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好!”

快速行驶的自行车带出的风力让风筝高高的飘起,秦猫开心的不得了,都顾不得后座上快腾空的屁股和被风吹的糊一脸的头发。

“哇!丁酉!这飞的好高呀!”

笑声引得睡得迷迷糊糊的白雪支棱着耳朵站起,以为她们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兴奋起来,迈着四条腿追了上来。

“哈哈哈!白雪你别咬我脚!”

“哈哈哈哈!臭白雪你走开啦!”

小姑娘的笑声引得前面骑车的少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脚下蹬的更快了。

此时如果有人路过就会发现这样的一幕:

秋日里蓝的透彻的天空上飘着大朵白云,地上成片的荒草随着风舞动着身躯,形成黄色的波浪,波浪起起伏伏间,露出一个身穿蓝色褂裤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弓着背骑着自行车,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待自行车驶过,就见车后座坐着一位笑靥如花的少女,少女一手拽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一手抓着后车座的钢架,小腿高高蜷起,躲着跟着车子跑的黑色狗子的嘴筒子。

视线随着少女的手向上移去,能看到一只风筝随着自行车的前进方向移动。

可惜没人来,也没人欣赏到属于少年少女之间神采飞扬的青春年华。

玩尽兴后,秦猫这个坐车的比骑车的还惨还累,头发吹的像鸡窝,满脸的灰尘,嗓子亦干哑了起来,浑身都要散了架,和白雪并排躺在草地上装死。

骑车的那个除了出了一身的汗,还是生龙活虎的,带着一个人骑了那么久的车子,腿都不打一下弯。

丁酉见她这么累,好笑又心疼,从背篓里拿出条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托着毛巾端着杯水蹲下来,把她汗湿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歉意道:“都怪我,不知道坐车会这么累。”

“不怪你呀,是路不好。”

秦猫移开埋在她脖子处的狗头,接过热乎乎的毛巾捂脸,热气让人浑身舒爽,擦过的毛巾都变成了黄色,全是肉眼看不见的黄土。

丁酉把水送她手上,拿过毛巾重新洗过再送过来,边端着冷掉的水喂白雪,边向远方的路看去,喃喃,“路不好…吗?”

“恩,对的呀,要想富,先修路。”秦猫对着水面,以手作梳打理着头发,和他解释,“我爸会在沿途收点老乡的农产品,但这种路的村子他不会来的,因为车开不进来。”

“我懂你的意思了。”

“都11点了,我们弄吃的吧?”秦猫歇了一会儿,感觉元气恢复过来了,问他。

“好,我来弄,你再歇会。”

秦猫刚想说我来,就见丁酉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干荷叶包,撕开荷叶,一只白生生的鸡露了出来,不禁瞠目结舌。

他的背篓绝对是神奇口袋吧?里面不会还能拿出锅碗瓢盆或是铺盖吧?

“你、你怎么还带了鸡?你得背篓里面是不是有个聚宝盆?什么都能掏出来的那种?”

秦猫蹲在背篓前,手跃跃欲试,想伸进去看看。

丁酉被她问的哭笑不得,她脑子里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

“鸡是我养的,之前我守不住,就放在老队长家,让常婶帮我养着的。”

那时候的他自己都护不住,谈何来护鸡,养鸡本意是用鸡蛋去供销社换点盐和火柴,人不吃肉行,不吃盐就浑身没力气。

他没粮食喂鸡,就去捉蚯蚓煮熟给常婶送去,没想到鸡吃了下蛋还挺勤。

“你过生日,我不能带你去国营饭店去吃,但至少也得让你吃上肉。”

秦猫心里好甜,看着鸡肚子里黄澄澄的油和蛋包,就知道这是只正在下蛋的鸡,杀都杀了,再说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吃太矫情了,她得让这只鸡死的其所!

