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1)

“就知道您不想要奴婢侍候。”青黛看着孟彤身上穿戴整齐的衣裙,没好气的咕哝道。

孟彤同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又没有断手断脚,穿个衣服而已,不用你侍候。”

青黛都不知道该拿自家小姐怎么办?“您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咱们也安定下来了,您就该习惯了让奴婢侍候的。”

“这都是哪儿来的歪理?我是小姐,你是丫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听我的。”

什么话都没这一句话有效,青黛彻底败下阵来,乖乖低头不说话了。

孟彤趿着软底的粉红绣鞋,抬手把固定头发的木钗拨了放回梳妆台上,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拖拖踏踏的往外晃去。

青黛见状急道,“小姐,您还没梳头呢。”

在自己家里,散个头发的自由还没有了吗?孟彤头也不回的道:“头发都还没干透呢,等吃了早饭再梳也不迟。”

房门“吱吖”一响,春二娘、阿喜和侍梅几乎同时扭头望去,就见孟彤一身嫩绿色衣裙,却披头散发的趿着双绣鞋就出来了。

侍梅惊讶的小嘴微张,显然不敢相信孟彤会这副样子就跑出来,阿喜娘子则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孟彤,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春二娘倒对孟彤这一身不修边幅的样子不甚在意,只招手让她过来赶紧吃饭。

在村子里,别说是披头散发的,就是敞着衣襟的人都多的是。

对于春二娘来说,她闺女衣服穿的好好的,散着头发等晾干又能有什么关系?在春二娘的观念里,民以食为天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吃饭重要的事情了。

孟彤笑着应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到阿喜的样子,便笑道:“我刚洗了头,头发还没干透,就先不梳起来了,等头发干透了,阿喜再帮我梳头。”

阿喜娘子闻言,连忙恭敬的冲孟彤福了福身,道:“小姐能看中阿喜手艺,是阿喜的荣幸。”

能谨守本份的下人,才是好下人。

孟彤满意的笑笑,低头勺了口粥,见春二娘放下了碗筷,便道,“娘,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师傅还有一位大弟子的事吗?”

“当然记得啊,咱们到南方来,不就是为了把祝婆婆的骨灰送到你大师兄手上的吗?”春二娘看着孟彤道,“怎么?你可是打听到你那大师兄的消息了?”

“一早就打听到了,我昨儿还让陈四去他府上送了信和请贴呢。今天我那师兄的妻子,应该就会上门来拜访咱们了。”

孟彤说着笑了笑,又柔声道,“您一会儿回房换件新衣裳,再让阿喜帮您打扮打扮,咱们娘俩要漂漂亮亮的见客才不会失礼,您说是不是?”

与祝香伶同住了两年,春二娘平日里也没少受祝香伶的指点,虽然她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祝香伶跟她说的那些手段,但这不妨碍春二娘对祝香伶的尊敬。

现在一听是要见祝香伶另一个徒弟的妻子,春二娘顿时就上心了。春二娘人虽单纯,却并不笨,见客要打扮的光鲜亮丽,不能丢了自家的颜面这种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而经过了祝香伶两年的洗脑,春二娘虽然不懂得跟人勾心斗角,但也明白同为祝香伶的徒弟,那位素未蒙面的孟彤的大师兄,在祝香伶手下学本事已有多年,他的本事肯定要比自家女儿还要利害的多。

在春二娘的观念里,如女儿这般有本事,都已经可以住上这么好的大宅子,不缺吃穿还有下人服侍,想必那位大师兄家里必竟更加阔阔绰。

春二娘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女儿被人小瞧了去,于是她急急起身,扔下一句,“那你且先吃着,娘吃好了,这就去穿衣打扮去了。”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阿喜和侍梅见状,急忙冲孟彤福了福身,转身急急追着春二娘进内室去了。

孟彤慢条丝理的吃完了一碗粥,两个花卷并一个鸡蛋,这才心满意足的拿出手帕抹了抹嘴,转头示意青黛将东西都撤下去,然后施施然的起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青黛手脚麻利的把碗盘一收,扬声叫来坐在外头廊下的侍竹,让她把东西端去大厨房,自己扭身就跟着进了孟彤的卧室。

孟彤在屋里将青黛昨晚收起来的手饰又都翻了出来,只留下那些适合自己这个年纪配戴的花钿、绢花,璎珞,珠链等物,将其中贵重的簪、钗都挑了出来,用手帕小心包了。

听到青黛进来的脚步声,孟彤捧起那一大包手饰就递到了青黛面前,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些先拿过去给夫人。”

