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节(1 / 1)

盛世权宠 陶夭夭 3552 字 1个月前

目色微一怔忡。

兰息老了,她,也老了啊。

这么多年,兰息一直任劳任怨地跟在她身边,可自己却因当年之事对她颇有微词。她其实心里清楚,那件事,到底……不是兰息的错,本不该怪到她头上才是。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是昭帝用火阳花救活了她。

两年后,她住进了地宫,从此,便被困在了这座华美的牢笼。

对她而言,在这里毫无希望地活着,还不如埋尸在那风景秀丽的无名谷。漫长而无趣的地宫生活,将她原本温柔开朗的心性磨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当初沈初寒将自己偷偷葬在无名谷,昭帝本是不知的,是兰息将无名谷的位置告诉了他。她其实是好意,想着能将自己救活,可她不知道的事,对于自己而言,要这么屈辱地待在昭帝身边,比让她死还痛苦。

她心底的怨恨,便不自觉地发泄到了兰息身上。她素来的教养让她做不来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有意无意间,疏远了兰息。

兰息心中有愧,也不敢靠近她,只是沉默着拼命地对她好。

今日这么兰息不管不顾挡在昭帝面前的样子,让她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的心,终于动了一动。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早已不怪兰息,只是养成了习惯,对她还是如从前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落在兰息眼里,只当自己仍旧在怪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所以方才才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吧?

萧菱伊长长舒一口气,扯过一个软枕垫在身后,有些疲累地歪着身子躺在榻上,双目紧阖。过去的事,有时候想起来,仿佛还清晰得就像昨天发生一般,有时却又虚无地如同过眼云烟。

她缓缓睁开眼,揉了揉被昭帝抓痛的手腕。

她心中很清醒,有那么一瞬,昭帝是对自己动了杀机的。她却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感觉,哪怕沈初寒也许很快就能将她救出地宫过来了,她却也觉得,若就这样死了,却也不是不好。

出去之后,又有多少的腥风血雨在等着她呢?或许,她这样尴尬的身份,还会给殊儿造成麻烦才是。

想到沈初寒,一时有些晃神。

昭帝偶尔也会在她面前提起沈初寒的事,但那是她自十几年前中毒“身亡”后第一次再见他。他果然长成了自己想象中俊朗的模样,芝兰玉树,身手不凡。

若是无尘在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到很欣慰的。

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和无尘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如果有一天,昭帝知晓了殊儿的真实身份,他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呢?一定会很精彩吧。

这么一想,突然又生出些生的期待来。

或许,她可以好好活着,活着看到君无垠罪有应得的那一天。

这时,耳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瞧,是兰息涂好药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替萧菱伊斟了杯茶递来,许是方才萧菱伊的态度让她胆子大了几分,她抿一抿唇,斟酌着看向萧菱伊开口道,“娘娘,您方才……怎会惹得皇上生气了?”因着急切,口吻显得有些冒失了些。

萧菱伊却也不在意这些,捧着手中的茶盏,淡淡抬眸看向她,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紧绷的感觉。她缓缓启唇,“我是故意的。”

☆、第365章 救出地宫

兰息眸色一怔,不解地看着萧菱伊,半晌才呐呐开口道,“娘娘……娘娘是故意的?”

萧菱伊薄唇微抿,定定地审视着兰息,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兰息有些不明所以,被萧菱伊这般看着,略有些不知所措,眨了眨眼,不知该不该再次开口。

萧菱伊打量一会,垂了眸。

是的,她今日,是故意激怒昭帝的。

——事实上,两日前,她曾见过萧濯。

那时也已是深夜,因蓦然间得见沈初寒和宋清欢,她颇有些心神不定,虽已入夜,却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时,突然听到正殿门口有轻微动静传来,不由神情一凛。

那日沈初寒走得匆忙,只说确定好救她出去的计划后,会再找机会来见她。为了方便他出入,这几日入夜后大殿的门她便没有上锁。

竖起耳朵一听,殿内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蹙了蹙眉头,她拿过外衫披上,赤足下了地,刚准备出内殿,忽然听得珠帘微动,抬目一瞧,正见一道劲风袭来,风声中,一封信应声落在了枕头旁。

萧菱伊望一眼那封薄薄的信,心神微动,掀开帘子走出了内殿。

视线往前一扫,正见一道黑影往悄无声息地往殿门口走去。听到动静,黑影转身往来,瞧见光晕下的他,似乎也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什么,快步上前,在萧菱伊面前跪下,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布,哽咽着道,“娘娘!”

听得那声音不是沈初寒的,萧菱伊微愣,视线往黑衣人面上扫去。

恰见他抬了头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看着那张俊朗的容颜,萧菱伊总觉得眼前的年轻男子似有几分熟悉,不由皱了皱眉头。

似乎看出了萧菱伊的疑惑,那人眉尾微扬,唇边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娘娘,是我,萧濯。”

“濯儿?”萧菱伊微惊,再细细一瞧,果然从他眉眼间看出了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骤见故人,萧菱伊亦是欣喜不已,望了望殿门口,压低声音道,“濯儿,你怎么过来了?”

