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1)

“这么多年,你心里最恨的就是先帝,若不是他,你们一家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柳梦闲这话说完,眼见陆起淮手中的剑轻颤起来,笑得却是越发开怀起来,她把手中的茶盏置于一侧,而后是拭着唇角的茶渍缓缓小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气愤,很伤心?若是当初你和你的父王查清楚,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了。”

陆起淮的心中的确有着气愤。

这么多年,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可此时,他却是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暴怒。

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黑沉着脸持着手中的剑朝人袭去,只是还不等手中的剑刺入柳梦闲的心肺,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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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陆起淮耳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刺向柳梦闲的剑到底还是收了回来,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身朝身后看去。

而后便瞧见身穿白衣的赵盱正被人推着往里头走来, 轮椅压过地面传出声响, 离得近了,没了那外头的光,他脸上的神色也就能够窥探得清楚。

苍白、紧张,满头大汗…

哪里还有以往那副丰神俊秀的模样?

陆起淮看着他这幅模样便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峰。

柳梦闲原本已打算坦然赴死,却未曾想到那剑并未刺入心肺,反倒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睁开了眼往前看去,眼看着赵盱被人推着进来,又看着他这幅样子,却是不赞同得皱了皱眉:“盱儿, 你怎么来了?”

赵盱闻言却不曾说话,他只是手撑着轮椅上的扶手却是想起身,经了这长达一年多的休养, 他的腿脚的确还是不便,可若是由人扶着却也还是能够起身走上几步路的。

身后的两名侍从见他起身, 自是忙上前来扶, 可赵盱见他们过来却只是摆了摆手, 推却了两人的搀扶。他紧咬着唇, 而后是撑着扶手起了身,只是没走上几步路就又颓然得跪在了地上。

柳梦闲眼见他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先前的闲适模样?她惊呼一声之后便忙朝人跑去, 待到赵盱跟前,她一面伸手去搀扶赵盱,一面是朝身后的两名侍从斥道:“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把王爷扶回去?”

“不许过来。”赵盱这话一落,原先刚刚提步的两名侍从却是又停下了步子。

柳梦闲见他这般,却是又皱了皱眉,口中仍是不赞同得喊了人一声:“盱儿…”只是眼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她却是又深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她又岂会不知晓?别看赵盱是个温和的性子,看起来又是个好说话的,可但凡他决定的事便从来不曾更改过。

因此看着他现下这幅样子,她也只能软声劝说道:“盱儿,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倘若是赵睁登基,她还要担心盱儿的安危。

可若是陆起淮…

虽然她恨极了这个竖子,却也知晓盱儿和他感情深厚,若不然先前那个竖子也不会因为这一声就止住了手中的剑。

她这话说完却是又朝人伸出手,却是想扶人起来。

赵盱耳听着这话却也未曾说话,他只是伸手拂开了柳梦闲的搀扶,而后是朝那个身穿玄衣的年轻男人膝行爬过去。他从出生便是天家子弟,这么多年,纵然他再落魄却也只跪过天地君亲,可如今,他却朝那个男人一步步爬去。

哪里还有半点皇室子弟该有的模样?

柳梦闲见他如此,已说不出是气愤还是什么,她红了眼眶,竟是连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起身朝赵盱走去,等走到他的身边,她便弯腰屈膝拉着他的胳膊阻止他再往前爬去,口中也是紧跟着颤声一句:“盱儿,这事与你没有关系,他要杀要剐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是庆云的文王,是天家贵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后头的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气愤的缘故,竟是说不下去。

赵盱闻言却未曾说话。

他只是继续拂开柳梦闲的手,而后是朝陆起淮继续爬去。

等到了人的跟前,他已是满头大汗的样子,原先平整的衣裳早已紊乱,就连发髻也有些微乱,可赵盱却顾不得这些,他只是看着陆起淮哑声说道:“我知道长兄心中有恨,也知道父皇母后的罪孽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可是身为人子,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长兄心中有气、有恨、有怨,我都明白,我不敢奢望长兄原谅,只求长兄饶了母后一命,我愿以我的性命换她的命。”赵盱这话说完便朝人磕起头来。

柳梦闲先前被人拂开,一时不察却是摔在了地上,这会眼瞧着赵盱竟是给陆起淮磕起了头,她再也忍不住朝人喊道:“盱儿,不许求他!”

