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天气有些凉,地面泛着湿气。周围的人家灯火通明,偏偏只有薄希家,空无一人,连烟火气都没有。

奶奶有事不在,蒋雪梅打麻将输了钱,只有下午回家拿了次钱就再也没有回来,薄希蹲在榆树下,整个人在发呆。薄仲力回家的时候,只有薄希一个人在,他弱小的身板隐匿在黑暗中。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薄仲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低垂下去,苦笑了两声,紧跟着,便走进了屋里。

薄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空气十分寂静。

薄希突然惊醒,他黑眸里划过一丝痛楚,从沙发上坐起来。头晕晕沉沉的,好像刚才做了什么梦,但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令人烦躁不安。

熊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又做噩梦了吗?”

屋内的窗帘被熊夏已经拉上,略带厚重灰色棉布窗帘遮盖住了外头的日光,薄希点点头:“嗯。”

他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惨白,他手掌覆盖住眼睛。

心里的痛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熊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梦和事实都是相反的。不过,我之前做噩梦的时候,你好像就说过,你经常做。是什么样的噩梦,很恐怖吗?”

薄希摇头:“不恐怖。”

是真实。一种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真实,才让人觉得恐怖,像是发生过,又好像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

“你肯定是昨天没睡好,今天一整天也没吃东西。”熊夏起身,准备去做饭,她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道:“火车上的饭菜,你还嫌弃难吃。”

她唠唠叨叨的话仿佛能冲淡方才噩梦所带来的尖锐痛感。薄希神色轻松不少,漫不经心说道:“他们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熊夏脸一红:“少给我戴高帽。”

说完,她转身:“我要出去买菜。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没事。”薄希起身,突然走近,牵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掌心有些湿腻的冰冷,熊夏一怔,那一瞬间,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怎么都无法甩开薄希的手。

气氛变得不对劲,熊夏含糊不清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楼下就有生鲜超市,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刚睡醒要不要再躺一会?”

“我不放心你,总是这么笨。”薄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熊夏才放下心来,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没事。

超市里人很多,熊夏原本没注意,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周末啊,我说人怎么如此多。”

薄希笑笑,他走在她的身后,手揣进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他眼眸微微眯起,即便是这样看着她,心底的空缺好像就已经被填满。

下午回了公寓,熊夏在给他熬绿豆汤,说是这两天闷热,解解暑气。薄希吃什么都无所谓,他手机扔在一边,看着熊夏忙来忙去,便想帮忙。

结果被熊夏嫌弃:“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看大厨是怎么做饭的。”

两人吃了饭,薄希又提醒她吃药。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照照镜子。脸上的红肿稍微退了一点。

吃过药闲着无事,熊夏打开电视,晚上这个时间,基本上都是一些新闻联播,除了地方台播的剧,也没什么看的。薄希在她身边玩着手机,熊夏瞄了一眼,又是看不懂的东西。

她收回了视线,拿了块糖放在嘴里,糖的表面有一层很酸的粉末,舌尖刚碰到,就被酸的直倒牙。

薄希余光一瞥,他一直注意着熊夏的动向,见她此刻悻悻地缩回了脑袋,便放下手中的手机,长臂一伸。

熊夏正被嘴里的糖酸的不行,哪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就这么身体向后一跌,直接跌倒在薄希怀里。

她的头好巧不巧地枕在了薄希的腿上,两个人之前都是坐在地毯上。

她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薄希背着头顶的灯光,脸上有层淡淡的阴影,他嗓音微哑:“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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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熊夏一怔, 他黑眸深邃如浩瀚星海,鬼使神差的, 她点点头,神色有几分茫然, 气息微弱:“甜……”

话没说完, 薄希的手顺着她肩颈后滑了下去,微微抬起她的脖颈。他俯下身,柔软的唇瓣覆盖在她的唇上。

湿润又温暖的触感,熊夏睁大了眼睛,距离太近,他暖暖的气息在她鼻息间流转, 舌尖轻巧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很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她呼吸凝滞,一瞬间手脚都僵硬住, 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薄希也没有闭眼, 他眼底弥漫着熊夏看不懂的黯淡。她耳尖骤然滚烫, 被他缠着亲昵地吻了会,思绪渐渐放空。

他的手慢慢移上来,干燥的掌心熨帖在她的耳下,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她的耳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

陌生又异样的感觉,让她有几分茫然。从来没交过男朋友,熊夏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 薄希才慢慢松开了她,他的眼眸比方才更亮,薄唇有淡淡的光泽,只是两人的姿势没变。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顺其自然。

熊夏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视线和薄希纠缠在一起,脸上一热,她连忙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迅猛,她额头差点撞到薄希,还好后者微微错开身子。

嘴里的糖块被咬碎,甜甜的滋味充斥在口腔中。

“我,那个,你,额。”熊夏浑身都不自在到了极点,她支支吾吾地指了指卫生间,“我去上厕所,嗯,厕所。”

薄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扬了扬,舌尖泛着酸涩,像咬了口橙子一样,但又很甜,甜进了心坎。

关上浴室磨砂的玻璃门,熊夏紧紧握住门把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布满汗水,浴室暖黄色的灯光淡淡地照在她身上,熊夏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娇俏的脸上,红晕如晚霞。

