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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霍·心机·放:d

第43章 一颗糖

霍放的计划原本不是这样。

他没打算在年三十,将这个今天大秘密向苏瓷坦白,他希望先和她度过一个难忘的跨年夜。

可是,苏瓷太过聪明。

她才刚看到这幅画,他还没来得及打出更多的感情牌,她就已经猜到。

霍放不是没想过隐瞒一辈子,想方设法不让女孩看出他的重生,但他明白,纸包不住火。

他能猜出苏瓷的重生,她又如何不能?

与其让她自己慢慢猜出,不如坦白从宽。

新年还没到来,霍放计划却已经被打破,他不得不提前承认:

“我也是重生的。”

而这句话宛如水入油锅,将苏瓷的内心搅得天翻地覆。

惊愕痛苦愤怒恐惧等情绪齐齐翻涌,她脑子嗡的一声,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又退,直到整个撞到墙上无可再退。

她没有如霍放所想的那般,崩溃大哭或愤然离去,反而脱力似的顺着墙壁往下滑,面孔布满迷惘和痛楚。

“怎么会……”眼泪冲破眼眶,苏瓷痛苦呢喃,“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摆脱过去的阴影。她以为自己终于迎来新生,找到了彼此钟爱的人。

上一秒还被鲜花与浪漫所环绕,他们正要携手共跨新年,为什么转眼就又破败不堪?

少女的面孔越来越痛苦,渐渐地被迷茫所取代,仿佛连痛也不晓得了。

就像方才还开得娇艳的玫瑰,突然就开始衰败,而霍放要眼睁睁看着她失去生机。

他的心一痛,想要解释和安慰。

苏瓷却忽然抬头,双眼通红。

她痛苦的哀求:“霍放,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还是误会了,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

霍放差点无法呼吸。

“苏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蹲下身,想要触碰她却又怕她被刺激,只好又将双手收回,“这不是我本意,我没想再骗你。”

“千里迢迢追过来,鲜花礼物,甚至是我的第一笔订单。”苏瓷双目绝望,喉头都微微泛甜,“霍放,耍我就那样好玩吗?”

她质问他:“上辈子你强留不得,这辈子就打算用糖衣炮弹来哄骗我吗?选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也回来了,是不是要我再死一次,你才肯放过我?”

“不是!”

她越口不择言,霍放心中越是发惶。

他上辈子的确劣迹斑斑,不知该如何令她相信自己。

着急间,霍放将旁边摊开的画卷拿了过来:“苏瓷,我没有哄骗你,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我是真的想陪你度过一个难忘的新年,我原来是想回家后再告诉你真相。上次听你弹琴我发现你也重生了,我就已经做了决定。”

他指着画卷上的小女孩说:“这幅画也没有耍你的意思,你可能忘了,这是我们的初见。”

霍放四岁被拐卖,那夜他发着高烧,也不知被人贩送到了多远的千山万水之外。

他心智早熟,从小就将事情看得很透,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破烂仓库,便知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那年,他到底才四岁。

躺在冰凉的地上,烧得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要死了,眼泪没忍住像豆子般掉落。

而正是此时,旁边有人脆生生唤他。

“小哥哥,别哭啦。”

三岁半的小苏瓷朝他伸出手,掌心上托着一颗糖衣花里胡哨的草莓味糖果,她软糯安慰他,“给你糖吃,我哥哥说,吃完糖就不痛啦。”

她说着往前小半步,恰好蹲进高窗投射的一束阳光中,乌溜溜的黑眸充满纯真。

小苏瓷问他:“小哥哥,你哪里痛呀?”

