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我一抬头,大家都在认真打牌,大肥姑早去窗口看外面的广场舞了,根本没有人说过话的样子。

难道是……我猛然一回头,一个像是被黑雾笼罩着的朦胧人影出现在我后面,鹅一般伸长了脖颈专心致志的看着我的牌。

炎热的夏夜,一股寒气从背后透过来,没错的,肯定是麻将鬼!我赶紧对着白泽使眼色,可是白泽视若无睹的看着我和麻将鬼,继续将瓜子丢进嘴里喀拉一嗑,对我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那这个宋家,现在怎么样了?”我忙追问道,这才发觉其余几个雀圣早把牌利落的建筑好,我赶紧也手忙脚乱的码长城。

“当然是没有了。”葛大爷悠哉的说。

“咦,可是,没有是个什么情况?一家子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啊!是破产还是搬走了?”打了骰子开始摸牌,我一心分不得二用,摸来的一手牌整理的七零八落。

“这个嘛……说来还真是让人心酸呐!他们一家子人,当初在玉宁也是十分风光的,但是后来兵荒马乱,生意好像不好做了,女佣仆人慢慢越来越少,进进出出的人也没有几个了,就这样,这个风光的大宅就一天比一天破败,终于有一天街坊四邻发觉好久没有看见有人出入,再大着胆子进来拜访,才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座空宅子。”葛大爷十分怀念的说。

“难道那一家子人,跟都市怪谈里一样,人间蒸发了……八条。”林千斤也跟着有了兴趣,追问起来。

“你牌够好的,没有闲章?上来就是八条……可惜了那八条了……”葛大爷一听大家都有兴趣,嘴皮子更溜了:“人间蒸发,那怎么可能,我估摸着,就是没钱了呗!没钱请不起佣人,没钱买不起菜,没钱上不起街,那还混个什么劲,不如去他乡讨生活呢!”

“那这么好的公馆空下来不是很可惜吗?竟然没有卖掉?红中。”娘炮苏也跟着插嘴。

葛大爷摇着白发苍苍的头说:“你不知道,中国人不到山穷水尽,怎么会卖了祖产,也许他们家本想着以后在外面发达了再回来也说不定。当时大家富户躲战乱,留个佣人看房子,或者干脆撇下了过了风头再回来的这种空宅子多得很,人家有地契房契,谁管的了这个。”

“那没人想侵占这里吗?这里价值不菲啊!”杠头王说:“没主的地方还没人占,真是可惜了的。二万。”

“二万碰了,眼镜。”娘炮苏扔出一张二饼:“这地方虽然建筑的好,可依我看,肯定风水不好,不宜居住,没人敢来。”

“这个嘛,败过一个家,当然不吉利。但后来隔了不久就解放了,这种无主的财产都充了公,后来当了司令部什么的,你们就都听说了。”

我手里正有两张二万,赶紧碰上了,偷偷往娘炮苏身后瞥了一眼,那鬼还看的十分入神。便接着问:“就这些?您刚才不是说有很多街谈巷议吗?有没有跟麻将有关系的传闻呐?麻子。”学着他们那样对牌的爱称,我丢下一张八饼。

葛老爷子绞尽脑汁,突然一拍手:“对了,这里在风光的时候,出过一段传言,我记得,应该是说这大公馆里,水深得很,曾经生生逼疯了一位姨太太。”

“姨太太?”大肥姑早听入了神,广场舞也不看了,赶紧凑过来:“葛老爷子快说说,我平常最喜欢看宅斗剧了!”

看着我们五个期盼的目光,葛大爷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今天是人群中的焦点,清了清嗓子,说:“说起来,那段传言在玉宁还怪有名的呐!我也是听来我们家串门的一个表姨跟我妈说的,是这样,那个宋老爷跟大夫人二夫人一直没有子嗣,就又在好人家买了一个妾,那个年头,人命比草贱,要是穷人家里,能让闺女进大宅门里吃香的喝辣的,别的也不计较什么。”

“哎呀,宅斗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大肥姑两眼放光:“争宠陷害,穿小鞋,背后插刀,这都是那女人们之间的生存之战啊!”

“生存不生存咱不知道,”葛大爷慢悠悠的说:“反正那个三夫人虽说家世清白,可确是没有大夫人一样娘家有背景,也没有二夫人在宋公馆这么多年攒下的人缘,就是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据说是比宋老爷年轻二十来岁,当他闺女都绰绰有余。”

“啧啧,老王八蛋这是老牛吃嫩草啊!裤衩!”杠头王丢出一张三条。

“咿……老夫少妻,加上三妻四妾,真是好戏码!”大肥姑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插嘴才打断的话头,催促道:“您快说说,那姨太太是怎么给逼疯的?”

葛大爷说:“是这样,我听那表姨说,那个三夫人年轻是年轻,受宠也受宠,可是那宋老爷虽说心里喜欢,也不敢宠的过度,你说大夫人二夫人辛辛苦苦伺候他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喜新忘旧,传出去没得不让人笑话,但宋老爷越是跟这大夫人二夫人好好安抚,那大夫人二夫人心里越是妒火中烧,都寻思着,小丫头片子来了没几天,这老爷可是处处给她想着,稍微多亲热些,都怕她们生气为难了她,宋老爷越陪着小心,两位夫人越是恨,表面还要做贤惠样子,说是为着子嗣,少不得也得让老爷多跟三夫人在一起。三夫人老实巴交,真以为两个姐姐待她好,日日欢喜的很,电视上都说心情畅通容易怀孕,也是有道理,那三夫人很快怀上了孩子。”

“要出现了!”林千斤跟大肥姑一样亮着星星眼:“不知道谁要下药或者推她摔跤了!先打北不后悔!”甩出一张北风。

葛大爷苦笑一下:“那倒没有,那三太太平平安安足月生了个大胖小子。”

“诶?”连娘炮苏也是宫斗宅斗爱好者:“一点幺蛾子也没出?这,这不大科学。先打南不输钱!”

