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夜白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我知道,很乖。”
他揉两下就松开,沉央凑过去,帮他宽衣,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你怎么了?总感觉你今天不高兴似的。”
“没什么。”他张开双臂,一低头闻见一鼻子香,“刚洗过澡?”
沉央点点头,“给你预备着热水呢,你一会儿过去洗洗吧。”
“今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一时跟蔚敏聊天说话来着。”
换下的衣裳被她扔进一边的木桶里,尚梅嫁人了,就剩尚香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他的衣裳现在都是她在洗。
大冬天的,井水冷冽,手伸进去,能把手指头都冻掉,她就就着这样的水给他洗衣裳,手都皴了。
冯夜白一把握住她的手,心里逐渐的泛起一片心疼,“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沉央把手缩回来说没事,“你快去洗澡吧,我先去把衣服泡上。”
冯夜白拉着她的手没让走,“你先别忙,坐下来陪陪我。”
沉央顺从的坐下来靠在他怀里,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沉央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就觉得安稳。
可这片安稳还没开始享受呢,冯夜白的声音就屁轻飘飘的落下来了。
他说,“要是我再娶一个女人,你会恨我吗?”
第八百零三章你要娶谁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冯夜白却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两人之间横跨过一阵冗长的沉默。
沉央终于反应过来,从他怀里出来,整个人出奇的平静,“你要娶谁?”
她从他怀里出来的那一刻,冯夜白心里就像猛地被人给掏空了,一下子没了主张。
他想重新把她抱进怀里,可沉央躲开了。
“你要娶谁?”
冯夜白站起来拉她,“你先听我说,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娶她,我这辈子就要你一个人。”
这不一样。沉央脑子里轰的一声,变一片空白。
他说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娶,可这不一样,他终究是动了那份儿心思,他想娶别人,就算是她不同意,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只要这个你念头冒出来,就算是现在克制住了,以后还是会疯长,扎了根,就很难除掉了。
“我问你,你要娶谁?”
冯夜白心口钝钝的疼。
这个时候她骂他,哪怕是冲过来打他都比现在冷静质问他,要让他心里觉得舒服的多。
可她没有,她脸上甚至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冯夜白看她这样,心里愈发不安。
“你坐下来,我跟你好好说,咱们好好谈谈,我就随口一说,未必是真的要再娶的。”
这就是生做女人的悲哀,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一个劲儿的往家里娶年轻貌美的女人。
而女人却只能等宠爱过去,人老珠黄看着他跟新欢你侬我侬。
可她们才成亲多久?儿子刚生出来,他现在就说这样的话,沉央心里不是没感觉。
她脸上还能勉强维持镇静,可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没想到,没想到这种事情,终有一天也会落在她身上。
“我现在很冷静,你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听得进去。”
冯夜白慢慢儿靠近她,“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宿王还有一支军队,是之前降服的战俘,当初朝廷下旨,这些人本该都被处死的,可宿王当时就已经知道了高祖皇帝秘密诏书的事,从那时候起就开始计划要谋反了。”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些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万,到时候攻进京师,再算还是哪个两位藩王的人马,怎么也够了。”
沉央摇摇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问你你要娶谁?”
他继而又道,“到时候宿王攻进京城,我们对他来说就没用了,过河拆桥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得提早做好准备给咱们谋划一条生路。”
说到这儿,沉央已经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心中肯定已经有人选了,那个女人的身份肯定也不同寻常吧?”
冯夜白痛苦的捏捏眉心,“就是沉丹的赛吉公主,当时我救过她,还帮她夺回了储君之位,作为回报,她答应永不进犯。”
赛吉公主?
