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节(1 / 1)

甚至还让儿子去给丈夫打了几角酒,一家子准备好好吃顿饱饭。

相比娘仨的快活,老谢头和谢保安这对父子,却是愁容满脸,心里五味杂陈。

五味杂陈的是老谢头,眼睁睁看着这一大家子就这么散了,接受不了,躺床上起不来了,连夜饭都不肯吃,看样子竟有绝食的打算。

老父不肯吃饭,这可把谢保安这个孝子给急坏了,眼看着满桌的吃食,却没有胃口。

一家人三请四请,老谢头就是不肯下床来吃,端到床边也不肯张嘴,整个人没了精气神。

眼看着烧好的饭菜就要变凉,刘氏沉不住气了,叫了儿子过来,让他去请了二叔公来开导公公。

二叔公是谢家族老,在族人中一向有威望,很得大家信服,他的话,老谢头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这不,二叔公来了坐到床边,三言两语过后,老谢头就“活”了,随即浑浊的老泪也下来了。

“二叔公啊,我心里难受,想不通哇。怎么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二叔公叹了口气,道:“有什么想不通的?这都是命。因果循环,自有道理。若耿耿于怀,这日子也没法过下去了。有才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咱老了,老了就该有老了的样子,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了,咱们也该撒手了,不能总揪着手里那点子权利不放。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家和万事兴,一家人能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当然最好,若不能和,不如分开,各过各的生活,若强行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反而越过越不顺,最后一家人过成了一家怨偶,闹得鸡飞狗跳的,何必呢?”

老谢头老泪纵横,呜呜哭得像个孩子。

二叔公又道:“你家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一点。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咱毕竟都是谢家人,我年长你十几岁,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老哥。今儿我就以哥哥的身份,跟你推心置腹说几句心里话。你家能落到现在这样,说实话,还是你们做老的没有一碗水端平造成的。早些年,你们对保顺太苛刻,分了家之后,又一直不闻不问,最后导致大丫差点丢了一条命。是,保顺的确是不争气,屡试不第,又沾染了赌博的坏习气,换了谁做父母,都生气。但他毕竟是你的孩子,又是你的长子,你和仇氏不但没有在他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反倒一把将他推离了身边,这是你们的错,保顺一家对你们有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有这二房跟三房之争。有才啊,我知道你心疼老二,他断了一条腿,日子艰难,两儿子又不争气,你想着三房跟他是兄弟,多少也得帮衬着点。但这个帮衬,也是有度的,也得是三房心甘情愿,否则生了怨气和龃龉,不是更加引得两房不和吗?保安这孩子实诚,我知道,就算让他养哥哥一辈子,他也愿意,可是有才你别忘了,他已经成家了,他有婆娘,有孩子,有自己的小家。适当的帮衬是可以的,但总不能让三房养二房一辈子吧?长此以往,刘氏和孩子们怎么能没意见?这件事情上,你最不应该的,就是为了帮衬二房,让天赐那孩子休学。俗话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哪有当娘的愿意看着孩子吃苦受罪自毁前程?这事换了谁心里都不情愿。刘氏闹,也是正常的。”

所以这事,又是他做错了?老谢头心里苦楚,神色哀痛莫名。

第404章 想通了

二叔公又叹了口气,道:“有才啊,咱们当老人的,不求事事做到公平公正,但总不好偏心太过。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最不喜的保顺,一家子夫妻恩爱,家庭和顺,进城开了铺子,家里盖了大宅子,你最不喜欢的大孙女,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女财神,人人提到她,那都得竖大拇指的。别说他们家的生意做得红火,单就大丫的人品来言,这孩子就值得称道,她发达了,也没忘了村里,时不时的提携着大家,有什么好事都先想着村里,为此广成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赞她了。”