“这哪有啥科学不科学的。”葛大爷嗔怪的说:“你们还盼着人家孩子出点啥事啊?这是心眼子脏!”

“没有没有,葛大爷,您接着说!”我赶紧把话头拉回来:“大家就是看那种斗片儿看出惯性形考了。”

“惯性思考,天天电视台播那些教人缺德的电视剧,我第一个不赞成!”葛大爷义愤填膺的说:“把老一辈子女人说的也太坏了,其实老一辈子女人,那才是真正的中国传统女性,温柔贤惠,任劳任怨……”

“她们要是那么好,那姨太太咋疯的?”杠头王讥诮的说。

“这个嘛,就是因为害人的少,那件事情才传的满城风雨,要是每个大太太都害人胎儿,每个大户人家岂不是都要绝后了。”葛大爷一身正气反驳道。

“葛大爷您越说越远了,咱们不是正在讨论姨太太怎么被逼疯的事吗!快快,进入主题,进入主题!”我再一次把话题力挽狂澜过来,真是佩服自己的口才,想到这,我得意的望了白泽一眼,白泽发着呆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但看上去就是一副快要流出口水的呆萌样。

“咳咳,别着急别着急,这个姨太太吧,家里穷的时候没享过什么福,一下子麻雀变凤凰嫁进大宅门,别的爱好没有,吃穿也随大流,就有一个爱好,就是跟咱们几个一样,打麻将!”

“打麻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难道,那位姨太太就是这副麻将牌的真正主人?

“嗳,打麻将,寒门小户的姑娘,在娘家时做女红针线补贴家用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打麻将,肯定不怎么会玩儿啊,开始呢,是大太太二太太教给她玩儿的,说是做大宅门里的女人,麻将桌就是交际圈子,你不会打牌,那太太们有个什么聚会,难道你就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人家后面吹脖梗子?到时候自己没趣不说,也丢了宋家面子。多玩儿牌多交朋友,学学怎么做个太太,你年纪小,但是两个太太都人到中年,你以后是家里的门面,没个样子怎么行?”

“哎呀,原来打麻将就是旧社会姨太太的工作,你说说,那会的女人做个姨太太也这么幸福。”林千斤居然一脸憧憬:“我是多希望一天打二十四个小时的麻将!”

“姨太太哪有那么好当,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慢了多少眼睛等着看笑话,也累得很,没趣的很。”大肥姑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摆摆手:“不过能把麻将当职业,倒还真是够梦幻的,我比你胃口小点,一天能打十六个钟头就满足了。”

“女人啊,永远就这么点出息,打麻将能当饭吃吗?”杠头王鄙夷的说:“像咱这样的汉子,一天打八个钟头足矣。”

“扯远了扯远了,”娘炮苏听的正起劲:“葛大爷,别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说!哎,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我就没赶上那旧社会的好年景。”

“你们呐!你说这大夫人二夫人的话,有几句能当得了真心?这三夫人一摸麻将,一发不可收拾,就上了瘾。从此以后天天想方设法找人挑灯夜战,打的是废寝忘食啊!连宋老爷想去她那院儿,她都得想法推辞,打麻将要紧呐!这不大夫人二夫人计谋就得逞了,三夫人自己都没空亲近宋老爷,宋老爷不还是她们的人吗!可是她这一生完孩子,孩子容易闹,偏偏不吃奶娘的奶,只吃他亲妈的奶,把这三夫人烦的够呛,你说打的好好的,孩子饿了嗷嗷哭,你不喂他怎么行?可是麻将这东西,一转了运势就不好回来,三夫人经常直接抱着孩子在怀里,单手打牌,孩子醒了就吃,饱了就睡,这才方便打牌。”

“捂死了……”在场几个雀圣全愣住了:“怎么打麻将竟然也能害死一条人命……”

我忙抬头看一眼那个鬼影,发现自从雀圣们听故事停下手里的麻将牌,那鬼影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这个鬼魂,难道是那个小妾?我忙追问:“那,然后呢?小婴儿死了以后,那三夫人就被逼疯了?”

“那可不是么!”葛大爷摇摇头:“既然宋老爷不愿意,偷偷招的局,那如果孩子一哭叫,宋老爷总会心疼孩子来查看,发现了可就麻烦了,于是小夫人一直让孩子叼着奶头,孩子可不就不哭了吗!你是老来得子,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婆害死儿子……”杠头王喃喃道:“这得是多抓心挠肝的滋味……”

“所以宋老爷一气之下,非要休了那三夫人回家,三夫人爹娘哪里肯,叫了一群人在宋老爷做买卖的地方闹个不休,说宋老爷自己不管孩子,还有休妻,天理难容。宋家爱面子,又得顾及着生意,也只得先按下了,可跟三夫人的感情自然就光剩下了恨,眼不见为净,把三夫人单独隔了起来,谁也不许见,说让她好好反省罪孽。”

“单独隔起来?”娘炮苏突然灵光闪现,害怕起来:“隔在了哪里?不会,是这个偏厅吧?”

“那谁知道。”葛大爷大大咧咧的说:“就说是深宅大院的事,我当时还是毛娃子,哪里就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林千斤忙问:“葛大爷,你不是说那个三夫人被逼疯了,她是怎么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