她宁可死,也不希望盱儿去向这个竖子求饶!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是走上前去阻拦人,只是不管她如何说道,如何阻拦,这殿中的磕头声却不曾间断过。

赵盱这磕头是用尽了全力的,这六月的天气,殿中本就没铺什么毛毡软毯等物,没一会功夫,他的额头便已是一片血迹。

陆起淮自打赵盱进来之后就一直不曾说话,这会他也只是低垂着一双眼看着伏跪在脚边的赵盱,殿中萦绕着磕头声还有柳梦闲的劝阻声,他看着赵盱额头上的血迹,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却是过了许久,他才收回了剑,淡淡朝人说道:“即日起,送柳氏于清觉寺清修。”

等这话说完,他也未再理会殿中的两人,只是持剑往前走去。

赵盱耳听着这话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清觉寺是皇家禅院,以往若是宫中有什么罪孽的后妃便会被送去此处,不管如何,母后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他想到这听到身后越行越远的脚步声,忙转身朝人看去,眼看着那道玄色身影即将跨出门槛,赵盱却是忙喊了人一声:“长兄。”

等到人停了步子,他便又紧跟着一句:“长兄,多谢您。”

陆起淮听着身后传来的这道声音,却是什么也不曾说,他只是继续提了步子往外走去。外间日头已是日薄西山之相,满院子的宫人见他出来皆是神色仓惶得看着他,而他负手站在廊下,抬头眺望,却是过了许久才重新迈步往外走去。

沈宅。

六月的天,夜较起往昔倒是也要来得迟些,只是再迟,黑夜也总归会覆盖天地。

打先前霍飞光走后,沈唯因着心中没了牵挂,倒是也好生睡了一觉。这会已是酉时过了三刻的样子了,轩窗外头的天色已是一片黑沉之相,屋中也已点起了烛火,她手里握着一本书,身子却是靠在引枕上,只是手中的书没翻几页,而她却又靠着引枕睡了过去。

水碧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幅样子,沈唯手撑着额头靠着引枕睡着,原先翻看的书落在一侧的榻上。

她心中觉的奇怪,夫人今日已睡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便又睡下了,不过想着这些日子夫人为了主子的事一直不曾安睡,便也未再多思。她想到这便想着放轻脚步替人去寻块软毯,没得着凉又得吃药,只是她刚刚寻了毯子替人盖上,原先合着双眼的人便已经醒了过来。

沈唯初初醒来,眼中还有些迷糊,待瞧见身上的毛毯才又无奈笑道:“我又睡过去了?”

她心中也觉得自己今日的确是有些嗜睡了,不过她也未曾多想,等这话说完便抬了手,却是由着水碧扶着她半坐起身,而后她是接过水碧递来的茶盏喝了口温茶,等到喉间渐渐润了,沈唯才握着茶盏开了口:“现下几时了?”

“已是酉时过四刻了…”

水碧这话说完便又看了一回沈唯的面容,而后是又温声说道:“您看起来还有些困,不若奴让人先传膳,等吃些东西便早些睡?”

沈唯闻言便点了点头,她睡了这么久的功夫也的确有些饿了。

她把手中的茶盏置于一侧的案几上,原是想着由水碧扶着往外间走去,只是还不等她动身,外头便传来了秋欢欣喜的声音:“主子,大人,大人他回来了。”

秋欢这话一落,布帘便被人打了起来。

沈唯依着烛火看过去便见来人一身玄衣、腰间佩剑,他此时正长身玉立得站在帘外,一副容色温润的模样,正是陆起淮。她起初看见他的时候,神色还有些微怔,等回过神来便已不自觉得从水碧的胳膊上收回了手,抬步朝人走去。

陆起淮眼看着沈唯走过来,自是也忙落下了手中的布帘迎了人过去。

秋欢和水碧看着屋中这幅模样,知晓两人许久不见必然是有许多话要说,因此她们也只是笑了笑,而后便悄无声息得退了下去。

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唯却是迎上前把人仔仔细细得看了一回,眼瞧着他面容如故,身上也没有什么受伤的模样,除了眉宇之间看起来有些疲倦之外倒是一切都好。虽然早已从暗一口中知晓陆起淮无事,可只有真得亲眼瞧见了,确认了,她才能放心。

等那颗担忧的心落下,她才又重新仰头看着陆起淮的面容疑声问道:“你怎么今夜就回来了?”