“好呀~我好久都没吃上鸡肉了,现在正馋着呢!”故意做出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鸡肉。

丁酉明知道她是在说谎,以她的条件怎么可能会好久吃不上鸡肉,可心里还是开出一朵花来。

“那我做给你吃。”

只是别说做肉了,他连吃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怕脑子里把师父说的如何烤鸡的步骤记得再牢,一上手就不知道该先弄什么了,拿着鸡手忙脚乱半天,鸡拿出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噗嗤,还是我来吧。”秦猫本不想打击他的积极心,可看他像无头苍蝇一样,还是笑着开口。

“我可以的,你、你等一会就好。”

“好,我等着。”

第39章 嗷喵(四)

丁酉深呼吸一口,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做,脑海里的做法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只是当着她的面会紧张而已。

一想到如果做出来的不好吃, 他就浑身肌肉绷紧。

把盖背篓的油纸布铺平在草地上,摸了摸还够厚实后, 喊她, “你坐这边背风处, 我去那边烤, 有事你喊我。”

秦猫从善如流的带着白雪坐下来, 抱着白雪撸着,笑眯眯的看着他忙碌, 时不时的出声骚扰下。

秋日的阳光明媚不刺眼, 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徐徐的暖风吹来,秦猫撸着白雪的手也变得有一下没一下, 渐渐地彻底停下。

“你喜欢甜的还是辣的?”许久没听到回答,丁酉停下忙碌的动作, 走进, 就见小姑娘侧身蜷成弓样睡在油纸布上,怀里搂着白雪,头埋在白雪的脖子处。

光影照在她的脸上,晕出好看的暖橘色,平日里清亮水润的眼睛此时藏了起来, 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下,粉嫩嫩的唇微张,随着呼吸,身子轻微起伏。

盯着在她怀里睡得舌头都耷拉好长的白雪,有心想拖走,又怕吵醒她,不甘愿瞥了又瞥狗子,终是去折了粗树枝来插在秦猫四周的草地上,支成框架,薅下一大片荒草编成草辫子紧密的围在框架四周,形成一个没顶盖,挡风的小棚子。

日头正是最暖时,丁酉也不打算给棚子盖上顶盖,脱下外衣轻轻搭在小姑娘的腹部,盯着她的睡颜入了迷,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是吹不到风不冷了,亦或是感觉到有人的注视,小姑娘松开狗子,侧过来身躺平,双手交叉搭在腹部,睡得更加香甜。

见白雪还想往她身边移,丁酉冷着脸色抱走了狗子。

秦猫睡得浑身软绵绵的睁开眼皮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广的蔚蓝天空,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盯着缓慢移动的大团白云,思绪乱飘,云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呢…

鼻尖闻到随风飘来的一缕烤肉香,噢,是丁酉在烤鸡呢…

嗳?丁酉?!

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露天的小棚子里,秋风被一层摞一层的草辫子阻挡在外,身上搭着少年的外套。

“醒了?”许是心有所感,丁酉回头扬声。

眼睛被阳光照射的略微晃花,秦猫眯着眼向声音传来的反向看去。

站在逆光处的少年举着烤鸡的棍子,黑一道黄一道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白雪在他的腿边趴着吐舌头。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眼前这一幕明明是刚发生的,她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发生过。

见她不说话人傻傻的,丁酉把鸡放在烤架上,大步迈过来,眉头紧皱,不住的打量着她的脸色,语气里全是担忧,“是不是受凉了?头晕不晕,烫不烫?”

“没有。”刚睡醒的嗓音软软的,“就是才醒没回过神。”

秦猫抓过外套递过去,脸上露出小酒窝,“快穿上吧,别冻着了。”

见她真没事,鼻尖上还冒出了汗,心下安定,接过衣服不是先穿上而是先给她端了杯水过来,半蹲下来柔声哄着,“那你先喝口水润润喉。”

“你的鸡烤好了吗?” 秦猫一口气喝完温度适宜的一杯水,问他。

听到她问烤鸡,丁酉不自在的摩擦着鼻尖,她睡着后,他是能静下心来严格按着师父说的步骤一步步的烤着,成效也不错,就是后面给她搭棚子的时候,忘记了要把鸡从烤架上移开…

要是他有第二只鸡就好了,哪怕这只烤不好还能给她第二只。

睫毛忽闪,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忐忑,“烤、烤好了。”

秦猫的视线从他鼻尖上又多出的一团黑移到他满是黑污的手上,忍着笑,“那我能吃了吗?”