她能感受到,最近以来薄希对待她态度上的变化,和细枝末节流露出来的情感,只是。她紧咬着下唇,不管是穿书前还是来到了现在的世界,她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万一她搞砸了怎么。

喘了口粗气,熊夏拧开水龙头,泼了捧水在脸上,冰凉的水顺着耳廓滑了下来,脸上的温度却没减。

外面天色已暗,薄希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门。从刚才他亲了熊夏一口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有些尴尬,而且谁也没主动去说过话。

电视里,主持人嘻嘻哈哈地在说什么,背景的声音很吵闹。

熊夏窝在沙发角,假装在看电视,余光却一直往薄希的身边瞥了几眼。怕被他发现,便很快地收回视线。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熊夏绷紧了脸,询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搭在膝前的手指不停地搅在一起。

还是薄希开口打破尴尬的僵局,他仍旧是寻常的口吻,眼眸微抬,平静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把门锁好,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

熊夏心里有些小别扭,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你要去哪里?外面天快黑了,会不会有点不安全?”

薄希没想瞒她,黑眸一沉,便说:“去裴秋的住处看一眼,会很快回来。”

他今天只是打算去观望下,所以第一时间没考虑带着熊夏。

“那我也要去。”熊夏眼神一亮,立刻举手说道,“你把我自己扔在公寓,也不一定很安全,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比较好,出了事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是不是?”

熊夏右眼轻眨,朝着他示意。

薄希下颌抬了抬,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略略思索。怎么说熊夏也确实需要和裴秋面对面谈一谈,她和裴秋之间的问题,是他没有办法代替熊夏去插手的。薄希敛了敛眼眸,点头同意。

临出门前,熊夏担心会遇到意外,想起来之前余文鹏的电话,于是从裤子的口袋里掏了一张纸条出来。这是余文鹏当时在车站递给她的,纸张上字迹潦草,她指腹捏在纸条上,眯了眯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应该是薄薄一片的纸,此刻在她手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厚度。她捻了捻纸张的边角,果然从两张用胶水合起来的纸里面,掉了一块很小的黑色贴片。

掉在了地上,熊夏弯下腰想去捡。

薄希站在门口,他偏过头,侧脸有些清瘦。

“过来。”他薄唇轻启,朝着她说道,声音轻缓,似毫无波澜的湖面。

熊夏来不及去查看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揣好纸条,连忙跟上去。

两人在公寓门口打了车,熊夏听到薄希对司机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后,便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车窗敞开着,车速越来越快,风很快涌进来。

发丝粘在嘴唇上,熊夏伸手拨开。

薄希微侧过脸,他的手臂支在窗口,视线缓慢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还没完全黑,路灯提前亮了起来,一排排街边的树从窗口拂过,城市的夜晚,总是带着几分空洞。

出租车里放着广播,女播音员的声音很平缓,伴随着音乐:“……当前和平路段的交通十分拥堵,听说是一辆私家车和外卖车追尾,在此我们也要提醒广大的听众朋友们,一定要注意出行安。接下来我们来收听下一条广播……”

裴秋所住的小区比较偏僻,像是隐匿在繁华市中心的阴暗角落里。小区的结构和市中心普通的公寓楼稍微有些不同,并不是一排排完整地排好,而是呈四合院的模式围起来,中间预留出一片空地。上面的运动器材已经生了锈,没有人清理,边角里全是垃圾。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还是有人在住,只不过大部分人一搬走,小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空城。

居民楼的单元门在四合院围起来的一侧,有两条路可以走进去,一条靠近左侧的楼栋,另一条则在对面。

明明时间还不晚,小区里却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零星几处灯光,像是黑夜里蛰伏起来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每一处从这里路过的人,暗暗张开獠牙。

刚下车,路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看起来油头粉面的,稍微有些胖,他看见薄希下车就眼前一亮。

“你好,你是王先生吧?”

薄希点头,不愿多说废话,简单扼要地吐了两个字:“钥匙。”

男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给,给。这呢,门牌号都记住了吧?”

见薄希生的俊朗,男人忍不住同他多说了两句。

薄希没理,径直走开。

男人自觉无趣地歪歪嘴角,随后坐上他们刚才下来的出租车离开。

“我们去哪里?”四周太静,仿佛整栋小区都被世界隔离,熊夏亦步亦趋地跟在薄希的身后。这地方看起来实在是令人心生恐惧,活像是棺材。

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薄希没看她,而是说道:“右手边正对着街道的楼栋,是裴秋住所。”

熊夏说:“但是整栋楼层没有一家亮灯,应该是没人住吧。”

薄希点头:“嗯,她逃跑的几率很大。你跟着我先去物业领钥匙,我在她对面的楼租了个单间,如果地址不对的话,我们也可以尽早离开。”

他伸手拉住熊夏的手腕,刚迈进四合院里侧小路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薄希余光突然瞥到了对面楼的三楼窗口,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前,灯没关,那人的身影一直未动。

他皱起眉头,步伐变得缓慢。

大概是对危险敏锐的嗅觉,离着不算近的这段距离,薄希就察觉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