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段瑞虽是被灌了不少酒,但意识尚且清晰,大魏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花朝节前后几日,姑娘家若是向男子送鲜花,便是表示爱慕之心的意思。

段瑞抬头一看,恰好看到了葛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

段瑞一怔,当即抬手将花篮从半空抛给了段珏,而段珏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接了葛黛的花篮,过不了几日,葛家就要来逼婚了,他当即将花篮抛给了沈墨。

沈墨似乎提起预料到了,手中折扇抬起,轻而易举就将花篮抛到了欧阳愠的怀中。

哪里有热闹,欧阳愠就会往哪里凑,更可况今日是尧柔的大婚,她这个“侄儿”也得送送,欧阳愠方才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段家三位少年对葛家的姑娘很不待见,对此,欧阳愠内心很愉快。

她踢了马腹上前,追上了三位少年,明知故问道:“这话是谁给我的?沈墨么?还是段珏?亦或是段瑞?”

沈墨今日与乔桐相谈不甚愉快,没甚心情陪欧阳愠胡闹,当即策马上前,而当家兄弟两人几乎也是策马逃之夭夭了。

欧阳愠狡黠一笑,心道:越有挑战性,我越是喜欢,只不过.....到底该选哪个好呢?

接着,欧阳愠也扬起马鞭,紧跟其后。

这四位少年,皆是锦衣华服,玉冠束发,风度翩翩,雅人深致,一路策马往前奔去,宛如驰骋在广博的旷原之上,姿态潇洒淋漓,看的路边的姑娘家个个红鸾心动,心思怦然。

***

乔桐也随着送嫁的队伍来了平阳侯府。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段家,但不知为何,总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乔桐顾不得多想,想要亲眼看着母亲拜堂在,这感觉很微妙,但甚觉欣慰。

母亲的性子太过柔弱,又不能言辞,父亲根本护不住她,也从没有护过她,每次大伯母和祖母,给母亲拿乔时,父亲宛若是一个事外人,从不会替母亲说一句话。

段家势大,段侯爷瞧着也是个铮铮汉子,更重要的是,段家后宅简单,没有妾室,唯有一个婆母需要伺候着。

就在乔桐挤到前厅时,她听到也有人在嚼舌根子,今日侯府客朋满座,虽是热闹非凡,但她也听得真切。

“不过是个哑巴,我听我母亲说,乔二爷晾了她十数年,之所以在外面养了外室,也是因着哑巴不懂风情。”

“真不知段侯爷看上了尧氏哪一点了?真真叫人纳闷。”

乔桐听着,一脸的雀跃顿时消散,她侧过头一看,只见说母亲坏话的正是周家的几位贵妇,周家出了周金凤那样的龌龊之人,竟还好意思说母亲!

拜堂结束后,酒席就开始了,乔桐没有急着去喜房看母亲,而是溜去了后厨,她身形消瘦,穿着也清素,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绿萝,二人偷偷拿了花椒粉之后就回了席上。

绿萝也是个聪慧的,乔桐交代几句之后,就寻了机会对周家那桌酒席上的果酒动了手脚。

一直等到周家妇人被呛的仪态大失,乔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女席处。

***

段家三位少年一路避让着欧阳愠,回府后并没有去筵席处招待宾客,段青山让他们三人藏拙。要知道,今日这种场合,来参加喜宴的多半是达官贵人,但凡家中有适婚姑娘的,都已经盯上了段家的三位少年。

平阳侯府占地极广,府邸南北两侧占据了整条巷子,乔桐事先让季嬷嬷告之了她上房的位置,这才领着绿萝不疾不徐的往喜房走去。

她还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了好一会,谁料刚行至通道,就被三位人高马大的少年挡了去路。

他三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三人走到乔桐跟前,将她堵的无路可退。

段瑞一本正经:“乔妹啊,你今日这事办的很不地道,如何能在酒席上做手脚?”

段珏也道:“是啊,今日是父亲和母亲大婚之日,既然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你怎能下手如此之轻?这种事下回一定要好告诉兄长们?可晓得?”

乔妹?

乔桐:“.......”他们怎会知道?!太可怕了!

乔桐理亏在先,她无非只是咽不下那口气,遂给周家妇人一点小惩大诫,本来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也不知怎就让这三位察觉了。

乔桐抿了抿唇,故作乖巧:“我知道了,那....小舅舅,两位兄长,我这就去看母亲,能否让个道?”

小舅舅?

