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1)

谢悠然每次从铺子里回来,都会兴致勃勃地跑到工地上看工匠们干活。

她觉得,那是一门艺术,比现代用大型吊车和各种设备盖出来的房子更具有观赏性和价值。

谢家大房盖新屋的事,在村里又掀起了一阵议论的热潮,尤其是看那架势,这房子占地还不小,于是,村里人又是眼红,又是羡慕。人们田间地头干活,讨论的都是谢家大房的事。

他们城里的铺子,和正在盖的大房子。

谢家后院一片春风得意,祥和欢腾,前院,则是一片愁云惨雾,哭哭啼啼。

花氏被那所谓的神医骗了一大笔钱,谢保平的腿不但没有治好,反而彻底废了,站不起来了。

谢保平如今大受打击,天天在家里砸东西,打骂这个打骂那个,二房屋里一片乌烟瘴气。

仇氏更是气得一有清醒的时候就把花氏叫过去出气,没力气骂了,就罚跪,常常是几个时辰的跪,跪得花氏连死的心都有了。

老谢头和谢保安忙着田间的活计,家里的事就都落在了刘氏头上,刘氏每天累死累活,还要被丈夫嫌弃没好好伺候婆母,好几次都拿起了农药瓶。每每都念在孩子的份上,放下了药瓶,打落牙齿和泪往肚里吞。

在这样的环境中,孩子们也都战战兢兢的,除了在镇上学堂里上学的谢天赐,二房的双生子和三房的谢红梅都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沉默乖戾了几分。

这天,谢家前院的气氛更加凝重,更加肃冷了。

因为,久未回过娘家的谢保玉,终于回来了。

她是哭着回来的。

说霍家嫌她过门半年,肚子一直没动静,霍老娘便给儿子纳了小妾。

如今,不但全家人都欺负她,就连小妾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把她当下人使唤了。

谢保玉每天做牛做马一样被霍家人驱使,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今儿村里有人办喜事,全家并那小妾都去吃席了,谢保玉这才得以找到机会,从家里逃了出来。

“娘,我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谢保玉哭诉着,挽起了胳膊,众人这才发现,她的手臂上青紫一片,惨不忍睹。

“看,这就是他们摁着我,让那小贱人打的。”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仇氏气得身体哆嗦着,“哪有新媳妇过门才半年,就给家里纳妾的?那霍家,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大户啊?一个杀猪的屠户,还敢娶妾?还敢由着那小妾欺负到正室头上来?真是欺负人欺负得没边了,他们这么做,也太不是东西,太不把我们谢家放在眼里了……”

第299章 惨败而归

谢保玉哭着道:“更过分的是,他们纳的那妾,还是个青楼女子。娘,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怜的女儿如今就要被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给骑到头上了,这叫我还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呜呜……”

花氏和刘氏赶紧劝说,“别呀小妹,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啊,你死了,不就更加便宜了那小贱人了吗?”

谢保玉哭闹着,“可是我这么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在他们霍家每天都做牛做马,还要伺候那个小妾,全村人都指着我的脊梁骨笑话我,我这样的活着,比死还难过啊……”

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

仇氏目眦欲裂:“快,快,拦住她……”

说着,一口气没上来,眼皮一翻,厥了过去。

“娘……”

“婆母……”

屋子里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才把仇氏弄醒过来,老谢头阴沉着脸,对谢保安道:“三儿,带上家伙,跟爹走!”

谢保安二话不说,抄起把锄头就跟老谢头出门了。

他们叫上了几个本家兄弟,一行七八个人,浩浩汤汤气势汹汹地就往霍家村去了。

刘氏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抄着锄头出去了,心里顿时一沉,涌上了不好的感觉。

她想上前劝阻,可公爹都发了话,她也只能把那话咽回了肚子里。

谢保玉眼见着娘家人终于替自己出头了,心口憋了许久的那口窝囊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

她早盼着娘家人去闹了,闹一闹,兴许霍家能休了她呢?这样她也就自由了,不用再呆在那个火坑里了。

隐隐地,她的心情激动了起来。

仇氏有气无力地握住闺女的手,喘着粗气道:“玉儿,放心吧,你爹他们一定能为你讨个公道的。”

不去霍家闹一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他们老谢家没人了,敢这么欺负她闺女!

仇氏老脸迸发出一种别样的红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俩去灶房做几个好菜,再烫两壶好酒,等着你爹他们回来,好好慰劳他们。”

花氏和刘氏对视一眼,俱都心情沉甸甸地下去了。

仇氏搂着谢保玉,又心肝我儿的安慰了好一顿,母女俩都憧憬着,家里的男人胜利归来。

谢家前院一宿未睡,大家都在等着。

到后半夜的时候,大门终于被砰砰砰地擂响了。

伴随着急促的叫门声:“开门,快开门!”

刘氏忙去把门打开,就见老谢头被人搀扶着,有气无力地站在门口。

刘氏吓了一跳,忙问:“爹,您这是怎么了?老三呢?”

