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安静。
东宫之中更是如此。
宫女太监各司其职,床边也只有一名御医在。
梦娘去做吃的还没回来,屋内,炭火烧的正旺。
却被放在距离月长安很远的地方。
屋内很温暖,月长安却睡得极不安稳。
哪怕是昏迷中,眉头,也皱得极深!
只一眼,初瑶好不容易咽下去的眼泪再度翻涌。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月长安。
记忆中的他,一直到都是神采奕奕,玉树临风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他,半点声音也无。
他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全身被白色的纱布所缠绕。
隐约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被溢了出来。
这得多疼啊。
她的长安哥哥一直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
想看看他的伤,抬起的手指,却不知该往哪里放下。
最终,也只能捂住嘴巴在一旁极小声的呜咽着!
次日一早,秦慕寒归来。
瘟疫是真的,却是人为。
经过一晚上不眠不休的走访调查,已经找到事情源头,瘟疫,也不是最厉害的,带去的御医已经找到克制方法,现在,正在日以继夜的熬药,病情,已经得到克制。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
秦慕寒让人将已经得了瘟疫的人单独安置在一处,与他们接触过的村民也被做了暂时隔离,等御医一一检查排除,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能自由活动。
瘟疫的起源是一具腐烂许久的身体,而那具尸体,是被猛兽咬死的。
伤口感染,加之被人恶意用了特殊毒药,这才引发瘟疫。
而有人,竟丧心病狂将那尸体丢入村民的井水之中!
月舒华面色阴冷,“清风已经查清楚那人动向,有见过他的人称,那人投放尸体时,手上曾露出这个标志。”
说话时,已经将绘有图案的纸张递给秦慕寒。
现实,与猜测的一样。
确实是月影派无疑。
“竟没想到,本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皇室成员,一个比一个阴毒,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残害同胞,伤害百姓……”
这些人的行为,秦慕寒也不敢苟同。
“我已经将离国所有青衣卫派出查探,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的老巢查出,将他们一举歼灭。”
月舒华点头,看着秦慕寒,突然说道,“一直没有问过你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最近探子来报,华夏那边也是动荡不安,你不回去,当真没有关系?”
“我还不能露面。”
月舒华点头,细节不方便过问,但若是秦慕寒不说,他也不便追究,只是拍着秦慕寒的肩膀说道,“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静默片刻,他又接着说道,“我离国虽小,但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要打要杀,一句话的事儿,我绝不含糊。”
这句话算是很彻底的安慰到秦慕寒,他脸上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稍微缓和了些。
唇角也扬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放心吧岳父,我不会客气的。”
月舒华一愣,便是笑了,“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秦慕寒也笑,“杆子也是您给的。”
月舒华摆手,“上次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老实说,我是不是被你算计了?”
要不,怎会就那么巧,梦娘前一天刚说实在不放心浅浅住在钦差府,次日,他就刚好看到秦慕寒脖颈上的印记?
秦慕寒勾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并未回答月舒华的问题,但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月舒华偏生就听懂了。
“你这小子,当真是无法无天,若不是我家浅浅发誓今生非你不嫁,就你这样阴险的人,我可不舍得她嫁给你、”
“这件事情,您说了不算。”
“你,你,你当真是气死我了,瞎说什么大实话?就不能让我好好体验一回岳父教训姑爷?”
秦慕寒煞有介事的点头,“好的,若是下次您还想以岳父的身份教训姑爷,提前给我使了颜色,我绝对半句话也不说。”
秦慕寒态度温和,说的时候一脸认真。
月舒华更是觉得不爽。
他的闺女多优秀啊,怎就这般轻易就成了别人的人。
哼。
斜眼看着秦慕寒,越发觉得不爽。
还是一只千年老狐狸,这般不好对付。
秦慕寒大致能够明白月舒华心中所想。
便一直忍着性子站在原地。
若是被以岳父的眼光审视的话或者批评的话,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月舒华想了半晌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无奈叹气,“哎,你跟浅浅一样,我都拿你们没办法,罢了,事实上我也就是意思意思,你的为人我放心,浅浅跟着你,我也放心。”
秦慕寒稍微有些动容。
月舒华又拍了一下秦慕寒的肩膀,这一次,手却没有立刻拿开,而是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慕寒,好好对浅浅,别看她没心没肺的,实则,心思细腻着呢。”
想到那晚商云浅醉酒后说的话,秦慕寒神色一顿,重重点头,“会的。”
“恩,这几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好。”
早上的阳光很好,秦慕寒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舒华,他坐在凳子上,对着他挥手。
神色疲惫。
心力交瘁的样子,像是老了不少,心思一动,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
“父皇,您放心,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浅浅之事。”
月舒华抬头,眼睛终是亮了一下。
为人父母,在看到自己孩子喜欢的人时,都会带着挑剔的眼光。
饶是月舒华知道,秦慕寒很好。
可心中,不知怎的,就是会担心。
有些话,不说,是信任。
说了,才会更加让人舒心。
秦慕寒此刻,只一句简单的话,就成功让月舒华担忧的心放下许多。
父母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保证。
所以,说出来并且做到,才会让他们更加的安心。
“去吧。”
同样的话,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
但是前后的差距,还是让秦慕寒捕捉到了。
这一次,月舒华的语气明显轻快许多。
是以,他也微微点头。
转身时,遇到给月舒华送早膳的梦娘,秦慕寒又说了几句,得知商云浅还在东宫,道谢之后就直接朝东宫而去。
月长安还未醒来,因为有初瑶一直守护在床畔,商云浅也不好靠近。
直接就在外间就着凳子靠了会儿。
此刻,看着宫女端来的早膳,她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进去将初瑶叫了出来。
“吃点东西。”
初瑶来的匆忙,穿的也很是单薄。
夜里冷,好在梦娘给她拿了个外袍,不过梦娘比初瑶高一些,大炮穿着,倒是有些大。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可是我没胃口。”
商云浅叹气,将一碗清粥塞到初瑶手中,见她还欲挣扎,只得开口说道,“接下来,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太多时间经常留在这里,宫女太监很多,但是我不放心他们照顾,想必你也一样。”
初瑶的手顿了一下,静静点头。
商云浅接着说道,“你也听到了,御医说长安哥哥现在算是暂时度过危险期,应该今日就会醒来,但是醒来之后,他依旧无法动弹,既然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所以接下来,我希望照顾长安哥哥这件事,能由你来负责。”
初瑶抬头,不解的看着商云浅。
月长安是太子,他的安危十分重要。
而她,是曾经多次派人刺杀过商云浅的人。
按理说,她们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