沈墨眯了眯眼,她还在挑战他的耐心!

段家兄弟的眼线遍布阖府,哪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自然也会很快就传到他二人的耳朵里,而乔桐在果酒里添加了花椒粉很明显取悦了几位少年。

虽说乔桐不是段家嫡亲的姑娘,但芯子很像段家人,有仇必报,爱憎分明,外柔内刚,是个好苗子,日后好生教.养,一定会越来越像段家人。

作为兄长,段瑞拿出了压箱底的教.导之词,近乎语重心长:“乔妹,你要明白一件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报仇一定要手段高明,一招致命,让对方毫无反手之力。”

闻言,乔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曾梦见过一个骇人的场景,在梦中,段瑞根本不是段家子嗣,而是江洋大盗的血脉,别看着外表儒雅俊朗,实则手段最是狠辣。

乔桐权衡着利弊,那些权势纷争与她没甚干系,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对段家人的排斥,但也不会跟他们一块造反!

遂还是老实巴交的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哥教诲。”

乔桐的嗓音甜糯而不腻,如黄鹂初啼,稚嫩甜美,一声“大哥”唤出声,段瑞的魂魄都快飘逸了,脑中只有两字:好听!

乔桐老实作态,这才得以通行,她全程不曾看沈墨一眼,今日被他敲打了两下,还有一份上千字的忏悔书也重写,她当真是一点不想敬重这位小舅舅。

看着乔桐提着裙摆,一路迅速的往上房走,段瑞好奇道了一句:“乔妹从未来过侯府,怎会知道婚房的位置?”

段珏笑道:“她机灵着呢。”

沈墨却是幽眸微眯:明明记得,却是装作不认识他!

这时,小厮一路疾步而来,上前道:“小舅爷,两位公子,愠公子正四处寻你们几位呢?”

段瑞与段珏异口同声:“不见!”

小厮:“........”

***

乔桐过去时,瞧见母亲一脸红晕,如深秋熟透的柿子,光洁的额头还有一处明显的红痕,细一看像是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在场的命妇皆在交头接耳的说笑着的,倒不像周家人那般诋毁母亲,乔桐走过去,低声问:“母亲,您的额头是磕到哪里了?”

这话一出,尧柔更囧了,方才掀盖头,段青山的脸突然靠近,又砸的她头昏目眩。

段青山与尧柔皆已不是初婚,但大婚议程却是盛京罕见的隆重奢华,在场的命妇也都瞧出来段青山对新娘子的在意,皆更不敢逗留太久,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乔桐眼下还是乔家的姑娘,乔家那边不肯在家谱上划去乔桐的名字,她也不宜入住段家,今晚还是回将军府的,故此,多少有些舍不得母亲,待内室只剩下自己的人时,乔桐压低了声音对尧柔道:“母亲,侯府后宅没什么糟心事,就是.....大哥二哥他们,您可得留意着些,若是谁欺负了您,可一定要告诉外祖父。”

尧柔拉着女儿的手,眼中蕴含着千言万语,说实话,她也没有料到当真会嫁给段青山,更没想到婚事这么快,她这辈子当真没有打算为自己谋划些什么,只盼着女儿一生无虞便可。

如今她是平阳侯夫人了,段青山特意给她请的一品诰命,将来乔桐的婚事,她也能出一些力,不过将乔桐留在将军府,亦或是乔家都不是办法,她想着能不能将乔桐接过来,不过这个想法,尧柔并没有表露出来,她满脑子都在忧心着今晚如何度过.......

***

夜色降临,整个侯府笼罩在一旁昏黄的霞光之中,飞檐斗拱,兰亭朱谢,处处彰显勋贵之家的丰厚底蕴。

酒席还在继续,乔桐在女席处吃了不少喜包,不知为何,她突然盼着母亲生下小弟弟.....总觉得如此一来,段家的那几位少年就不会那般狂妄了。

绿萝过来道了一句:“姑娘,表公子喝多了,让您先行回府,不必等她。”

表哥喝多了?

乔桐欲言又止,愠表哥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过随意,天色已不早,乔桐是该回府了,正要带着绿萝离开了筵席处,那三位少年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段瑞说:“乔妹,哥哥们送你回去。”

段珏也说:“乔妹莫要着急,你的事父亲已经在操办,且在等上几日,终会让你脱离乔家,届时你就能彻底住在侯府了。”

闻言,乔桐美眸一怔,她可是万般不愿意入住段家!