青黛只好又屁颠屁颠的穿过花厅,往对门跑去。

孟彤给自己戴了对流苏下端坠着数颗小珍珠的耳坠,又从柜子里给自己找了双藕色,两边绣嫩绿柳叶纹的绣花鞋穿上。

站到铜镜前左右看了看,孟彤摸摸空荡荡的胸口,就从梳妆台上挑了个镶淡绿色荷花样玉石的璎珞银项圈戴上,这才又慢悠悠的穿过花厅往春二娘的卧室晃。

春二娘的卧室里此时正乱成了一团,明明总共也只才四个人,可看着桌子和床上摊满的衣服,孟彤的嘴角还是止不住的抽了抽。

见春二娘手里还拿着两件衣裳在比来比去,孟彤忍不住出声道,“娘,你穿那套藕荷色的衣裙,外面再罩件石榴红的软烟罗纱衣,肯定很好看。”

春二娘闻言回头看了孟彤一眼,转头看了看摊在桌上的藕荷色衣衫和裙摆绣了莲荷的百褶如意月裙,又看了看床上摊着的那件石榴红的软烟罗纱衣,有些不确定的道:“穿石榴红的,会不会太艳了?”

孟彤眉眼弯弯的笑道,“不会的,娘穿这个颜色最好看了。”

春二娘看着桌上的衣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听女儿的,“好,那我就穿上试试,侍梅,你把那身衣裳拿来给我。”

☆、357好看

孟彤带笑的眉眼笑意顿时更浓了点儿,“娘,我先让阿喜帮我梳头,一会儿再让她来服侍你啊。”

春二娘在屏风后,伸出一只手冲她挥了挥,“知道啦,你赶紧去吧。”

孟彤看了阿喜一眼,转身往自己屋里走,阿喜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也不敢做声

见孟彤在梳妆台前坐下,阿喜没敢多话,只沉默的上前拿起梳子,手脚麻利的给孟彤编结出两个漂亮的双丫髻。

“用这两串珍珠花环在髻上吧。”孟彤拿起一对珠花递过去。

用珍贝打磨出来的珍珠花发饰虽然不值钱,却极少有人出来卖。

孟彤手上的这一对珍珠花还是以白银做枝,边上镶了淡紫色细珍珠的,每只都只有一指来长,一看这精致的做工就知道不会是什么便宜货。

可这珠花拿在手上看着是好看,戴在头上却只能簪小半边,这对于喜欢花团锦簇的大周女子而言,看着就有些太素淡了。

阿喜有心想提醒孟彤一句,可一想到昨日丈夫叮嘱自己在小姐面前,要多做事少说话,便也就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恭敬的应了声“是”,便接过孟彤递来的珠花,小心的在发髻上比着位置,见孟彤点头,才给她小心的簪在发髻上。

孟彤晃晃清清爽爽的脑袋,梨窝一陷,扬起一抹笑来,自言自语的道,“这样就很好了,我素来不爱将钗子插的满头都是的。”

阿喜瞬间听明白了孟彤的意思,连忙后退一步,躬身应了声“是”。

孟彤满意的一笑,站起身道,“我这里没事了,你去服侍我母亲吧。”

阿喜是服侍过丞相夫人和小姐的,可在她在看来,眼前这位新主子比之丞相家的夫人和小姐,还要有气势。她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冲孟彤福了福身,这才退出了室内,快步往对面春二娘的卧室去了。

孟彤从衣柜里挑了条翠绿色的丝绸帕子,拿在手里甩了甩,转身去开了药箱,从中拿了些药包药丸用小荷包装了塞进袖袋里,顺手又丢了颗小药丸进香炉。然后也不管摆了一梳妆台的贵重手饰,径直带上房门就走了出去。

“小姐!”才八岁的侍菊坐在廊下看门,见到孟彤出来,连忙起身行礼。

孟彤冲她笑了笑,柔声道:“我去前院理事,若是夫人或青黛问起,你就这么告诉她们,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让青黛和夫人别进我的屋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

犹带着童音的女声,引得孟彤又是一笑,甩甩帕子便袅袅婷婷的往前院去了。

敬和堂里,凌一正在晨光里拿着根树枝上下翻飞的笔画着剑招,突然一道轻巧脚步声传来,他耳朵动了动,下意识的扭头往垂花门外看去。

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往日里穿着深蓝布衣,扎着道士髻的熟悉身影,反而是一个穿着嫩绿裙装的小姑娘。

凌一吃惊之余,眼睛还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那抹身影,人在半空中连要变招都忘了,“啪嗒”一声就摔扁在了地上。

孟彤闻声转头,就见垂花门里,凌一傻愣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她不由失笑,脚跟一转就往垂花门里走去,一边扬声笑道:“凌一,你这练的是什么招式啊?怎么躺到地上去了?”

