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皇家猎场很大,苏娇怜与陆重行的马车停在一处偏僻角落,陆重行先下马车,紧接着苏娇怜提裙蹦下来。

这里的雪积的很厚,苏娇怜双腿软绵绵的陷在里头,有种失重感。北方的雪不似南方般冻人,反而带着股不沾肌肤,不化水的温柔感。那雪积到苏娇怜膝盖,她艰难前行时看到陆重行步履轻松的样子,一阵泪目。

长的高就可以这样吗?

男人用行动告诉她,可以。

看着大步往前走,丝毫不受积雪影响的陆重行,苏娇怜哼唧一声,继续乌龟爬。

猎场被圈围起来,有士兵到处巡逻,正当苏娇怜跟脚下的积雪奋斗努力前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如此平平无奇的男人,怎么会是我们要找的。”

苏娇怜:???

苏娇怜转头,看向那两个士兵,虽然穿着皇家护卫服,但一看就不是正经士兵,尤其方才那话居然还是对着陆重行说的。

???平平无奇陆重行。苏娇怜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陆重行。

男人面色不变,站在那里的挺拔身姿越发显出一股光风霁月般的美好,挺拔如雪松,高冷如皑雪,端的是个矜贵君子。但那双清冷眼眸中却浸出一股难掩的阴郁暗色。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兄弟业务这么不熟练,怪不得只是腾霄阁最低等的杀手了……记得回去以后把自己脑袋钉钉牢,省的你家主子一个不小心就给你拍飞了。

“走。”陆重行伸手,一把就将苏娇怜从雪地里拎了起来。

“哦。”苏娇怜在半空中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缩着脖子应一句。

一路被男人提着到了帐篷,苏娇怜落地后四下打量,发现这帐篷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张精致的梳妆台供苏娇怜使用。

“姑娘。”提前过来打理事务的农嬷嬷端着铜盆进来,给苏娇怜洗面净手。

“老奴方才瞧见这四周都是带着武器的士兵,那模样可威风了。姑娘这几日可不能瞎跑,当心被冲撞了。”农嬷嬷不无担心的道。

“唔。”苏娇怜含糊应一声,目光幽幽的看向正在换骑装的陆重行。

男主你可不要瞎跑啊……

第68章

自从听到了那两个士兵的话后,男人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人”的表情,直接去见了皇帝。

苏娇怜忧心忡忡的站在皇帐外头,抻着脖子使劲往里头张望。

农嬷嬷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好笑道:“姑娘莫急,姑爷这就出来了。”

农嬷嬷完全不能理解苏娇怜在忧心何事,只当是自家姑娘与姑爷如胶似漆,半刻都离不得。

“苏娇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苏娇怜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太叔成宁拿着他那柄铁扇,面色奇怪的站在她五步远处正盯着她看。

今日的苏娇怜里头穿着正红色骑装,外头是一件白狐裘大氅,整个裹得跟圆球似得。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她梳起的妇人髻。

明明梳的是妇人髻,但却更显出其那份懵懂稚气,直娇怜到了人的心坎里。怪不得要唤“娇怜”。

嚼着“娇怜”二字,太叔成宁的目光渐渐升温。他太叔成宁,叱咤风云,从小到大,还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躲到农嬷嬷身后。

没法子,苏娇怜对太叔成宁那柄铁扇有着深刻的恐惧。

看到苏娇怜那副惊惧娇怜的小模样,太叔成宁微微皱眉。他哪里有这么可怕,不就是以前想杀她而已嘛。

纵观整个皇城,喜欢他太叔成宁的女人可以从肃王府排到皇城门口,只有这一个不识时务的小东西,居然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甚至还日日躲着他。

他太叔成宁,论地位,论相貌,论权势,论潜力,哪里比不上陆重行!