一国的公主,是比她这个乡野出来,对冯夜白一点儿帮助的人要合适的多。
只要冯夜白娶了她,那就是沉丹的驸马,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沉丹的国王。
第八百零四章休妻不行
赛吉虽然是个女人,可她有男人的抱负。
她虽然答应冯夜白,在她当政期间永远不会与大邺为敌。
可大邺内讧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新皇帝弑父篡位的传言也遍地都是,赛吉就算是不想知道,这些消息也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
她也说过不会嫁给汉人。
可这回不一样,又或者说是冯夜白不一样。
他是那么多汉人男人里唯一一个一枪就把她挑下马的,可即便当时她已经战败,他也没有趁人之危杀了她,后来甚至还计划帮她夺回了储君之位。
这样的男人,若是一开始不了解他,放在她们草原上不会有人要,可他的厉害赛吉是领教过的,不止有力量,还有头脑,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知道冯夜白被新皇帝陷害,现在投靠到宿王麾下,宿王也很有可能会对他痛下杀手。
也知道他手上无兵无权,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帮助他,也趁机提出条件。
她以为冯夜白一定会接受,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沉丹士兵个个都骁勇善战,若是能为他所用,一定所向披靡,或许能帮他登上皇位也说不定呢。
冯夜白却反问她,沉丹的女人不是不给人做妾吗?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不止有媳妇儿,还有儿子。
赛吉是沉丹的公主,别说沉丹历代的公主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就是邺朝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你就休了她,然后后娶我,我可以帮你登上皇位,让你做大邺的王。”
这是赛吉的原话,眼里带着一阵阵的肃杀之气,似乎感情在她眼里也是战争的一种,她已经在冯夜白这儿输了一场,不能再输第二次。
从小就争强好胜,这是本性,一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从哪儿摔倒的就得从哪儿怕爬起来,她想赢冯夜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冯夜白看的出她只是好胜心作祟,可这样的机会却正是他眼下需要的。
但是要让他休了沉央,他咬死不松口,“休妻不行。”
赛吉不理解他,“难道一个女人就比你的荣华富贵重要吗?没有了她,没准儿你就能登上皇位,有我从旁协助,你还怕打不赢宿王吗?”
“在我眼里,什么都没有她重要,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对皇位没兴趣,对荣华富贵也没兴趣,我只想要她。”
赛吉笑说他蠢,“只要你有了天下,还怕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吗?”
冯夜白反问她,“那睨又非得让我娶你干什么?我们大邺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不是说你的男人一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
赛吉道,“这不一样,我要是的是你这个人,为我所用,而为我所用最牢固的办法就是把两个人拴在一条绳上,只有夫妻关系对我来说才是最稳固的,我可以让你娶很多女人,但是我必须是最大的那一个。”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利益交易,赛吉想用这种方法来稳固自己在沉丹甚至是大邺的地位,而冯夜白则是她最好的人选。
第八百零五章你忍心看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沉央心里那种感觉没法儿言说,一颗心活生生给抻裂了似的,疼的受不住,她认了半天没掉眼泪,平静的坐下,重重点头,“横竖你现在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想头,我即便是不同意,这个想法儿既然能从你心里钻出来一次就能再从你心里钻出来第二次,我拦不住你,你想娶就娶吧,我没意见。”
冯夜白耳朵像忽然听不见了似的,她的话轰轰隆隆炸在耳边,可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听清,“你说什么?”
沉央低头拭泪,“我说我同意,你想娶的话就娶回来吧。”
两个人从成亲到现在,就没有一天是过得安稳的,好好歹歹的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能确定的是,彼此之间互相深爱。
冯夜白想,她怎么也得跟他吵一架,闹一场,甚至骂他打他一顿,好歹先消消气再说。
可她这样,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似的,他心里不好受,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安慰都不能。
“你真的要我娶她?不管我愿不愿意?”
沉央抬头看着他,“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他们这些人能好好儿的活着,不至于在宿王转过头来再对付他们的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心里觉得窝囊,有家有室的人,好好儿的两口子,现在硬生生被拆散了,中间再填一个人进来,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分走一半儿,换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可要是只有这样,他们这些人才能安然无恙的话,她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跟他们这么多人的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沉央只是习惯了,冯夜白对她好,人要是习惯了什么东西就很难再改掉,冯夜白要是突然对别人好了,那比让她去死还难受。
“你真的狠得下心看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狠不下心,狠不下心平也得很狠。
她不是那种生来就有权有势的女人,家里没有靠山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她没有,可别人有,赛吉毕竟是一国公主,将来还是主君继承人,手上有骁勇善战的士兵,倘若宿王真的敢过河拆桥,至少他还有兵马帮他挡一挡。
她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还得为冯夜白想,为自己的儿子想。
要是纵观大局来看的话,冯夜白娶别人是走投无路最正确的选择。
可要是私心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的话,冯夜白娶别人就是对她满腔痴情恋慕的辜负。
冯夜白过去拉着她的手,问她,“你明明就不愿意,为什么就是不说出来呢?让你说一句你不愿意就这么难吗?”
沉央眼里水汽盈盈,低着头,不去看他,“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说宿王还藏着一支军队,咱们要是不提前想好退路的话,到时候就都得死。”
“我问的是你的意思,跟这些没关系,就是你的意思,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
声音太小,不知道顾忌什么,轻飘飘砸在冯夜白耳朵里,两个人都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