“……”凌一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缓步走来的人影,只看她颊边的两个梨窝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原本她换上了女装是这个样子的。

原本她换上了女装是这样的好看。

嫩绿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收腰的设计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身形,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小纤细,罩在衣裙外的纱衣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的光华,把她衬托的就像是夏日晨光里迎着朝阳的露珠,闪着光,发着亮。

“凌一,你在发呆吗?”孟彤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见他只瞪着眼睛盯着她不说话,不由蹙着眉俯下身,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我没事。”凌一看着伸到眼前的纤细小手,小心的往后退开了点,垂下头有些不敢再跟孟彤波光潋滟的目光对视。

他下意识的按住了胸口,手心底下的心脏正不受控制的急跳着,声音大的他深怕会被她听见。

孟彤蹲下身,一脸奇怪的偏头打量凌一,“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把他的脉博。

凌一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可又马上死死的忍住了,他安静的看着孟彤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那微带着凉意的指尖贴上他的皮肤,让凌一瞬间就有种全身发烫,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的错觉,心跳更是急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凌一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体内余毒还未清除干净,手下强有力的脉博倒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唯有心跳的速度稍嫌快了些,只是一想到凌一刚才躺在地上的姿势,显然是在练剑,孟彤便也就释然了。

她收回手,看着凌一开玩笑的道,“你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快?不会是吃错东西了吧?你早上吃什么了?”

眼前的女孩换上了女装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笑起来梨窝深陷,比之男装时更加可爱的人让心底一片柔软,直恨不得将她搂入怀里好好宠爱才好。

凌一的眼底有瞬间的迷离之色,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他语气有些僵硬的将早上吃的东西一一报出,“一碗清粥,一碟黄瓜,两个鸡蛋,两个棕子。”

“咦?府里有棕子吗?”孟彤不由惊讶了,她早上怎么没看见?

“我在街上买的。”凌一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服,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时云淡风轻的冷漠样子。

孟彤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仍然穿着春二娘给他做的灰色细棉布长袍,她不由奇怪道:“绣庄昨天不是把你的衣服送来了吗?你怎么不穿啊?”

☆、358心动了

凌一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布衣。这是春二娘一针一线给他缝的,那女人虽然弱的跟朵菟丝花似的,却有着一颗单纯美好的心。

他看着春二娘为他缝制衣裳时的样子,总会忍不住幻想,若是他的母亲还在世,应该就会如春二娘一般,不辞辛劳的一针一针为他亲手缝制衣裳。

这身布衣里有他对自己从未蒙面的生母的感情寄托,又怎么是那些绣庄送来的锦衣华服所能比拟的?

“细棉的穿着舒服。”凌一不原就此事多提,只这样淡淡的回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抬手将手里的树枝抛到墙边,才转头看着孟彤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换女装了?”

“不好看吗?”孟彤提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紧盯着凌一的大眼里写满了“求夸奖,求表扬”的希翼。

凌一眼角眉梢漫上点点笑意,他点头道,“好看。”

不只是好看,还很可爱,可爱的让人看着心都要化了。

孟彤回给凌一一个灿烂的笑脸,甩子甩手里的帕子,笑得眉弯弯的道:“这是昨天绣庄送来的,昨晚试了件粉色的,今天穿绿的,明天穿藕荷色的给你看。”

一整句话里,凌一只将那“穿给你看”四个字,听进了耳里。

虽然明知道,那只是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话,可凌一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荡漾,看着孟彤的眼神不觉又柔了几分,他重重的吐出一个“好”字,好像是在回应一个承诺一般。

孟彤却对某青年面瘫脸下的私密心思毫无所觉,抬头冲他笑了笑,脚跟一转就身朝外走去。

她边走边朝凌一挥了挥手,道:“我先去前厅跟阿忠理事了,今天晚些时候会有女客到访,我就不跟你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