“我同殿下一起回的临都。”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萧濯只言简意赅道,“我最近负责冷宫这片的巡逻,殿下派我前来给娘娘送信。我们的计划都写在了信里,娘娘看后,做好准备,等着我们来救你。”

“好。”萧菱伊也只此处不是他就久留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濯深吸一口气,“那我就先告退了,还请娘娘再忍耐几日,我们一定会尽快救娘娘出去的。”

“嗯。”萧菱伊重重点头,目送着萧濯迅速起身,身影飞快地消失在殿门外,这才深吸一口气,回了殿。

“娘娘?”见萧菱伊似陷入沉思,等了一会,还不见她出声,兰息只得小心翼翼开了口。

萧菱伊回神,手指微动,抚上了一旁的枕头。

那封信,正藏在枕头中。

信中说,他们会在五日后来地宫救她,到时他们会先派人拖住昭帝,然后放迷药将地宫中的宫女迷晕,随信附上的药丸是解药,让她当天自己先服下,其他的事她都不用担心,只安心等着他们的人前来营救便是。

萧菱伊深知自己如今行动受限,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帮上的,就是昭帝那边了。

昭帝性子诡异,很多时候不按常理出牌,她不知道沈初寒打算使什么法子拖住昭帝,但为了保险其见,她决定双管齐下,所以方才对他的态度才那般强硬。

以昭帝的性情,自己此番忤逆了他,又与他闹得如此僵,他大概会有好几日不会来地宫。而这,正是她想要的目的。

她现在犹豫的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兰息。

兰息自然不知萧菱伊此时心中所想,以为她还在想着从前之事,忽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语声真挚而诚恳,带了些微哽咽,“娘娘,奴婢知道,奴婢当年之举着实伤了娘娘的心,奴婢也曾想过以死谢罪。可奴婢……奴婢实在不放心让娘娘一个人生活在这样冰冷的地宫,哪怕娘娘不喜奴婢,奴婢……奴婢也只想尽可能地服侍好娘娘。”

这段话,在她心中憋了许久,一直没有勇气说出。生恐这话一出,娘娘只当自己在找借口,会更加不喜自己。

可今日萧菱伊的态度,让她心中又生出小小的希望。

也许,也许自己将话说开了,娘娘还有原谅自己的可能呢?

萧菱伊定定望着她,眸中水光微涌。

平心而论,兰息这么多年,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自己这些年之所以疏远了她,除了因她将无名谷的位置告诉了昭帝而幸存怨念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晶清。

晶清与兰息,曾是她身边最得用的两名大宫女。

却没想到,最后背叛她的人,正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晶清被皇后收买,在她的饮食中投放了慢性毒药,才导致她最终中毒身亡。

所以,她虽然活了过来,对兰息的信任,却大不如从前。

沉默了许久,她才幽幽开口,“兰息,你想离开这里吗?”

兰息一怔,面露不解之色,半晌才似想到什么一样,脸色一白,“奴婢不愿意离开娘娘,娘娘在这地宫里本就寂寥,奴婢哪里也不想去,就只想在此陪着娘娘。”她以为萧菱伊说这话是因为厌弃了自己,所以难免有些慌了神。

萧菱伊心中一动,眸中似有水光涌上,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

“兰息。”她再度看向兰息,目光坚韧,“我不是说你一个人离开这里,我是说,你想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兰息彻底愣在原地,满目惊讶地看着萧菱伊,半晌,神情一黯,低落地开口道,“娘娘,您知道的,皇上不会放您出去的。”

她虽只是个旁观者,却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昭帝对娘娘的那份感情,已近变态,他并不在乎娘娘活得是否幸福,他只在乎能不能将娘娘绑在身边罢了。

这样可怕的占有欲,又怎会同意让娘娘出地宫?

“不。”萧菱伊摇摇头,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话,“我是说,逃出去,你……敢吗?”

兰息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逃……逃出去?

要从这守卫森严的地宫逃出去,又谈何容易?娘娘今日……为何突然起了这样的心思?难道……是方才皇上的举动彻底伤了她的心?但娘娘应该从来没有对皇上抱过希望才是?

心中满是狐疑不解,可看着萧菱伊清透的眉眼,不知为何,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她点头,语气郑重,“若娘娘想逃出这地宫,奴婢一定会拼尽全力娘娘成功。只是……”她抬眸看着萧菱伊,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地宫内外守卫森严,单凭奴婢和娘娘两人,实在有些困难。”

萧菱伊舒一口气,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朝珠帘外看一眼,谨慎吩咐,“你先看看花影她们回去了没有,再将殿门关上过来。”

见萧菱伊郑重其事的神情,兰息的心跳了跳,心知她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自己说,点头起身,匆匆出了内殿。

不一会,又折返了回来。

“娘娘,花影她们已经回房了,殿门也已锁好。”

萧菱伊点头,看一眼窗外,那株开得艳烈的凤凰花木剪影,朦胧地投射在窗纱上。她五指一攥,转头看向兰息,语声带着少见的凝肃,“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务必认真听好。”

*

几日后。

月影横斜,夜色斑斓。

夜已深,大多数人都已睡下,四下万籁俱静。

这时,冷宫附近突然出现几名黑衣人的身影,黑衣人各个身手不凡,行动迅速,顷刻间便进入了那片繁茂的夹竹桃林。

为首之人,正是沈初寒。

只见他口中默念着阵法口诀,轻车熟路带着身后几人来到了那两块大石头处。他猫腰上前,伸手在石块处一按,石块悄无声息地朝两旁移开。

沈初寒朝后一招手,率先进了地道。

很快,几人走到了地道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依旧是那副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长几,高悬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几人的神情有几分明灭不定。

沈初寒看向两人,比划了个手势。那两人会意,在地上就势一滚,很快到了偏殿的窗户下,从怀中掏出一支香,悄悄点燃,然后戳开窗户纸,将香伸了进去。

沈初寒则带了剩下两人,往正殿走去。

伸手一推,正殿门便开了,沈初寒又一挥手,三人便飞快地闪身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