“怎么了?”苏娇怜身后的皇帐被掀开,陆重行身穿骑装,慢步出来。

陆重行身上的骑装是靛青色的,布料极好,贴身而制,衬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一头青丝被发带竖起,腰间配剑,玉面红颜,风姿凛凛的站在那里,气势迫人。

太叔成宁下意识一窒,仰头看向面前的陆重行。

陆重行比太叔成宁整整高了半个头,再加上他今日穿的长靴垫了底,更是比太叔成宁高出不少。

太叔成宁自诩风流倜傥,但对上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却又偏偏清冷如雾的面容时,下意识也会觉得自卑。

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大表哥。”苏娇怜赶紧从农嬷嬷身后移出来躲到陆重行身后,然后伸出纤纤素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他的宽袖捏在掌心里。

陆重行垂眸看人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掌上覆着露指的皮质手套,粗糙磨砺的擦在苏娇怜头顶,替她将雪帽戴上。

雪帽是用白狐裘做的,小巧一只,但苏娇怜的脸更小,白绒绒的毛色衬托在她白嫩小脸的周围,衬出一双猫儿似得的眼,尤其是眼角处的那颗泪痣,在雪白的天色下更显娇怜可人。

太叔成宁眼看着苏娇怜躲到陆重行身后,心中涌起无名火。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待他日后登基,要什么女人没有,这样的女人他太叔成宁才不会放在眼里!

太叔成宁攥紧手里的铁扇,目光灼灼的盯住苏娇怜。

哼,该死的女人,肯定又是在使花招引起他的注意。

天冷风寒,雪花飘飘。太叔成宁突然感觉脚边一热。他低头,就见一只雪白滚滚的不知名生物正翘着一只后腿在他的长靴上撒尿……

“虫虫!”苏娇怜眼见太叔成宁面色狰狞的举起手中折扇,赶紧疾奔过去。

苏娇怜快,陆重行更快,他一手拽住苏娇怜的后领子将人扔给农嬷嬷,然后一个跨步上前,就用腰间的剑鞘挡住了太叔成宁的攻势。

被唬了一跳的虫虫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到苏娇怜脚边,被苏娇怜狠狠揪着脑袋教训了一顿。

“你怎么见着人就滋,你怎么不敢去滋陆重行呢?”最后那四个字,苏娇怜压低了声音,听上去似旎侬软语般好听。

虫虫怂怂的低下了快要被苏娇怜揪秃的毛脑袋。

“嗷呜呜……”

“蠢货,都说你是狗,别学狼叫了。”

那头,陆重行和太叔成宁打了起来。

太叔成宁自然不敌陆重行,但不知为何,今日的陆重行似乎有些体力不济,打斗间竟被太叔成宁伤了胳膊。

“住手。”皇帐被掀开,老皇帝身穿明黄龙袍,面色不愉的走出来。

龙威大盛,周围人皆俯首叩拜。

太叔成宁和陆重行立时收手,站立两旁,拱手请安。

在皇帐面前打斗,说重了是要掉脑袋的,但说轻了也不过就是皇帝一句话便能解决的事。

年过半百的老皇帝先是看了一眼胳膊处浸着深谙血渍,面色苍白的陆重行,然后再看一眼面色凶戾,毫发无损的太叔成宁,眉间显出褶皱。

皇帝是个心思深沉且敏感之人,他对太叔成宁本来就存了一份不喜,如今再看到他如此欺负陆重行,甚至觊觎他的外孙媳妇,整个人更是怒的不能自持。

但皇帝不能发怒,因为肃王就在他身后。

肃王是皇帝的同胞兄弟,因为皇帝一直无子,所以肃王一直在其身后虎视眈眈。皇城中盛传,皇帝若要过继,毕然要选太叔成宁,整个朝廷上下也皆推举太叔成宁为日后太子。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一个皇帝,怎能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帝位,挑战自己的龙威。

“皇兄,陆大人和世子爷这番彩衣娱亲倒是颇有新意。”原本应该作为背景板的礼王突然开口替陆重行和太叔成宁,也是替皇帝解围道。

礼王出身低微,现年三十有三,若不是生母身份实在太低,按照其才情、相貌,却是不输于肃王和皇帝的。

幸好这位礼王一向不喜那些宫闱争斗,最喜的是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云野鹤生活。

“嗯。”皇帝缓慢放松几分心性,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娇怜。

对于这位外孙媳妇儿,皇帝想见许久,却一直未能得见,如今一看,却是不自禁皱眉。

外传他那位被称皇城第一君子的外孙最不喜的便是这般瞧着娇怜可人的,如今却又偏偏寻了个这般模样的,难不成真是因为一时心软,做错了事,才这般委曲求全的?

