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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 西子情 3447 字 1个月前

梅疏延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兆原县,愣了愣,连忙吩咐人扫雪拾榻,不过也没敢太过声张,只吩咐近身人安排。

云迟来到县守府衙,梅疏延见了,连忙见礼。

云迟下马,甩开马缰绳,伸手虚扶了他一下,掩唇低声咳嗽了一声,说,“不必多礼。”

梅疏延起身,连忙领着云迟进了县守府,一边走,一边问,“殿下怎么来了北地?”

“有要事前往北安城一趟。”云迟也未隐瞒。

梅疏延点头,没问什么要事儿,若有必要告知他,太子殿下自然会说。只说,“这天寒风大,殿下一路奔波,可先去热水沐浴,用了晚膳歇一晚上再赶路……”

“不必。”云迟摆手,“歇两个时辰就走。”

梅疏延看看天色,“事情十分急迫?”

云迟“嗯”了一声,又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梅疏延担心地说,“殿下看来染了风寒,我这便去请个大夫来。”

云迟摆手,“不用,有太医开的药方,稍后煎一副药就好。”

梅疏延颔首,领着云迟去了下榻之处,有人抬来热水,云迟沐浴后,梅疏延陪着他用过午膳,已去了大半个时辰,他见云迟不时咳嗽一声,便又建议,“殿下不歇整晚,便再多歇一个时辰吧。您若是病倒,有多急的事儿怕也是难为。”

云影趁机说,“是啊,殿下,您赶了半夜又一日的路,就再多歇一个时辰吧。”

云迟揉揉眉心,到底是应了,“也好。”

梅疏延闻言松了一口气,已经赶了半日一夜的路,若是不歇一歇,身子就算是铁打的,再冒着寒风继续赶路也受不住。

用过晚膳后,云迟很快就歇下了。

梅疏延没歇,等着云迟醒了送云迟。

两个时辰后,他还没等送云迟,却等来了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衣,披着黑狐披风,周身似乎融入了黑夜中,一身寒气,打马驻足在了他县守府门前。

有人禀告,他匆匆迎了出去,见到这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子斩?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苏子斩翻身下马,利落干脆,他同样染着风寒,没压制住也咳嗽了一声,嗓音如夜风般寒凉清冷,“大表兄,太子可在兆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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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更)

梅疏延闻言一愣。

苏子斩盯着他,“你要如实告诉我,我有要事儿找他,事关北地之事。”

梅疏延一听他说北地,又从云迟口中得知云迟此行就是要去北地,他也知道云迟重用苏子斩在北地行事,立即回过神,连忙说,“在,太子殿下如今就歇在府衙内,不过他说歇两个时辰就走,我多留了他一个时辰,如今正要到了。”

“哦?”苏子斩挑了一下眉,顿时笑了,“不枉我骑了日行千里的良驹赶到这里来拦截他。”

梅疏延又是一愣。

苏子斩立即说,“带我去见他。”

梅疏延拿不准苏子斩这一笑的意思,但也不敢耽误,立即带了苏子斩去见云迟。

云迟此时已醒了,掐着点起来,准备赶路。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蹙眉,问,“云影,何人又来了?”

云影探头向外瞅了一眼,有些惊异,立即回话,“回殿下,子斩公子。”

“嗯?”云迟一怔,本打算喝一口热茶就赶路,闻言身子腾地站起,抬步就向外走。

他走到门口,梅疏延也已经领着苏子斩来到了门口。

苏子斩见到云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呵”地一声笑了,“我果然没猜错,知道北地之事,你势必会离京前往北地。怎么着?还真是不要江山不要命了?”

云迟拧着眉看着苏子斩,沉声问,“你怎么来了这里?她呢?”

苏子斩随手解了披风,对他说,“我赶了半夜一日的路,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口,就是在这里堵你,如今没力气跟你说话。”

云迟闻言盯了他片刻,让开门口。

苏子斩不客气地进了他的下榻之处。

梅疏延听了苏子斩的话,连忙对近身人吩咐,“快去吩咐厨房备膳食,要快。”

苏子斩进了门口,听到之后,头也不回地说,“来一壶酒。”

梅疏延立即补充,“再拿一壶酒来。”话落,他反应过来他来时下马与他说话也咳嗽了,立即说,“你染了风寒,不宜饮酒。”

苏子斩轻嗤了一声,“多大的事儿,能的。”

梅疏延没了话。

云迟跟着苏子斩进了屋。

梅疏延想了想,没跟进去,想着二人说的必定是大事儿,他这两位表弟,他哪个都惹不起。只在外面看顾着,别打起来好了,另外还要让人仔细守好城守府,虽这两个月他已在兆原扎下了些根基,但也不敢十全保证安全,以防万一。

苏子斩进了屋,看到桌子上的茶壶,伸手试了试水温,抬手拿起茶壶,对着壶嘴,扬脖一气猛灌。

云迟随后走进来,看到他的举动,又蹙了蹙眉。

苏子斩喝了大半壶茶,似肚子暖了些,一屁股坐下,对他挑衅地说,“是不是看我这举动特不顺眼,特熟悉。”话落,他补充,“跟花颜学的。”

云迟脸色发沉,缓缓坐下身,看着桌案对面的苏子斩,他懒散地坐着,翘着腿,他有半年多没见他了,自从西南大乱,安书离与他定的计划,他依照计划赶赴西南,就再没见过他。

如今他寒症得解,似乎也变得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他说不出来,但他的行止做派,他却很熟悉,因为隐隐约约很像花颜。

他也顾不得二人之间的那些扯不清的纠葛,盯着他问,“本宫问你话呢?她呢?”

