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你不够格,谁够格呢。

乔素,名动天下的江南第一美人,即使深陷风尘、碾入泥中,依旧凭借“第一”的名声让天下人高看一眼。

但洛阳明白,乔素走到这一步凭的不是一张脸蛋,也不是吟风弄月、长袖善舞的本事,而是她无比坚韧的心智。

“昔年的乔素,当然是值得我高看一眼的。”洛阳将步摇调转,尖锐的那头缓缓划过“乔素”的脸,“可惜,你这个冒牌货,还不够格。”

似乎是冒牌货这三个字大大刺激了“乔素”,竟然让她的容貌如画皮一样鼓起游动了起来,她快速地推开洛阳,起身向后几步。一阵狂乱的变化后,“乔素”定下神来,笑吟吟地看着她,眼中却冒着死气:“冒牌货?怎么,我学的难道还不够以假乱真吗?”

洛阳摇头,顿了顿说:“你和乔素不一样。”

乔素的艳只浮在表面,内里满是桀骜;而这个“乔素”的谄媚却到了骨子里,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偏激。

一个不屑他人的肯定,一个急切想要得到证明。

哪里会一样?

“乔素”充耳不闻,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洛阳,我知道你最想见到的就是她。如今谁也还不了你一个真的乔素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留在这里吧。”她涂了丹蔻的手划过洛阳的嘴唇,“只要留在这里,——你永远都能见到我。”

“不。”洛阳皱着眉说,“如果我只是像找个替代品,那我天天照镜子不就得了?”

“乔素”:……

说得好有道理啊。

洛阳天天照镜子,仅仅以相似的身段和容貌相诱,她怎么会上钩?

“乔素”终于狰狞一笑 :“那——我就只能强行让你留在这儿陪我一辈子了。”

黑色的雾气和“乔素”狂舞的长发融为一体,狠狠向洛阳击去。洛阳闪身回避,身上白色的光晕避过了大半黑雾的攻击。她手中金光一闪,欺身上前,冲着“乔素”的心口狠狠一刺——

浓重的血色染红了月白色的罗衫。前一刻狂乱的“乔素”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流下两行清泪,纤纤五指握住插进胸口的金簪,哭也哭地矜持风雅,只是声音有些变调:“洛阳!洛阳!是你杀了我!五百年前就是你杀了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见崔郎最后一面——”

“噗”。洛阳将金簪往里又送了送。“乔素”的鲜血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她看起来却无半分的动容:

“所以你看,这就是区别了。”洛阳低声地凑到“乔素”的耳边,喑哑却坚定地说道,“如果是她,这时候一定是笑着去死的。”

“乔素”的悲戚之色瞬间尽数褪去。她狠狠地盯着洛阳,嘴角还有鲜血的痕迹,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洛阳啊——我们来日方长。”

墨色忽然如来时一般遮天蔽日,消散的速度却比一开始要快了许多。

可以总结为落荒而逃。

洛阳站在原地,资料和手机都静静地躺在地上,灯光下只有她一人的影子。

她看了看没有染上一丝血污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阳蹲下身,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慢慢捡起,脸上的表情却愈加肃穆。

“嘭。”

她终究是没忍住,狠狠地将手机掷了出去,手机瞬间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谁要跟你来日方长?”洛阳十指抓着地面,指尖嵌入了地里也毫无所觉。

擅长攻心幻术的妖怪不少,但也着实不多。敢擅自挖掘她的伤口,那她当然要加倍奉还。

洛阳冷静下来,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想拨个电话,却发现手机被自己给砸碎了。

洛阳:……

最后她只得掏了几个硬币,在一千米开外的报刊亭里打了电话。

南山小区16栋楼顶,简薇一行人还在欢乐地烤肉。

白宁宁正如愿以偿地抱着宝宝拿肉逗他,却忽然接到洛阳的电话——

“什么?对方找上门来了?”白宁宁皱起眉,有些意外地说。

她原本以为对方应该是对这些正面交锋避之不及的……就为了那么一副注定卖不出高价的假画?至于吗?

“说起来,我一位前辈却使说过,刘春阳他背后很可能有像我们一样的存在操控。”白宁宁将宝宝递给一旁的奶爸宋武,示意看了过来的简薇到一边去说。两人找了个角落,简薇轻声问:“对方有什么特点吗?”

“有一点我感觉得出来,他和我一样,大概是件古物。”洛阳顿了顿,说,“但是是个很特殊的古物,对‘赝品’之类的词尤为敏感,擅长幻术。”

白宁宁:“我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妖怪存在啊。”

简薇:“等等,你们不觉得综合我们得到的信息,这个人的描述和对方鉴定的那副画很符合吗?”

讨厌被叫赝品,气息特殊,擅长幻术,极有可能是画卷修成的妖怪。

白宁宁:“不是吧?所以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被人当做真品买回家?什么逻辑?”