“你再上村里打听去,村里有本事的小伙大姑娘,也都去了她家铺子里做事,谁家有个难事求到她那里,她总是能帮就帮,就连你们家传宗,前阵子落水,不也是她救的吗?按说以你们两家闹到如今这地步,她就是见死不救也不为过,可她能丢了两家的龃龉,奋不顾身下水救人,差点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为的什么?为的那是大义。这孩子,是个拎得清的人,知道生死面前,一切恩怨都可以放下。这叫有情有义,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度,有几个人能做到?”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天赐,不日就要去清风书院读书了。那清风书院是什么地方?一般人能进得去吗?那得花多少银子才读得起?可人大丫,这笔钱愣是没眨一下眼,就给了。你们两家如今断绝了关系,她完全可以不管的啊。可她还是帮了,图的又是什么?有才啊,你就知足吧,咱老谢家能出这样一个人物,多少村子都羡慕不来,你却总是心怀芥蒂,横竖看人不过眼。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越活还越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呢?听我一句劝,过往种种,都放下吧,别太计较了,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老谢头的神色终于动容了,他怔了怔,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的刘氏,“你二叔公说的是真的?天赐他,真的要去清风书院读书了?”

“是,”刘氏垂着手,恭敬道:“大丫说了,以后天赐读书的钱,不管多少,都由她出。”

老谢头彻底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她图什么?”

刘氏道:“大丫说,天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不想看到他误了前程,所以,能帮则帮。”

她一个被逐出家族的女儿家,都能不忍看到天赐被耽误,可他这个当亲爷爷的,却还忍心逼着孙子去砸石头,这么一对比,也难怪二叔公都给她说话了。想到这里,老谢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可他也更迷茫了,大丫能救传宗,能帮天赐,可为什么当初就不肯放过她奶奶和小姑?

二叔公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俗话说,父慈子孝,首先得父慈,然后才有子孝。在保顺这事上,你和仇氏做得委实过分了些,就算你们再不喜他,但杨氏和孩子们总归是无辜的,三个丫头不管怎样都是你们的亲孙女,你们哪能那么狠心,对她们的死活不管不顾呢?有因也有果,这也直接导致了后来大丫跟你们势如水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没有这因,哪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所以这根本,就出在你们当老人的身上。老人不明是非,底下孩子自不会听从。再说我那短命的侄女,当初做的也委实过分了些,浩哥儿毕竟是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即便父母姐姐再有错,也祸不及婴儿。不过人既然已经去了,死者为大,咱也就不说这些了。”

又拍了拍老谢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丫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年纪虽小,但恩怨分明,嫉恶如仇,而且为人做事稳妥,帮理不帮亲。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没含糊过,那双眼睛,看人看事也从来没有错过。有才啊,多少人羡慕你有个这样聪明能干心善大义的孙女,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啊。”

老谢头半晌没有出声。

二叔公道:“也罢,该说的我都说了,关键还得是你自己想通。不管怎样,如今二房三房家也分了,你如今由三房养老,他们自不会亏待于你。你也放宽心思,该吃吃,该喝喝,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三房一家忠厚,我瞧着天赐也是天赋聪颖,将来大有可为,你就安心养老,由他们一家子侍奉着颐养天年,孩子们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顺其自然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管不了,不如索性撒手,由他们去。过好过赖,都由他们自己负责。谁也怪不了谁。”

二叔公走后,老谢头把余下的人都撵了出去,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许久。

谢保安两口子带着一双儿女,沉默地坐在堂屋里。由着那一桌子的饭菜,从热到凉,但谁也没有动筷子。

直到夜色渐沉,灯油燃烧过半,老谢头的屋里终于有了动静。

老头拍了拍床沿,没好气地道:“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把饭菜端过来,是想饿死我吗?”

一家人面面相觑,老爷子这是,想明白了?

刘氏还在愣神,谢保安已瞪大了牛眼,道:“你这婆娘,没听到我爹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把饭菜热一下?”

