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观行觉得她是被迫翻墙。

很委屈的。

“……你想吃什么？这边出去左转就有好几家店，味道都还行。”李意左右看看，见同伴都没说话，便主动开口，脸上还有些呆呆的给苏观行指路。

“哦。好。谢谢。”苏观行道完谢就打算走，不过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扭头看向他们四个，“你们……吃饭了吗？”

李意几人摇头。

“这样啊。”苏观行又想了想，转身折回来，非常哥俩好的将王碧一架，离得近了便被她手上的香烟熏着，微皱了眉仰头抽离了些，然后伸手将她手上香烟抽走，随手就在墙上摁熄，丢给李意。

在少年手忙脚乱接过她丢来的香烟后，冲少年和被自己架着的王碧笑，“走，请你们吃饭。”

说着就和王碧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王碧挣扎了下，冷眼竖眉，一副别扭的模样，“我又没说要跟你去。”

“哎。”苏观行叹气，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手肘一曲，手指长成爪子，直接往王碧头上一放，一面摇晃一面吐槽，“现在是流行傲娇吗？一个二个都这个样子？”

“哼！”傲娇的小姑娘听了，想朝旁边扭头，却因为头被苏观行扒拉着，动弹不了。忍不住娇嗔，“放手啦你！”

“吃完饭再说。”苏观行不为所动，继续摇晃王碧的头。

“……你这个人真的很烦！”

“嗯？我一般被人吐槽坏，被吐槽烦倒很少见。”苏观行半自言自语半对王碧说，玩笑，“你的眼光很独特，我喜欢。听你吃饭！”

“……”我特么……

王碧不想说话了。

——气的。

李意三个少年彼此看看对方，又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已经架着王碧走了一小段路的苏观行，正发愣呢便听见苏观行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还不跟上？”后，才应声快步跟上两人。

一边走时一边将手上的香烟熄灭，正打算随意丢在墙角根，却听苏观行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准到处乱扔”

愣了下收回手，硬是握着已经摁熄的香烟，遇见垃圾桶后才丢了进去。

找了家环境还不错的校园快餐厅，苏观行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将钱给周兵和武鼎，就交给他两全权负责，自己和王碧、李意坐在座位上等餐。

王碧脸上还有些别扭的气呼呼，苏观行也不哄，扭头看向李意，冲他扬了下下巴后笑着开口，“给我看看你们抽的烟呢？”

李意听了，先是朝同伴王碧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这才带了些许迟疑的将香烟盒摸出来，放在桌上慢慢推给苏观行，脸上带了些讪笑，“……老师，我们就是抽着玩儿的。”

苏观行不可置否，脸上也看不出对于他们抽烟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拿起李意推过来的香烟，正反看了看后问得很随意，“这烟贵吗？”

她对这些从来没在意过，就连当初在黑鸦山的时候，也没见那四个少年有抽这种牌子的，所以会这样问也算正常。

“不贵。”李意讪笑，“我们都是学生，哪儿抽得起太好的烟，就十块钱。”

苏观行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将香烟盒又重新放回桌上，推还给李意。

这个举动不仅让李意愣了下，就连坐在苏观行对面，一脸赌气但实际上偷偷注意两人动静的王碧也露了意外之色。

大概是脸上表情太明显，所以苏观行一扭头便看见。随即笑，“怎么？以为我要没收啊？”

“……哼。”王碧哼了一声，很硬气的开口，“你没收就没收呗，一包烟而已，没收了我就不能再买了吗？”

十几岁的挑衅方式，让苏观行心中感慨，看了这么多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还是苏慎愿最可爱。

认真、听话、懂事，谦和有礼貌。

哎……这样一对比，还怪想他的。

苏观行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王碧和李意，但思绪却微微不集中，想着其他。

不过王碧看不出来苏观行的微微出神，还以为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在默默吐槽自己“也就是说说而已”呢，正想说着什么反唇相讥，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耍嘴皮子，也不怕苏观行的时候，周兵和武鼎端着快餐回来了。

“来来来，搭把手。”周兵将托盘往桌上一放，在李意帮忙的时候，将找零递给苏观行，“老师，这是剩的钱和小票。”

“哦。”苏观行将钱接过，折了折便收下，连核对一下的动作都没。

但就是这种随性的小动作，却让的周兵和武鼎不由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相似的情绪后，又调开头默默摸摸鼻子，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虽然是很小的举动，但这种被信任的暖意，却也多是从这些小举动汇聚的。

吃完饭后，李意看看左右，在同伴的怂恿下看向还在喝汤的苏观行，“嘿嘿”笑了两声问。“老师，你不管我们刚才抽烟啊？”

“嗯？”苏观行抬头，看向四人后回答得很诚恳，又带了些疑惑，“你们在校外抽烟，关我这个只管校内的老师什么事？”

“？？？？！”王碧四人。

“只要你们别再校内抽就好啦。”苏观行又喝了几口汤后，这才放下汤匙，抽了餐巾纸后才又慢吞吞开口补充，“打架啊什么的也是。”

王碧听了又轻哼了一声，看苏观行一眼，吐槽她，“你就是怕我们给你增加工作量。”

“是呀。”苏观行叹气，“所以看在请你们吃饭的份上，可千万别增加我的额外工作量啊，不然……”她笑眯眯的顿了顿，又开口，“就算我是个被大家都认同的佛系老师，可也是会生气的哦。”

……喂？！这是威胁吧老师？！

王碧四人默默瞪着苏观行。

你佛？你佛这世界上就没恶的了。

“但话说回头……”苏观行一面斟酌一面开口，“虽说这话我一个做老师的，似乎不该这样说，但……你们就当是大了那么几岁的人念叨吧？”

