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这是季让第一次见她散着长发的样子。

以往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可爱乖巧, 像甜甜的草莓糖。头发披下来后,本来就小的五官被修饰得更加精致,眉眼漂亮得像含苞的蔷薇,只待怒放。

季让一阵心浮气躁,猛地起身去柜台前的盒子里找了根皮筋过来,跪坐在她身后,凶巴巴说:“头发要绑起来!”

戚映听话不乱动,任由他折腾自己的头发。

本来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上手才知道有多难,他又怕把她扯疼了,绑了半天都绑不上。理发师在旁边简直没眼看,忍不住说:“刚吹了头发,披着好看。”

就是好看才不给你们这些人看!

搞了半天,才松松垮垮绑了个马尾出来,头顶乱糟糟的,像狗窝。季让视而不见,抬手摸了两把:“这样就很好。”

戚映偏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应了。

送两人回家的时候,季让看了眼岳梨已经能正常行走的双腿,凉飕飕问:“伤好了?明天可以回学校上课吗?”

岳梨:“……可以。”

于是第二天开始戚映就不用再去她家过夜了。

岳梨: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带坏同桌的坏学生被对方家长嫌弃了?

时间已经悄然入冬。

海城很少下雪,一到冬天,空气湿漉漉的冷,只穿毛衣和校服是御不了寒的,必须要穿羽绒服。但校服又不能不穿,就只能在羽绒服外面再套一件校服。

于是整个海一的学生都成了臃肿的企鹅。

有的女生为了苗条咬牙不穿羽绒服,校服里只一件高领毛衣,然后被天气教做人。

初入冬的时候,总会因为这个原因病倒一大片。

戚映倒是穿得很多,她怕冷,不用吴英华提醒自己就会加衣服。每天抱着她那个嫩黄色的水杯接热水喝,手掌都是暖烘烘的。

下课去开水房接热水的时候,旁边两个像是高一的学生愁眉苦脸,正交头接耳。

戚映意外听到了季让的名字。

她故意放慢动作,假装用热水烫杯子,听他俩在那说:

——这种事只能找让哥出马,才有可能摆平了。

——让哥不行了,退了。你有多久没听过他打架了?人家现在从良,是好学生了。

——那怎么办?

——我看这事儿得找濯哥。

——濯哥?七班那个?

——对啊,让哥的继承人,新一届的校霸,很有让哥当年的风采。

——可他一个高一的……

——高一怎么了?让哥当年还不是高一就稳坐校霸王座了?走走走,趁还没上课,咱们找濯哥去。

戚映:诶?

自己弟弟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濯哥?

今早这位濯哥还因为不愿意穿羽绒服被他妈按在沙发上揍呢。

听那两个男生的说法,好像是有什么很难摆平的事,俞濯不会脑子一热又去打架吧?他这学期都请了两次家长了,把舅舅气得高血压差点犯了,再来一次家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临近期末,可千万别又出什么事。

戚映捧着水杯忧心忡忡走回教室,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一放学就抱着书包往九班跑。

季让还在座位上低着头抄笔记,屈大壮在后排跟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扭头看见戚映,眉飞色舞地喊:“让哥,你的小仙女接你放学来啦!”

季让抄起桌角的空水瓶砸过去,“你他妈喇叭成精啊,嚷嚷嚷。”砸完了,把课本塞进书包,拎着书包走到门口,揉揉戚映的脑袋:“不是让你在教室等我吗?”

屈大壮:“…………”

让哥变了,他真的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自己很好的,到底是什么抢走了让哥对他的宠爱!

呜。

戚映皱着小脸,眼底有隐隐焦急,拿手机打字给他看:俞濯好像去打架了。

季让嗤笑:“他不是三天两头地打架吗?”

戚映:这次不一样,我有点担心。

季让皱了皱眉,将书包搭在肩上,拎过她怀里的包,“那去看看吧。”他转头喊屈大壮:“去打听一下俞濯又跟谁在哪打架。”

屈大壮:“我不!需要的时候才想起人家,把人家当什么!”

季让扭头找东西。

看样子是要砸人。

他手边最近的就是一把椅子。

屈大壮嘴巴一闭,赶紧溜了。

季让领着戚映往楼下走,一出教学楼,冷风呼啸而过,戚映被吹得都睁不开眼,又长又黑的睫毛在眼睑微微地颤。

季让伸手把她羽绒服上的帽子盖到她脑袋上,那帽子还有两个兔耳朵,软绵绵地垂下来,可爱得不行。

他忍不住笑出声:“小兔子乖。”

戚映这还着着急呢,见他还笑,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季让表情一敛,收回手,拿手机给屈大壮打电话:“你他妈打听到没?问个事情是要问到天荒地老吗?”