想到这里,皇帝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位外孙媳妇儿的相貌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不是他那外孙的菜,纵然使了些小手段,怕是也不会长久得宠。他那外孙就是单纯了些,连这些女儿家的小把戏都看不透。

纵享后宫三千佳丽的老司机皇帝发出深深的感叹。

对上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苏娇怜下意识低下了小脑袋。

“散了吧。”皇帝叹息着说完,最后看一眼陆重行,“找个随行的太医好好看看,自个儿的身子还是要注意着的。”

身为帝王,皇帝有太多的无奈和禁锢。但他对陆重行的宠爱却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能处罚太叔成宁,但皇帝却能给陆重行更多的宠爱。

“是。”陆重行垂眸拱手,神态清冷。

众人目送皇帝离去,陆重行慢条斯理的上前,牵住苏娇怜的手。

在外头站了太久,苏娇怜的小手冻得有些僵冷,她抬眸对上陆重行那双晦暗深沉的眼眸,想起那批不知藏在哪处,伺机刺杀皇帝的腾霄阁刺客,赶紧道:“大表哥,咱们赶紧去请太医来看看你的伤吧。”

偌大腾霄阁,除了禄寿知晓陆重行的真实身份,其余之人皆不知皇城内闻名遐迩的皇城第一君子,就是那面容丑陋,能止夜儿啼哭的腾霄阁阁主。

苏娇怜觑看一眼正在被肃王训斥,面色难看至极的太叔成宁,赶紧拽着陆重行往自个儿的帐子里头去。

陆重行乖乖任由苏娇怜牵着,一路招摇过市的穿过众多帐篷,直至行到自己的帐篷里。

看到昔日君子堕落至此,又闻今日那陆重行为了苏娇怜与太叔成宁大打出手,众人无不唏嘘感叹。

红颜惑人呐。

陆重行与苏娇怜刚进账,那头皇帝派来的太医就提着药箱来了,仔仔细细的替陆重行诊脉包扎后,叮嘱了些事宜,这才毕恭毕敬的躬身退了出去。

苏娇怜乖巧坐在绣墩上,看着陆重行被白布条包扎着的劲瘦胳膊。

方才乍然一看到那伤口时,苏娇怜确实是被唬了一跳,但细想之后才明白,这伤口看着可怖,其实根本就只是些普通的皮外伤,毕竟以陆重行的武功,解决那太叔成宁就是分分钟的事,他现在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和那一肚子的坏水。

“姑娘,用午膳了。”农嬷嬷端着漆盘进来,将今日的午膳摆到实木圆桌上。

苏娇怜看着自个儿面前的那盘大虾,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虾。

“姑爷受了伤,就劳烦姑娘代劳了。”神助攻农嬷嬷将陆重行的碗筷摆在了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又不是断胳膊短腿了?难道还要她喂?

这样想着,苏娇怜将目光转向陆重行,男人半阖着眼靠在那里,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整个人都显出一股苍白脆弱来。

陆重行身上的骑装半解,露出半片白皙胸膛,那衣裳松松垮垮的搭着,配上男人胳膊上渗着血迹的胳膊,极其的无辜可怜。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视线上移,对上男人那双眼。

今日外头都是雪,素白一片,迷茫了视线。方才农嬷嬷进来时带进一阵卷雪,那细薄的绵雪粘在男人的眼睫处,随着男人轻轻的煽动而晶莹剔透如白玉结晶。结晶轻化,顺着男人眼角向下滑落,就似泪珠般。

苏娇怜心口一窒,被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