“你们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其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需要别人来特意提醒，从小到大大概道理也听了一大堆，现在再听别人讲道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了。”

顿了顿后苏观行又笑，“会抽烟，会喝酒都无所谓，但哪怕会这些也要记得好好学习。不然现在你们在那儿抽烟感觉挺有意思的，再过几年后也许就会变成只能在那种地方抽烟。”

“墙角根儿下应该是未来你们对青春年少时的美好回忆，而不能成为以后辛酸生活的一部分。明白吗？”

苏观行说到这儿，看看四人。

李意几人脸上有模糊的懵懂和理解，听了苏观行的问话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而王碧则双手抱肩斜眼苏观行，一脸倔强的嘴硬，“老师你还不是一样的在讲大道理。”

“是吗？”苏观行笑，推椅而起，“管它是什么道理，要是能让你们听进去的，就算是好道理。”顿了顿又看向四人，“行了，我要回去了。”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还真是半点不管他们回不回啊？

李意几个彼此互看几眼，觉得苏观行居然真像她说的那样，在校外根本不管他们的。

……哼，假老师。

“哦，对了。”正想到这里时，已经转身欲走的苏观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重新看向他们。

这让李意三人顿时来了点儿精神，看向苏观行了的脸上也带了点儿“什么？！什么？！是要劝他们回学校了吗？！”的期待。

而王碧则在旁边继续双手抱肩，斜眼看着苏观行，脸上带了点儿“看吧”的嘲讽。

好像在说“大人其实都一个样”一般。

在这样的注视下，苏观行想了想，偏头一笑，“那个……你们从学校出来后，也是原路翻回去吗？”

不会被教导主任、保安叔叔，或者其他老师同学发现吧？

她现在毕竟是个好人，翻墙出校门这种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这样被发现了呢？

“……”三个少年。

“……”王碧。

“不会吧？”苏观行误会四人脸上的呆滞，有些愁苦，“难道你们平时都是只管翻出来，不管翻回去的？？”

嗯。突然觉得也能理解，毕竟都已经跑出来了，谁还想回去啊。

就像从鸡笼里放飞出来的鸡？

王碧四人一定想不到在苏观行的烂比喻里，自己几个已经变成了鸡崽子。依旧瞪着面前一脸纯良的苏观行半响，才没好气的起身，一面抱怨，“你想我们回去就直接说，用这种借口也太烂了点吧。”

“？？？”苏观行很懵，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难道总爱这样想太多吗？

“算了算了，吃人嘴软，就跟你回去好了，反正下午也不知道去哪儿玩。”王碧抱怨，很不情愿，相当勉为其难。

“？？？”苏观行又懵，想了想替不知道去哪儿玩的四人“出谋划策”，“去游戏厅玩还是挺不错的，或者……去溜冰？”

“……”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老师啊？！

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跟她回去的王碧瞪着苏观行，觉得自己坏学生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很够意思了。

被瞪的苏老师有些莫名，眨了眨眼后又认真思考了下恍然，“哦，看电影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闭嘴！

已经决定跟她回去的王碧瞪着苏观行。快要气死了。

“哎……都不好啊。”苏观行在王碧的瞪视下，笑得一脸无辜，“都不好就一路吧，唔……回去的路上，再请你们吃纸杯蛋糕吧？来的时候我看那家蛋糕店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说完苏观行又将已经站起来的王碧一揽，便又是好哥们儿勾肩搭背的架势，架着王碧往外走。

惹得被迫亲热的小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扭动肩膀，作势甩开苏观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动了两下后便随她去了，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干嘛搭在我肩膀上，我们两个又不熟！”

“哎，我和你单方面熟行了吧。”苏观行对于如何应对这类对话，简直相当得心应手。

果然，王碧只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动作，任由苏观行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了。

李意三人在后面看了，不仅相视一笑后随即跟上。

五人回去时经过一家茶楼，并未留意到正给这家店看风水的诸葛余扉，恰好从茶楼二楼的落地窗处看见路过的苏观行几人。

“咦？”了一声后脸上刚露出些许疑惑，心中刚升起的想法便被茶楼老板打断。

“诸葛师父，是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手上拿着罗盘的诸葛余扉笑眯眯的回答，示意茶楼老板过来看罗盘，指着上面说一大堆后告诉对方，“所以老板你这个地方的金鱼缸得换个位置，不能放在这儿，不然会挡财的知道吗？”

茶楼老板连连点头。

等又过了约莫半小时后，诸葛余扉才告别将自己送到门口的茶楼老板，捏着厚厚的红包哼着小曲往家的方向走。半路想起刚刚看见的苏观行，立刻拿出电话给他家最有出息的亲堂哥打电话。

约莫响了好几声，电话那头才接起，略显清冷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中响起，压低了声音似不太方便接听，【怎么？】

“哥。”诸葛余扉也不耽误他的时间，快速开口，“一个人身上的佛气会变淡吗？”

“变淡？”诸葛简朝一边看了眼后才又回答诸葛余扉的问题，“是变淡还是佛气削弱？”

这两者之间是有明显的区别的，简单来说，就是往牛奶里稀释大量的水，和喝到只剩一口纯牛奶的区别。

【是变淡啦。】诸葛余扉说，顿了顿冲他哥抱怨，【我虽然半吊子，但是这个还是分得轻的。】

“那就说明这佛气并不属于这个人，现在正因为某些原因逐渐消散。”诸葛简回答得轻易，临了不忘和平时一样毒舌回去，“我想这么简单的事，就算你是个半吊子也应该知道才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