“哎。”刘氏反应过来,欢喜地应了一声,赶紧起身端盘子。

谢红梅忙道:“娘,我来帮你。”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热菜去了,谢天赐袖子下紧握的五指,也终于慢慢地松开了。

太好了,他可以去清风书院读书了。

虽说大姐姐已经答应了送他去清风书院,但若是爷爷不允许,他也去不了。

如今,爷爷看样子是想通了,不再为难他们了,那么,他可以一偿心愿了。

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发愤图强,争取将来不让大家失望。

少年抿了抿唇,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坚毅笃定的光芒。

事实证明,谢悠然的眼光没有错,这个出身寒门的乡下少年,自打进了清风书院之后,就有如神助,一路披荆斩棘,逢考必过,短短的几年间,已在当地声名鹊起,诗词文章无不出色。

最后得了清风先生的亲笔引荐书,奔赴京城赶考,不负众望,金榜题名。

那之后拔萃翰林,扶摇直上,最终功成名就,成为一代大儒。

而谢悠然的投资,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当然,此乃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再说谢记的三间新铺子,在历经了将近一个月的筹备之后,终于开张大吉了。

第405章 开张大吉

谢记的三间新铺,除了这段时间经由秦秀才之口流传出来,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过桥米线之外,另外两间铺子的匾额,也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统一定制的深漆红字招牌,一道镌刻着百草黄焖鸡五个大字,一道写着果木烤鸭。

如此一来,新开的三间铺子,一间是卖米线的,一间是卖烤鸭,一间是卖黄焖鸡米饭的。

这也同时满足了食客不同的需求,愿意吃米线的,越过麻辣烫和饺子馆往里,进过桥米钱店。

想吃米饭炒菜的,左手边斜对面进百草黄焖鸡,再想加个菜的,右手边果木烤鸭,香气传遍了整条街。

有了之前的预热,开业这天,整条福安巷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来品尝美食的,来凑热闹的,还有纯粹是为了贪小便宜来领精美小礼品的,接踵摩肩,喧哗非凡,当真是好几年都没有见过的热闹光景,甚至惊动了衙门,派出了捕快和衙役在周边巡逻,维持秩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原本趁机想小偷小摸干坏事的家伙,眼见衙门里的人个个配着大刀威风凛凛地在巡街,也都老实了,不敢顶风作案,因此,小吃街尽管人多喧嚣,一度造成交通极为拥堵,但总体来说还算秩序良好,并没有出什么大意外。

城里一些老饕,包括秦秀才在内,也在这天风闻而来。

很多人这一天的饭食都在谢记解决了,中午尝了百草黄焖鸡,晚上吃过桥米线,末了,拎上两只果木烤鸭回家给家人尝尝,于是这一天,果木烤鸭未到打烊时间,就已经卖断货了。

"百草黄焖鸡”曾被称为“此鸡匠心独运,是上品之上,当为一绝。”选料精细,必须是鲜嫩鸡腿肉。投料准确,对所用主料都需严格过称下锅。锅体讲究,必须用江苏宜兴产的砂锅,不能用金属器皿。这里,谢悠然让毛三平统一去采购的沔城砂锅。沔城砂锅在西陵也是最有名气的,跟江苏宜兴的砂锅在中国地位同等。

黄焖鸡的烹饪也很讲究,每次制作鸡肉重量不得超过2斤,确保食料配比。注重火功,一次制作的时间不得超过6分钟,确保肉质鲜嫩汤浓味厚,二次收汤注重肉香及口感,老汤亦纯美无比。大米用前先筛后簸,绝无杂物,凡半粒者全剔除粒粒如玉。食用时,外加一道咸菜或老虎菜或腌制辣椒,味道更佳。浇入米饭中一同食用,更加彰显唇齿留香的完美境界。

烤鸭是现代具有世界声誉的北京著名菜式,虽起源于中国南北朝时期,《食珍录》中已记有炙鸭,但在当时是宫廷食品,民间根本尝不到。人们只是听说过,但并没有尝过。昭阳城的老百姓们,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味,此番能在谢记吃到这种宫廷里才享用到的美食,自然蜂拥而至。

虽然谢记的烤鸭卖得并不便宜,一只鸭子就要五百文,但排队的人依然老长的队伍。

谢记卖的烤鸭是贵,但用料极为讲究。首先选用的是新鲜的优质肉食鸭子,现宰现杀,用果木炭火烤制,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味道非常的醇厚。