丁酉却踌躇起来,早知道他应该试着去抓点麻雀练手的。

见她很是期待,一咬牙,“我去给你拿。”

秦猫注视着少年同手同脚的背影,不过10来米的距离,走了几分钟,心下猜测,大概他没有把烤鸡烤成理想中的样子。

也不出声催,就看着他磨蹭又磨蹭的用荷叶托着烤鸡,带着白雪过来。

“你、你还是别吃了吧?”丁酉伸出的手又反悔缩了回去,认真建议,“我还有点粮票,要不你去国营饭店吃吧?”

秦猫托着腮笑眯眯道:“可是我现在饿了,烤鸡的香味太香了,光闻着这股味就觉得一定很好吃。”

也对呀!就像猪儿蛋果外表看起来又丑又恶心,可剥了那层壳里面的果肉又香又甜,说不定这烤鸡也是这样,丁酉稍微树立起一点信心。

把手中的荷叶向前推了推,脸微微侧向一旁,沉声强调,“那你尝尝,要是不好吃,一定别勉强。”

看着眼前的烤鸡,秦猫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犹豫了,整只鸡呈深褐色,烤鸡半边鸡身已被烤糊,糊的最厉害的地方结着厚厚的一层黑色的碳化物,指甲轻轻一刮,黑色粉末洋洋洒洒的往下飘。

不去在意外表,直接抱着鸡朝着未糊掉的地方咬下一条鸡肉,慢慢咀嚼。

丁酉的眼底清晰的倒映着她鼓起的脸颊,手不自觉的抓着裤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鸡没有事先腌渍,烤的时候除了盐什么亦调料都没加,肉又硬又腥还发苦,牙齿不用力根本嚼不动,嚼起来像是在嚼粘叠在一起的锯末,才第一口,她就感觉到自己牙缝里塞的都是肉丝,面不改色的强咽下去后,对着丁酉笑的大眼睛弯成月牙。

“看外表,我还以为糊了呢,没想到,意外的好吃。”

“手艺不错,虽然比起我还差了那么一丢丢,革命尚未成功,丁同志还需再努力!”

“真的?”

丁酉提起的心慢悠悠的荡到底,眼睛亮晶晶得看着她,声调都高了两度。

如果她满口夸赞好吃,他是不会信的,但她这样带着挑剔的评论,让他瞬间满血复活。

“恩,是不错,要是加点辣椒就更好了,我喜欢吃辣。”一口接一口的吃个不停,白雪被她的吃相馋的后腿站立,前爪扒着她的手臂流口水。

秦猫被它揉的胳膊都在晃动,烤鸡差点掉在地上,无奈的转身换个方向,白雪紧跟着换方向,一人一狗围着草地三百六十度转圈。

“那,我尝尝。”

既然她喜欢这个味道,那他得记住这个味道,下次再做时心里就有了谱。

秦猫边抬胳膊挡着白雪的嘴筒子,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拒绝,“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耶,你竟然还要分?”

“你见过有人吃梨的时候,会分开吃?”

丁酉张口结舌,他知道分梨谐音等于分离,可生辰礼也有这个说法?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一时间又想不出,见小姑娘吃的两颊鼓鼓,只当她爱吃。

“那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恩恩,你快去洗洗脸吧,上面好多灰。” 秦猫被失去耐性的白雪压的上身向后微仰,单手把烤鸡举的高高的。

丁酉本想拉开狗子的,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的用指肚擦了一下脸,盯着污黑一片的手心,沉默一刹,拎着暖水瓶急匆匆的走开。

见丁酉已走的老远,秦猫才撕下一条肉托在手心里,“馋狗子,吃吧!”

白雪急忙歪着脑袋去舔肉条,舔了两口咂摸出味儿后,打了两个喷嚏,大受打击的夹着尾巴团卧在秦猫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