“想知道?”苏子斩冷哼,“那等我用完晚膳再说,饿得很,没力气告诉你。”

云迟薄怒,但是面前这人是苏子斩,他也只能按压下,自小二人就不对付,苏子斩不怕他翻脸。

苏子斩身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如一直懒洋洋的大猫,欣赏着云迟强压的怒火,他一路奔波,心里始终压着一股郁气,如今见云迟想发作又忍着他的脸色,总算舒服了些。

对于花颜,他这一辈子算是栽了,但对于云迟,他也许比他栽的更厉害。

不多时,有人送来饭菜,四个热菜,一大盆米饭,一壶酒,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满室香味。

苏子斩早饿得狠了,直接将那一大盆米饭挪到自己面前,拿着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米饭,就着四个菜,一壶酒,风卷残云起来。

云迟坐在苏子斩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地用饭菜,一脚踩在地面上,一脚踩在椅子上,不止坐相不雅,吃相也不雅观。他毫不怀疑若是桌子矮的话,他会踩在桌子上。

曾几何时,苏子斩变成这般模样了?在他的记忆里,苏子斩少时是君子端方,德修善养,十分知礼守礼的人,五年前姨母无故死在东宫,武威候娶了柳芙香,他一人单挑了黑风寨,性情大变,心狠手辣,让很多人都怕他,但也也不是这样没型没样。

他暗暗地想着花颜若是饿得很了,估计也是这副模样,心里就如打翻了油坛子,火苗蹭蹭地烧了起来,烧的他五内俱焚。

苏子斩转眼间便喝光了一壶酒,又将饭菜卷进肚子里大半,才抬起头,抽空瞅了云迟一眼,见他脸色发黑,他心里冷哼了几声。

云迟到底没说话,耐心地等着苏子斩吃完。

苏子斩吃了大半盆子饭,四个菜被她扒拉干净,然后筷子一放,转身就三两步地去了不远处的踏上,四仰八拉地一趟,闭上眼睛,似吃饱喝足就要睡去。

云迟见他如此行止,彻底恼了,腾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苏子斩!”

苏子斩当没听见。

云迟抬手对着床榻劈出了一掌,“你给本宫滚起来。”

苏子斩身子一滚,换了个地方。

云迟一掌劈空,紧接着又劈出了一掌。

苏子斩又换了个地方,眼皮都没睁开,但翻滚的动作却极其利落快速。

云迟气急,前两掌留着客气,这一掌再不留客气,实打实地对着床铺上的人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床榻禁不住云迟的掌风,应声塌了。

苏子斩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地,睁开眼睛,抱着膀子,斜眼看着云迟,“你消停点儿,我困的没力气与你打架。”

云迟震怒,“本宫问你她呢?你若是不好好回话,再推三阻四不答,今日便困死你算了。本宫的耐性是有限的。”

苏子斩见云迟真被他惹火了,懒洋洋地说,“她在北安城呢。”

云迟更怒,对他质问,“你将她丢在北安城,你回来做什么?”

苏子斩脸色也一下子难看起来,冷眼看着他,“这我要问你,你若是不来北地,我岂能被她打发来拦住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这般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你一不懂医术,二没有盘龙参,你去北安城做什么?找死吗?”

云迟眯起眼睛,抓住重点,“是她让你来半路拦截本宫的?”

苏子斩冷笑,“她为了你,为了你南楚的江山天下,恨不得长三头六臂帮你肃清四海宇内。你倒好,自己身为太子储君,却不做储君该干的事儿,只一味地儿女情长,你可真是有出息。”

云迟绷着脸,一时不说话。

苏子斩嘲讽地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了?觉得理亏了?云迟,你还有什么本事?你只有霸道强硬哄女人有本事吧?我看你是晕了头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朝局是什么情形?北地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知道?你出京去北地做什么?只负责陪着她死吗?若你是这样打算的,那她才真是瞎了眼答应嫁给你。”

云迟沉着脸不语。

苏子斩不客气地继续说,“你别忘了,自出生起你就是南楚太子,肩负着就是南楚的江山天下?这天下是你的,不是别人的,你休要推给别人。哪怕花颜死了,你不治理好南楚的江山,不让天下万民安定,你也没脸陪着她下九泉。”

云迟终于开口,“你说够了没有?”

“没说够呢。”苏子斩讽笑,“你这便不爱听了?没人骂过你对不对?我告诉你,花颜让我来拦住你,就是让我骂醒你,骂不醒你,就打醒你。她不希望你将她看得比南楚江山还重。千秋万载,她也不想做那个毁江山社稷的女人。四百年前,她为了临安花家世代安稳,放太祖爷从临安通关,已觉得愧对后梁天下,至今是她的心结。如今你若为了她重过天下,有朝一日放弃天下,你觉得她会高兴?愚蠢。”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云迟沉沉地问。

苏子斩平平地说,“回你的东宫去。”

第十四章 (二更)

云迟听着苏子斩的话,沉默许久,久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窗棂落了冰霜。

他才对苏子斩开口,“若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苏子斩眯了一下眼睛,果断地说,“我不会成为你,也不是你,没有如果。”

云迟凉凉地笑了一声,眉目拢上一层薄雾寒意,他低声说,“若你是我,苏子斩,你也会做出如我一样的选择。你别否认。你如今嘲笑我,骂我,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苏子斩抿唇。

云迟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回去京城,我要去北地,你说的对,天下是我的天下,我怎可让她为我担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