其次,他们采取的是挂炉烤法,不给鸭子开膛。只在鸭子身上开个小洞,把内脏拿出来,然后往鸭肚子里面灌开水,再把小洞系上后挂在火上烤。这方法既不让鸭子因被烤而失水又可以让鸭子的皮胀开不被烤软,烤出的鸭子皮很薄很脆,成了烤鸭最好吃的部分。

挂炉是定制的,有炉孔无炉门,以枣木梨木等果木为燃料,用明火。果木烧制时,无烟、底火旺,燃烧时间长。烤出的鸭子外观饱满,颜色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并带有一股果木的清香,细品起来,滋味更加美妙。

严格地说,谢悠然教他们用的烤法,才是真正的北京烤鸭的烤法,可不是现代那种街边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烤鸭,那种街边烤鸭之所以卖得那么便宜,用的都是不知道冰冻了多长时间的鸭子,用饲料和各种激素药填出来的鸭子,肉质能好吃到哪里去?

谢记卖的鸭子,是横河一带农民们自己家养的鸭子,吃水里生物和五谷杂粮长大的,那味道自是醇美。因此,即便是她卖五百文一只,有的是人趋之若鹜。乡下人吃不起,但城里有钱人多,为了尝个鲜,五百文又算什么?就是有那肉疼钱的,一开始还不舍得掏,但也经不住那刚出炉的烤鸭的诱人香气,狠狠心就去排队了。

谢悠然今天什么也没干,通通把手下的活儿都分配了出去,三间铺子都有掌柜,铺子里的生意,自有他们负责,她穿得极为朴素,带着草芽,在人群里晃悠,观看食客的反应,收集他们食用后的真实反馈。

听到绝大部分的反馈是满意,只有小部分有不同意见时,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络绎不绝的食客,店里挤得连坐都没地方坐的拥挤现象时,她的唇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草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壮观景象,跟在谢悠然身后,小丫头惊得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劲地道:“大姑娘,成了。铺子成了。”

是的,今天的开业,很成功。希望以后天天的生意都有这么好就好。谢悠然贪心地想。

喧嚣拥挤的小吃街,终于在夜幕落下之后很长时间才慢慢恢复宁静。

打烊后,不管是店里的掌柜还是伙计,还有后厨人员,个个都累瘫了。

二丫,哦不,安然作为三间铺子后厨的主要负责人,这一天更是累得双脚都没沾地过。

可即便是累到虚脱,她的心里依然是高兴的。

因为生意好就代表着能赚钱,赚钱了谁不高兴?

晚上回家的马车里,谢悠然兴致勃勃地跟二妹妹畅谈着自己对谢记的规划。

她想拿下整个福安巷,想让整条小吃街都成为谢记的天下。

第406章 烛光晚餐

她甚至想好了这些铺子都卖什么,除了已有的麻辣烫、饺子馆、过桥米线、黄焖鸡米饭和果木烤鸭,以后,她还想做火锅、重庆小面、口味虾、臭豆腐、灌汤包、鸭血粉丝、麻辣香锅、巴西烤肉、瓦罐煨汤、烤羊肉串、螺蛳粉、香辣兔头、凉皮、叫花鸡、绝味鸭脖等等。

她要把现代的这些经过改良加工的知名小吃通通都搬到古代来,等天气热的时候,她还要卖冰激凌、冰镇酸梅汤、丝袜奶茶等等。对了,还有汉堡、薯条,初雪的时候,炸鸡和啤酒是绝佳搭配……

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安然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身体很累,可是心却火热。

姐姐说的这些,大部分都已经教过她了,有些姐姐也不会做的,就告诉了她大致是什么滋味。

而她也在姐姐的描绘中一次又一次的实践,最后也都把成品做出来了。

虽然有些成品的效果姐姐说差强人意,但她会继续努力的。

姐姐说要让整条街都贴上谢记的标志,那么,穷她所能,她也会帮姐姐把这个愿望实现。

福安巷,将来,一定会成为他们谢记的!

马车在大道上颠簸着,一晃一晃,谢悠然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草芽忽然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大姑娘。”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谢悠然这才发现,安然不知何时竟靠着软枕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呼吸起伏,小有鼾声,可见实在是累极了。

谢悠然心疼地拖过一张毛毯,轻轻地给妹妹盖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