她原本以为陆起淮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眼看着沈唯面上的疑惑,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伸手把人带入怀中,等闻到她身上那股子独有的香味时,他才好似卸下了所有的疲倦和戒备,带着喟叹的语气同人说道:“我想你了,便想着早些回来见你。”

他的确想她了。

尤其是在知晓那些前事真相的时候,他便更加迫不及待得想见到沈唯,所以他这一路马不停蹄,就是想快些回到她的身边。

如今,她已在他的怀中,活色生香,一如旧日。

陆起淮忽然觉得他先前那颗浮躁而又不平的心也好似尘埃落定,他把脸抵在沈唯的玉颈上,感受着那处细腻的肌肤,原先紧握着她腰肢的手却是又多用了些力道,口中是缓缓说道:“沈唯,还好,还好,我还有你。”

沈唯察觉到陆起淮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因此纵然感受到腰肢上的力道却也未曾说什么,她只是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而后才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

陆起淮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揽着她的腰埋在她的肩颈处,他不愿把那些污秽的前事说于她听,也不愿脏了她的耳朵。

她只要知道,所有事都过去了,那便够了。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而后是依着烛火朝人看去,眼看着她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越发柔婉和顺,他索性便这般用温热的掌心撑着她的脸,脸上也跟着溢开了笑容:“我只是庆幸,你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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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时日已到了六月下旬,这庆云国的天也早就变了个大样。

早在中旬, 百官携赵准父子从九华山回来的时候便由秦尚书当众宣读了先帝的遗诏以及赵准亲手所书的罪己书, 自此, 天下百姓终于知晓了那十多年前的真相也彻底洗清了当年废太子的冤屈。

而今赵睁因谋反已被砍杀, 赵准也因弑父弑兄被关押于天牢之中, 至于柳梦闲等后宫女眷自然也已全部被遣送于清觉寺中。

而这皇宫里的主子也早在那份罪己书公布之后便已换了人。

龙椅究竟由谁来坐,对于百姓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 享太平盛世,那宫里的纷纷争争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如今在位的还是他们庆云的战神,这样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只要声名传播出去, 那些番邦小贼谁还敢再进犯?

而对于百官…

这朝中大半官员早已臣服于陆起淮, 或者如今该称呼他为赵睢更加合适, 而至于其他人, 如今赵准已被废, 晋王也已死了, 留下的也只有一个不善于行的文王,他们纵然心中不愿却也已没了法子。

自打入了下旬, 这日子也见天儿的是越发炎热了。

皇宫之中最大的宫殿便属赵睢所住的帝宫,而今这处地方除了赵睢之外却还住着一个人…自打赵睢称帝之后, 沈唯便也跟着他一道进了宫。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女子同住在帝宫的道理,纵然是皇后也不行, 可这宫里如今也只剩了这么几个主子,赵睢又是那么一个性子,谁又敢把这些质疑放到人跟前去说?

这会宫里头摆着两盆冰,沈唯仍旧穿着一身常服斜靠在软榻上翻着书。

殿中没有其余宫人,只有水碧和秋欢两个跟着沈唯的旧仆,这会水碧侍候在一侧扇着风,而秋欢却还是一副大梦未醒的模样。她们主仆三人来到这宫中也有一段日子了,相较沈唯和水碧的如常,秋欢却有着无法言喻的怔忡。

她怎么也没想到,荣国公府的大公子竟然会是当年的皇长孙,更没想到,如今他竟还成了庆云的皇帝。

如今大公子成了天子,那主子呢?

秋欢想到这便又忍不住朝那个倚靠在软榻上的女子看去,眼看着她依旧是神色闲适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主子,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待在宫里了?”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倒是抬了头朝人看去,见她还是神色怔忡的模样便笑着问道:“你不喜欢这儿吗?”

秋华耳听着这话却是忙摇了摇头,她原本对于这宫中的确是感到害怕的,早些时候,她哪回跟着主子进宫不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行差踏错什么便被人摘了脑袋。可这些日子,她倒是觉得不一样了,以往需她恭敬面对的那些人,如今却都给她行起了礼,就连那尚宫局的总管太监打这处来的时候都得唤她一声“秋欢姑娘”。

那副神情和态度,别提有多恭敬了。

她知晓这都是因为主子的缘故,因为陛下宠爱主子,连带着她们这些身边人也被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