这个女孩又小又蠢,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居然还在笑嘻嘻吃糖。

霍放看得直簇紧了眉头,他很想戳破她的单纯无知,可看着她掌心的草莓味软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最后,他鬼使神差地收下了糖果,紧紧攥在手心。而小苏瓷在他身边笑得欢天喜地,同他讲她叫赤赤,她的哥哥多么多么好,等会就要来接她。

那是霍放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四岁那年得的一颗糖,教他记了两辈子。

霍放原打算将这些永藏心底,苏瓷忘了没关系,他自己记得就好。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许多。

他怕苏瓷再一次永远离开,而自己不知道该怎样挽留,只好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苏瓷,上辈子是我错了,我不懂得怎样才是真的对你好。无法忍受你再受到一点伤害,无法忍受你再次离开,才走了极端。”霍放声音微微喑哑,他坦言道,“我的确错得很离谱,人也很坏,但这次我真的没想要骗你什么。”

他顿了顿,狠下心又说:“苏瓷,你生气也是对的。我害怕你发现后不再理我,所以才在生日那天求你原谅我,但如果那让你痛苦,你就毁约吧。”

少年从没有说过今夜这样多的话,而苏瓷却仍旧沉默着。

霍放拳头握了放,放了握,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苏瓷,你别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还继续留在我身边。但这里太陌生,你不要生气离开,该走的人是我。”

他深深望她一眼又一眼,饶是再艰难再不舍得,他还是逼迫自己走出了房间。

当门被阖上,苏瓷百感交集的跌坐在地。

她终于放声大哭,仿佛要将两辈子的委屈都哭尽。

零点时分,钟声大响,远处有簇簇烟火升空,乐园高歌迎接新年。

霍放站在房间门外,想摸一支烟来抽,最后却只摸出一颗包装纸花里胡哨的草莓软糖。

新年来临时,他的梦还是醒了。

上辈子他对她那样坏,他想,这可能是他应得的报应。

*

这晚,苏瓷又彻夜失眠。

她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像陷入了梦里。

什么都变得虚幻,她感觉自己不知还能去相信谁。

整整三天,苏瓷都没再出过房门。

直到该离开上海回学校那天,她才如梦初醒般,将自己收拾妥往机场出发。

进入酒店电梯之前,她在转角的垃圾桶上,看见了一张粉红糖衣。

苏瓷脚步只停顿一瞬,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座乐园。

霍放总是信守承诺,他说要离开,就真的再没出现在苏瓷周围。

他们先前订的同一班飞机,而她直到飞机落地,也没再见到霍放。

回到学校后,苏瓷再没哭过,她将生活拉回了正轨。

写作业,温习功课,画稿赚生活费。

一直到开学,霍放都再没找过她,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这分明是苏瓷重生后,最想要的生活:远离苏家人,远离霍放,拥抱独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当她解到某道数学集合题,念到某个单词,画到某处眉眼,她的脑海中却总克制不住地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

她开始想,他给的那些痛是真的,但他给的那些爱呢?

会不会也是真的?

或许连苏瓷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中有些暗暗期盼开学。

好不容易熬到那天,苏瓷却还是没能见到霍放。

之后,她从白莎莎那听说了一个消息——

霍放抱病休学了。

彼时,苏瓷正在解一道双曲线题目,手一偏在书上画出好长一道痕迹。

白莎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悄悄问她:“赤赤,你是不是、是不是和放哥吵架了啊?”

苏瓷侧头,望了望窗外冷白刺目的阳光,旋即垂目轻轻说了句:“不是,我们分手了。”

“啊?怎么会!”白莎莎懵了。

她想说,放哥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将你吃了,怎么会分手呢?!

她想问是不是苏瓷甩了霍放,可当她撞见苏瓷愁云不散的眉眼,却又生生忍住。

白莎莎几乎见过苏瓷所有的情绪,当初被苏西害成那样,她眉宇之中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愁绪。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苏瓷真正伤心的模样,面上不悲不喜的,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白莎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握住她的手说:“赤赤,没关系的,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再说了,一切还有我呢。”

苏瓷只是一笑,又不说话了。

后来半个学期过去,霍放都真没再出现在她眼前过。

学校里又开始出现些风言风语,苏瓷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些人会怎样酸她。

她调整了泰半个学期,不想去管那些,准备要展开自己全新的人生。

苏瓷在艺体专业来学校宣传时,向学校申请了成为绘画艺体生,这意味着她高考打算考艺校。

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整个才艺班的老师都将她约去谈话了,因为她这次期末考,已经进入了班里前五名,年级百名内。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苏瓷的潜力很大,考个好的重点大学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