更是不愿意和面前这几人朝夕相处,造反那种事,她真的做不来!

按着梦里的场景,段家上下,包括老太君和段侯爷都会全力支持沈墨称帝.......

乔桐惊愕的表情被沈墨一眼捕获,手中折扇又在乔桐脑门敲了一下:“日后少在侯夫人面前说坏话。”

乔桐大惊:“.......”怎么?她今日和母亲所说的话,也被这几人知晓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这样,乔桐被三位少年强行押上了马车,好像担心她不曾吃饱,还备了一攒盒的吃食,另有一坛子梅子酒放在马车上。

***

尧柔已经沐浴过了,这个时节委实热燥。

时下,鲜少有人在五月天成婚的,若非是段老太君“大病难愈”,这场婚事起码要拖到年底。

内室的绿釉狻猊香炉里燃烧着薄荷香,加之放了藏冰的缘故,尧柔并不觉得热,但内心却是慌乱到了难以自持。

她手中持着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门扇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侯爷来了。”

尧柔一凛,当即坐直了身子,突然忘记了自己身为人妻,也忘记了这个时候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未及几个呼吸,段青山已经饶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还是那身醒目的大红吉服,胸口的绸花已经摘了,那双曾傲视群雄的鹰眸,此时却是泛着朦胧的光芒,看着床榻上端坐着的佳人,他突然发现,最近酒力不佳,这还没喝上几杯,人已经开始泫泫然。

季嬷嬷对这位姑爷当真是又爱又恨。

想当初,侯爷可真真是欺负惨了尧柔,可如今又给了她出嫁的体面,还帮着她从乔家和离。

瞧着段青山如此痴痴的盯着尧柔看,俨然是恶狼盯上了肉包子,季嬷嬷好气又好笑,若是当初两人就喜结连理,如今指不定嫡子都生了一堆了。

“侯爷,汤水已备好。”季嬷嬷提醒了一句,侯爷总是这般盯着新夫人看也不是办法,如今段家已有两位嫡子,季嬷嬷也盼着尧柔能够早日生下一儿半女,如此也能巩固地位。

其实,季嬷嬷委实心疼尧柔,她虽是嫁给乔二爷十几年了,但与当寡妇没甚区别,季嬷嬷示意下人们跟着她悄然离开了喜房。

随着房门被人从外合上,段青山近乎狂热的眼神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那年春日,梨花初绽,他对一个身着粉杉的姑娘一见倾心了,自那日起便知何为“情”滋味。

一打听,方知佳人是尧大将军府的小哑巴,那时的段青山心思萌动,从未觉得哑巴是残缺,反就认为她无比可人,他幻想过无数次,用了十里红妆娶她过门的场景,也曾幻想过她身着嫁衣,坐在喜榻上,乖巧等他归来时的样子。

亦如此刻。

她墨发垂腰,着一身粉红绣金交领褙子,下裳是撒花软烟罗裙,妆容已经洗去,面颊却是依旧酡红一片,面若桃花也不过如此了。

他的小哑巴,时隔十数年,还是这般叫他难以自持:“不热么?”

男人的嗓音磁性醇厚,与此同时,还带着不可忽视喑哑,见美人如画,他又吞咽了一下,一想到一会就要将美人吞入腹中,段青山只觉酒意上来,胸腔一阵火急火燎的燥热。

尧柔闻言,慢了一拍才反映了过来,心道:这浪荡儿,莫不是.....暗示我脱衣裳?

这样想着,段青山已经走大了她跟前,隔着一方脚踏,他当着尧柔的面开始解衣。

尧柔哪里敢看,她虽是嫁过人,但与乔二爷也仅寥寥几次,如今时隔十几年了,又见段青山眼神火热浓烈,她当即撇过头去。

段青山却已经将喜袍褪去,里面竟是空无一物,男儿修韧的肌理上有明显的几道疤痕,虽是结痂了,但仍旧可以看出曾经伤势很重。

尧柔咬着唇,慌乱到了不知所措。

见佳人不愿意多看他的身躯一眼,段青山也不恼。夏裳轻.薄,是低领的样式,随着尧柔扭过头,段青山看到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还有她耳垂上的桃花粉,瞧瞧,她已经是羞涩了。

段青山此景,甚是欢愉,这还没有喜被翻浪,便以尝到了稍许极乐的滋味,他突然弯身去捉住了尧柔的双手,趁着这个时候,脸埋进佳人脖颈间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