“打听到了,在西塔巷。卧槽让哥,不得了,这次好像是跟技校的人啊,那群人多凶啊,我们顶多拎个棍,那群人可是拎刀的主。俞濯这他妈是不想活了?”

季让皱起眉,看了眼身边的戚映:“知道了,我先过去。”

挂了电话,他摸摸她脑袋,语气轻松说:“你先回家,我现在就去找他。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戚映看了他半天,抿着唇点点头。

季让笑了笑,把书包递给她,大步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他走远一些,才一脸严肃地跟了上去。

西塔巷向来是约架的首选地点。

巷子四通八达,人少路宽,位置也偏僻,打架很容易施展不说,逃跑也很方便。

此时的巷子里站满了人,都是一看就不好惹的不良少年。技校的校霸剃了个莫西干头,还染成了红色,蹲在靠墙的木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眼打量对面一群穿校服的少年。

看了半天,嗤地一声笑出来了:“你们一中,现在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连个打群架的人都找不出来?”

他把烟头插在木箱的缝隙中,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季让呢?怎么校霸不敢露面,让一群小崽子来送死了?”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孬种。”

今早在开水房嘀咕的那两男生鼓起勇气喊:“收拾你还用不着让哥出面!”转头愤愤对旁边穿着黑色卫衣背着书包的少年说:“濯哥!就是他!最近在后门收我们学校学生的保护费!”

那莫西干头笑了一下:“哟,这就是你们老大啊?这么嫩?作业写完了吗?”

俞濯也笑了,冲他一勾手指:“孙子,别只会打嘴炮,来让你爷爷看看你经得起几顿揍。”

莫西干头脸色一变,从木箱子上跳下来:“你他妈狂啊。”

俞濯:“爷爷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天经地义,算不上狂。”

一中学生:“…………”

技校学生:“…………”

你他妈才是嘴炮王吧?

莫西干头被他气得想杀人,恶声道:“兄弟们,抄家伙,今儿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见见血。”

他身后那群技校的学生纷纷从宽大的衣服里拿出武器,有棍子,也有刀。

杨心远开始犯怵,扯了扯俞濯的衣角,低声说:“感觉打不过啊!要不还是跑吧?他们有刀啊!”

俞濯把书包往地上一扔,从里面掏出一块砖头,狠声说:“跑个屁!老子今天教他做人!”

杨心远吞了口口水:“那……那我先报个警,一会儿让警察叔叔来救我们。”

俞濯:“…………”他沉默了一下:“那你快点。”

杨心远拿着手机往后退,退到最后面正打算偷偷打110,突然看见转角走过来一个人。

他步子迈得大,手上拎着一根木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戾气逼人。看到杨心远,顿了一下,冷声问:“做什么呢?”

杨心远哆哆嗦嗦:“让……让哥,报警呢……”

季让:“别他妈丢人,挂了!”

话落,拎着棍子径直往前,围在一起的一中学生看见他来了,顿时激动起来:“让哥!”

“让哥来了!”

“怕锤子!有让哥在,跟他们拼了!”

人群顿时骚动,拿着砖头的俞濯回头一看,对着走近的季让不满道:“你来做什么?”

季让简直恨不得先用棍子把他揍一顿,一脚把他踹回去:“你他妈给老子滚回去!”俞濯正要愤怒,季让又说:“知道你姐有多担心你吗?”

搬出他姐他就输了。

蔫儿了一下,没说话。

教训完小崽子,才把目光投向对面。

他也穿着校服,肩上还挂着书包,衣领松垮垮的,跟后面这群小崽子没什么不同。可往那一站,就是莫名让人害怕,浑身的戾气挡都挡不住,眼底冰冷一片,阴恻恻朝他们笑了下:“打架是吧?”

技校的不良少年们瞬间想起海一校霸身上的标签。

暴戾,阴险,凶残,还有钱。

莫西干头不禁从他那个阴恻恻的笑里开始怀疑,他不会在这附近埋了伏兵吧?

正想着,转角处果然又闹闹嚷嚷冲过来一群少年,以屈大壮为首,很快跑到了季让身边。

屈大壮身高体壮,手上拿了把泛着冷光的水果刀,看上去非常有亡命徒的气质,骂骂咧咧问:“谁他妈跟我们学校学生收的保护费?给老子滚出来!”

刚才还放话说要让他们见点血的莫西干头,怂了。

早就听闻海一的季让不好惹,听说他就是杀了人,他那个有钱有权的爹也能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

以前不敢惹,最近听说季让弃恶从良,不仅不打架,还搞起了学习。莫西干头这才敢对海一的学生下手,收了两天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