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1 / 1)

不过在听说了家里常年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因为钱不够,暖气费也没能交,屋子里冷得不行之后,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对我也更宽容了。

于是,我,顺杆子爬小能手,开始写单子让他照着买菜。

放过胡萝卜土豆和蒜薹吧,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拿它们做出各种味道的。

人的底线总是一步步后退,让步过一次,下一次也就在准备中了。

过了一个礼拜,男人的购物袋里已经开始出现巧克力、薯片还有冰淇淋。

这天他又出门喂猫了,我看着电视觉得有点烦躁,干脆回到衣柜里待着,哎,真有安全感。

伸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曾经说过不要乱碰衣服。

很奇怪啊,他可是连书桌上的稿都纵容我乱翻呢,为什么反而会说那么一句话,虽然也只是随意地提过一次。

可疑。

我眯了眯眼,向那堆衣服伸出手…

看着东西我愣了愣,然后又细致地把上面的衣服原样放了回去。

嗯,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东西。

过了一天,他又要去超市了,临走前向我确定道,“洋葱、南瓜、瘦肉、蜂蜜黄油味薯片还有…朗姆酒味冰淇淋,对吧?”

我乖巧地摇了摇头,糯糯地说:“薯片和冰淇淋就不用了,不能吃太多零食。”

男人有些迷惑,“哎?小孩是不能吃太多零食,不过你吃得不多,唔,要不把朗姆酒味换成水果味怎么样?小孩子的话还是不要摄入酒精比较好。”

喂喂,多么“温柔贤淑”的保父模样啊,难道这也能是伪装吗?

我内心在捂脸痛哭,面上却仍然婉拒了。

他想了想,终于一副猜到了的样子对我说:“你是不是担心花费,放心,我不缺钱,作家只是我的副业。”

啊,我猜到了,说不定我还知道你的主业是什么呢(悲伤的微笑)。

第二天下午,又快到了他惯例出门的时间。

这一次却特别说了句“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怎么了吗?我并不清楚。

只是看着男人打开了衣柜,蹲下身移开了衣服堆…这、这是?!

我拼命低着头盯着蜂蜜薯片袋子看,都有什么配料呢,人家眼睛好忙哦。

一些特别的声音径直往我耳朵里跑,我也依然不抬头看上一眼,直到他平和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里似乎是纯然的不解。

我低着脑袋细声细气地说:“我什么不该看的也没有看见。”

然后男人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哦,这个啊,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没事,抬起头来吧。”

窗户的纱帘一直是拉着的,他一边整理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和可能用到的刀具,一边不急不缓地嘱咐道,“你在家乖乖的,我出去办点事,今天买菜花和蒜黄对吧?”

接着转过身看向我,“水果要橙子怎么样?”

平淡的口吻、烟火气十足的台词以及非日常的装备震颤着我的可怜心脏。

呜哇,这种诡异的恐惧与安心感并存是怎么回事?

我目送着他穿上外套往房门走,鬼使神差地伸出爪子挥了挥,“加、加油。”

他冲我微微笑了笑。

这件事之后我乖了很多,虽然男人和以前没两样,但我还是把仗着他一直以来的纵容快要冒出头的任性给摁了回去。

他让我不要熬夜看电视,我就按时说晚安,他说小孩不要吃太多冰淇淋容易肚子疼,我就等他主动

拿给我的时候再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拳头比你大的人面前不要作死,血淋淋的真理。

上午的时候他一般都在书桌前写稿子,我就安安静静地看书,下午可以随便看电视,不会打扰他。

这天电视上刚好在放《lon》,明明是个老电影,我却没有换台,坐在沙发里看着场景一幕幕变幻。

里昂端着杯子喝牛奶,而玛蒂尔达躺在床上将要说话时…

“你在看什么?”

太过专心的后果就是没能听见男人回来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去捞茶几上的遥控器。

可是因为动作太急,不仅没能捉住,反而把它给推下去了。

还好他胳膊长,动作也快,在落地前接住了遥控器。

“要换台吗?”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到屏幕上。

电视里面的小姑娘躺在床上对收留她的杀手告白,坦白又炽热,“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顿时僵硬了一下。

男人转过头来,问,“你想看哪个台,卡通频道怎么…你的脸怎么红了?”

“发烧了吗?”他皱着眉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更烫了,使劲把那只手拽了下去,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性骚扰!”

然后紧张地看着他再次抬起手——

敲了我脑门一下。

“小孩子不要乱学人说话,”他无奈又纵容地看过来,“不过,有警惕心是好事,要好好保护自己。”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温柔极了,笨蛋野猫们就是被这样骗了吧。

明明是夺人性命的家伙,为什么…

我强迫自己扭开头,可心里涌动起伏着的感情却驱使我小声地开口,“疼。”

他“哎”了一声,神情紧张地轻轻碰了碰刚才敲了一下的地方,“抱歉,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吗?抹点药…”

“笨蛋。”

真是个大笨蛋。

冬天不是个适合出门的季节,我先不说,他大部分时间也待在家里。

杀手不应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吗?不用搬家?

抱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他语气寻常地解释,没用枪也没用刀,动手比较隐蔽,警察不会当成谋杀案去办,所以搬不搬家都无所谓。

听、听起来有点厉害,我不太懂这个行业。

而且这么说的话,他的主业比副业要好上一点?

面对我的提问,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感慨,“什么时候我的主业和副业能颠倒一下啊。”

早上起来后外面下雪了,他一脸的“小孩子好像都喜欢下雪诶”的表情,问我要不要跟着出去玩。

我当然是拒绝了,才不可能出去。

“可是,你总是不出门对身体不好吧?”

讨厌,那么真情实感地担心我的健康干嘛,说了不出去就是不出去,我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万一被我父母看见了怎么办?”

“那不是很好吗?”他迷惑地回答道,接着低下头看过来,“你出来了这么多天,你父母看见你肯定会开心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就算开心也是因为能说你诱拐了他们的女儿,要报警还是私了的开心。”

“…”

他迟疑地问,“你父母的为人…”

“彻头彻尾的人渣。”我面无表情。

然后继续摇他的胳膊,“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绝对绝对会被讹上。”

男人看了看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种他好像在说自己已经被讹上了的心虚感,不由得松开手,

乖乖地挥了挥向他告别。

人回来的时候还顺便买了一些零食,我哼着歌从袋子里拿番茄味的薯片。

“最近不要出门,外面有些乱。”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正播着我每天按时收看的卡通片。

包装不小心撕歪了,我随即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什么叫乱呀。”

他告诉我本市的黑道似乎在找什么人,为避免麻烦在家里待着比较好,省得受牵连,毕竟被找的是个女孩子。

黑乎乎的衣柜里,我盯着衣服下面的武器箱子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往日里感到的安全感。

有枪又如何呢?里昂最后不是死了吗。

第二天上午,男人依惯例在书桌那儿写稿子,我默默地端过去一杯热茶,然后便回沙发看手里的书。

那个人非常认真地思考、写作,笔尖与稿纸摩擦发出了唰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分明。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啊。

吃完午饭把碗筷也洗干净后,我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长时间,今天也该回家了,我怕再不回去我父母该报警了。”

我以为他会欣慰地点头,然后夸我知道不让家人担心了。

可他却只是皱眉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你应该明白你最好不出门。”

我尽量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桌子下面的手却忍不住捏紧。

“你的父母应该已经死了,家里估计也埋伏了人,你离开是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