老谢头摆摆手,指了指后面,然后让人搀扶他进去了。

刘氏忙看向后面,这才发现那几个跟着去霍家村的本家兄弟用门板抬着个人。

妇人心里一个咯噔,定睛看向那躺在门板上的人。

那人满头是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正是她的丈夫谢保安。

刘氏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天赐他爹,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几个本家兄弟中道:“三嫂子,快把人弄进去,保安哥被打破了头,赶紧找村医来看看吧。”

刘氏忙不迭让出地方,帮忙把谢保安给抬进屋里去了。

接下来,谢家前院一片灯火通明,鸡飞狗跳,掺杂着哭声一片,好不热闹。

老村医在睡梦之中被叫醒,急急赶来替谢保安诊治。

好在谢保安看着满头满脸的血很是吓人,但只是脑袋被打了个窟窿,止了血包扎好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倒是老谢头,年纪大了,又连夜赶路奔波,虽然没受伤,但心力交瘁,回了家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晃过来。

大家从几个谢家兄弟口里得知,他们去了霍家村,找到霍屠夫的家,本想替谢保玉出出头,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对方就叫来了几乎整个村的人,把他们给围住,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那霍屠夫一家虽说平时在村里口碑也不怎么的,但霍家村的人几乎全都姓霍,而且村人特别团结,平时虽然不怎么待见霍屠夫,但外村的人要是敢欺负到本村头上来,大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本村人的那一方帮忙的。

尤其是老谢头领着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本来就给人一种来找茬的感觉,那霍老娘只消一嗓子,说他们谢家人上门闹事,村里人立马就都围过来了。

再者,霍家母女平时里老在村里编排谢保玉,说一些她的坏事,尤其是她出嫁前把韩墨辞骗到小树林企图勾搭成奸的事在村子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谢保玉在村里的名声早就不好听了,人们对她如今在霍家的遭遇一点也不同情,因此,一听到谢家人居然敢上门来闹事,村里人便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三言两句不和,便打在了一起。

谢家人少,很快便落了下风,几个本家兄弟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老谢头毕竟是长辈,霍家村的人还是有点分寸的,没有对他动手。

但谢保安因为是谢保玉的哥哥,于是成了重点被揍的对象。

一片混乱中,也不知被谁拿板凳拍在了他的头上,当时就血流了满脸。

见了血,大家才稍微冷静了下来,最后还是霍家村的里长出面,喝止了村人,放他们走了。

大家草草给谢保安包扎了一下,卸了霍屠夫家的门板,连夜赶路,将他给抬了回来。

可以说,这次老谢家上霍家村讨公道,简直就是惨败而归,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几个本家兄弟也是灰头土脸,很觉颜面扫地。

等老村医走后,大家留了刘氏在屋里照顾谢保安,其他人都聚集在了老谢头的屋里。

几个本家兄弟中年长一些的那个对老谢头道:“大伯,以后这种事,就别叫我们兄弟出面了,那霍屠户不是善茬,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跟他们硬抗,保玉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老谢头点点头,叹了口气,“今儿辛苦你们了,大伙儿的情义,我们心领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改天我让你们二嫂子三嫂子弄点好菜,再请大家过来吃酒。”

第300章 断她生路

老谢头点点头,叹了口气,“今儿辛苦你们了,大伙儿的情义,我们心领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改天我让你们二嫂子三嫂子弄点好菜,再请大家过来吃酒。”

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几串铜板,“这点小钱,大家拿去买点消肿化瘀的药膏来涂,省得让家里人担心。”

众人纷纷道:“大伯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嘛。”

话虽如此,钱还是收下了。

毕竟这一趟大家挨了打是事实,要是老谢头连这几个辛苦钱都舍不得出,大家肯定会有意见。

老谢头吩咐道:“花氏,送送几位兄弟。”

众人客套了两句,便都走了。

花氏送完人插上门闩回来,跟老谢头报备:“爹,人都送走了。”

老谢头吸了口旱烟,淡淡道:“嗯,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屋去吧,跟老二说声,叫他别担心。”

“哎。”花氏应声,怏怏地回屋了。

临走前看了一眼谢保玉,后者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

跟刚出嫁那会相比,如今她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像纸片人似的,好似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倒。

花氏想安慰几句,又顿住了,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仇氏上半夜清醒了些时候,便又陷入了昏睡当中,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

看看时日无多的老妻,再看看枯瘦如柴的闺女,还有瘫痪在床的二儿子,被打破了头的小儿子,老谢头的心沉甸甸的。

这个家,如今真是风雨飘摇,就像摇摇欲坠的朽木,一不注意就能散架。

他很后悔,今儿这步棋走错了,不该一时冲动,带人去霍家村讨公道,将闺女陷入眼下这种两难的境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老谢头吧嗒吧嗒抽了一袋旱烟,这才抬头,对谢保玉道:“玉儿,先回你那屋去睡吧。屋子一直给你留着,你两个嫂嫂也打扫得很干净。你放心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