这些年,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边边总是会站出来给他“顶罪”,照顾他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

大师说她是他生命中的“贵女”,好像她就理所应当要多多包容和照顾他似的。

这次边边搬出顾家,杜婉柔之所以同意,也是考虑到孩子们都在慢慢长大,再住在一起,朝夕相处,已经不合适了。

不过只要两个人还是朋友,学校里经常能撞面,问题应该不大。

边边坐在越野车里,按下车窗,看着王府花园里那些熟悉的假山、树木一点点地后退,心里有些感伤。

这里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待她很好,生活上对她多加照顾。

还有那个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少年,他总是欺负她,还经常不理他,性格古古怪怪,但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他会愿意为她挺身而出。

上一世,边边见惯了人心的邪恶、世间的苦难和生活的残忍;这一世,世界待她却如此温柔。

呆在顾怀璧身边,她也会安然无虞地度过此生么?

就在边边神思遐想之际,不远处的假山之上,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怀璧!

他追着越野车前进的方向,敏捷地跨越在一座座连绵的假山和斑驳树影间。

“顾怀璧!”

边边从车窗边探出身,不住地冲他挥手:“顾怀璧,再见啊!”

越野车驶出王府花园的车道大门,顾怀璧落定最后一座假山上,迎着冉冉的朝阳,远眺她。

三年的回忆铺天盖地涌来,边边感觉喉咙有些酸涩,心绪难平。

无数次她和顾怀璧坐在假山上看夕阳,看完夕阳又看星空,然后她就睡着了,最后总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少年骗她说她梦游,边边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梦游了。

王府花园的三年,宛如一场繁华的童话梦境,梦里有漂亮的小洋楼花园,有假山和小松鼠,有妈妈,还有藏在黑暗阁楼里的怪物……

梦醒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边边也要鼓起勇气,如顾怀璧所说的那样,成为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车驶出花园大门,上了公路,边边擦干眼泪,整理了座位边都快堆不下的礼物。

一路上,父亲陈文军都是欲言又止,好几次开口叫了边边,但望着女儿湿漉漉的眼角,还是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驶入了小区,停在地下车里。陈文军将边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取出来,和她一起走进电梯里。

“边边,你现在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要理解爸爸。”

边边眨巴眼睛,望着身边的父亲:“我知道,爸爸这些年为了我,很辛苦在外面工作,现在好不容易能住在一起,我也会……”

她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她面前,微笑地望着她:“回来了,快进屋吧,饭都已经做好了。”

边边诧异地看向父亲,父亲眼神闪躲,避开了她的目光:“边边,这是王阿姨,快叫阿姨好。”

边边没有讲话,她愣愣地站在墙边,愣愣地看着这个叫王玲的女人,将她的行李提进屋子里,然后又低声质问父亲:“你在路上没有给她‘打预防针’吗?”

陈文军说:“我不是想着,孩子到家自然就见着了。”

王玲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烫着卷发,纹了半永久的眉毛,皮肤保养得很好,但边边觉得她没有自己的妈妈好看。

王玲见边边还愣在门口不肯进屋,于是利落地走出来,将她拉进屋:“边边,你别害怕,叫我王阿姨就行。我和你爸爸结婚很多年了,不过他担心你还小,不能接受,所以一直瞒着没告诉你,现在你长大了,又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她一股脑说了很多话,边边也只听清一两句,说他们已经结婚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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