简薇:“我觉得不大像,但对方可能真的有这个意思。”

洛阳冷笑:“不管他是真画还是假画我都要撕了他。”

反正是崔明画迹的古画,真的假的,她洛阳都不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抱歉。

第44章 四十四

知道了大概的调查方向,进一步获取信息的任务就交给了白宁宁。想找到那个画卷妖怪,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盯紧刘春阳。

刘春阳原来只是一个古董二道贩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专家,需要资金也需要人脉。光凭那画卷妖一个人是撑不起这么大的手笔的。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画卷妖和刘春阳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一定另有所谋。

勾结古物做古董生意,洛阳首先想到的就是修真界以吸取古物灵气、泯灭其灵知得以增进修为的方法。

本来这个方法相当鸡肋。但是现在是末法时代,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像古董一样汇集丰富的天地灵气。修者一旦得逞,受益不能说不大。但是这也是被管理局和现今正道修真界明令禁止的。

灵气面前,只要是能萌生灵智的存在,理论上都是平等的。而且说句难听的,修士哪里来的脸面认为千百年吐息孕育出的器灵天生就是修士的猎物呢?比起修士,器灵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千秋万岁——看诸离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关进行周剑里就能窥得一二。

有了大方向,接下来的调查就好办多了。白宁宁把调查重心锁定在了和刘春阳有私下往来、有过或者疑似有过以器灵强行提高修为经历的人身上。

最终,她划出了一个名字:三元集团。

一个在文化教育和生态健康方面都颇有建树的企业。

正巧,在白宁宁得出结果的当夜,卫琼打来了一个真越洋电话。

“关于那块妄川石,我手下的人查到了一个修为不高不低的散修身上,他曾经和那个诱拐犯有过直接的接触,妄川石很有可能就是他带出来的。”卫琼沉稳的语调里透着些冷意,“那个散修无门无派,却算不上真正的散修。因为他还有很多同伴,他们都直接、间接供职于一个地方——”

“z省的三元集团?”白宁宁冷笑了一声说,“这些修士是在上天下地替自己找‘补品’啊。”

简薇:“说吧,我们是直接打上门去呢,还是引蛇出洞?”

她的步光还没有正正经经打上一架——说起来也是真的有点儿委屈呢。

卫琼沉吟片刻:“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三元集团结交过一些名门大派,贸然行动恐怕会被他们联合攻击。”

简薇一听倒是有些好奇:“都是些什么样的名门大派?”

卫琼:“灵犀阁的掌事,还有白麓书院的长老,都认识三元集团的内部高层。”

简薇:“……”

这两个宗门的名字……听着可真是熟悉呢:)不就是上次腆着脸皮来讨要仙剑的门派么?

上次还只是给自己的宗门丢脸,这次搞不好是要给全体人族修士丢脸了。

简薇眨了眨眼:“如果你们是担心撕破脸皮打不赢,那完全没有必要。”

白宁宁 :“?”

简薇:“啊,忘了说了,我虽然还只是元婴修为,但是我师兄早就达到化神期了。别说什么掌事和长老,就是他们两个宗门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碰的到我师兄的手指头吧。”

化神对一堆筑基……那简直跟碾压没什么区别。

白宁宁:“……好,我这就把武斗环节预备上。”

简薇:“这才对嘛。打一架能解决的事情,不必非要讲道理的。”

z省。

刘春阳将房间所有的窗户拉上了窗帘,没有开灯,一眼看去一片昏暗。

他什么也不干,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眼中泛起血丝。他眼眶青黑,神情恍惚,整个人如弦一样紧绷,却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溃败。

“哐啷”,窗户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给刮开。刘春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躲进墙角,却只见一阵黑雾弥漫,熟悉的男声嘶哑着嗓子低吼:

“洛阳——洛阳!”

那团黑雾在空中徘徊不去,却始终不肯像往常那般安安静静回到画里。刘春阳的心头一阵凉意攀过,他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又往墙角里挪了挪——

黑雾轰然窜到了他眼前。刘春阳只觉得一股非人的气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拼命挣扎,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都是你,都是你——”男声有些混乱却又阴狠地说道,“都是你……还想送走我?我告诉你,除非你死,否则——想都别想!”

刘春阳赶忙点头,整张脸都因缺氧而涨红。

黑雾沉寂了片刻,狠狠地将他砸上了一边的桌子。纸和笔墨纷纷扬扬散落了一地。

刘春阳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沾着墨迹的纸缓缓落下,有一张覆盖到了他的脸上。涕泪横流之间,刘春阳模模糊糊地辨认出,那还是一张仿崔明的山水画。

崔明曾经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从寒门才子,一路爬上位高权重的副相之位,之后更是成为了南朝的栋梁,在风雨飘摇的乱世里护佑一方百姓——大丈夫封侯拜相,应如是。

崔明的字秀荣端丽,自成一派,画也是清灵中带着一丝沉稳。为了了解跟着自己的这位“大人”,即使不学无术如刘春阳也下过好大一番苦功研究崔明的书画。越深入研究,才觉得挂着的那幅画有多得崔明□□。

他知道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只要满足了它,它就不会把他怎么样——刘春阳这才一时鬼迷心窍,自作主张拍了那个视频,引起了后来的事故。

现在,网上的风向已经开始渐渐向洛阳倾倒——他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结识那么多大人物的!

然而此时,在这团黑雾亲自出手却铩羽而归的此时,刘春阳的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会不会,那个洛阳和这团黑雾,才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到底是被卷入了一场什么斗争啊……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刘春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它。

一时的富贵,换他如今的死局……根本不值得啊!

黑雾仍在屋里横冲直撞,发泄着怒气。

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微微颤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渐渐地,黑雾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风却还是在不停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