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位穿着一身黑的年轻男子。
高是挺高的,帅也挺帅的,富也挺富的, 但是这么一个让世人羡慕的高富帅,却有一双郁郁寡欢的眼睛。
就算是多年的修养让他表面上谦逊、低调、沉稳、温和,但是那双眼睛却泄漏了他的内心是经受过何等剧烈的、复杂的、纷呈的痛苦!
书勤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 所以认的那种痛苦!
正所谓天下的幸福都是一样的, 而痛苦,是各有各的痛。
但是书勤经历的痛苦可解,他的痛苦不可解。就个人来讲, 他已经足够高、足够帅、足够有学识;就社会来讲, 他已经足够有钱、足够有地位;就男人来讲, 有n多的女人yy他。
可是他就是不快乐。
他的不快乐来自于内心,自己和自己打架,别人不好帮, 解铃还需系铃人。
徐总一见来人,脸上的笑立刻慈爱起来:“同同。”
哦,来人是徐总的儿子,臣同。
徐总招呼:“同同,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枫臣一品四套房子的业主,上官书勤。”
臣同言谈举止表现的无懈可击,和书勤打招呼打的很商业、很职业,但是打完招呼, 他站在原地顿了顿,盯着书勤的脸,眼不眨。
徐总的心和眼睛都在儿子身上,自然发现了异常,她很担心,担心儿子快要好的抑郁症再次发作:“臣同…”
臣同:“上官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
no,no!书勤肯定: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
但是这句话徐总可不这么理解啊,他儿子自小就帅的出众,出众的帅,又出众的聪明,自小就招女孩子喜欢,可,都是女孩子们一头热。
臣同对女孩子冷的出奇。
冷的有人都以为臣同是个同。
儿子定定的盯着女孩子的脸看,这还是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且这个女孩子是入得了她眼睛里的,于是做母亲的助攻。
徐总三句话不离本行,说了句台词:“听说啊,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你和上官小姐似曾相识也许是前世的缘呐。”
做电影出身的就是浪漫。
有钱的都是人精,应丽婷看出徐总的有心撮合,乐得顺水推把舟,跟着撮合。
“哎呀呀,小臣总这是演《红楼梦》呐~”应丽婷咯咯笑道:“宝玉第一次见黛玉就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应丽婷不去演习真是可惜,一人分饰三角,一会儿宝玉说,一会儿贾母说,一会儿又扮娇喘微微弱柳扶风的林黛玉。
徐总接戏,附:“对,远别重逢!”
可,臣同盯着书勤的脸,一副思索状,过了一分钟,终于想起来了:“上官小姐,去过妈港吗?”
书勤:“你怎么知道?”
臣同点到为止:“我看过录像。”
书勤明白了:她在妈港赢钱的录像,赌场保留了,她这个人、这张脸在妈港的赌场挂上号了。
书勤:“你也去过妈港?”
臣同摇头:“我那边有朋友。”
两个年轻人说话都是点到即止,让听者听的云里雾里的。
徐总和应丽婷面面相觑,不知细由,但看他们两个有话题聊,聊的来,两个中年老年妇女心情大好。两个妇女一对眼神,心有灵犀,同时站起来。
徐总:“应总,美容去做一个?”
应丽婷:“走走走,去补个水,除个皱。”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说话就直白了。但是臣同不先开口,可能是这么多年,他内向习惯了。
书勤率先发问:“你是在何种情况下看到我的视频?”
臣同:“妈港赌王的一个儿子是我的朋友。”
说起妈港的赌王,那真是人外有人!
赌王之个性坚毅,之风度翩翩,之魅力四射,无人匹敌!就是太“重情重义”,老婆多了点,孩子多了点,78岁了还生孩子。他儿子确实有与臣同年纪相仿的,成为朋友不奇怪。
书勤:“哼!妈港不是号称任凭你赢多少钱都可以带走的嘛!怎么,我才赢了一个多亿,就心疼了?大陆富豪几亿几十亿的输给他就行,我们赢一亿就不行???玩双标啊!”
臣同:“赌王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是留意一下,查查你的底牌。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查你身边的两个男人。”
妈港,她身边的是杨帆和杨威。杨帆身世清白,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一条路,一点枝杈都没有。杨威军队出身,履历难找。
书勤问:“查到什么了?”
“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把视频拿给我看,让帮忙留意一下。”
“所以,见到我之后,你会向赌王的儿子的通气?”
臣同沉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一夜间得到一个亿之后的心理状态。”
从妈港赢了一个多亿,有严重的后遗症!
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做什么都兴致缺缺,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回去,回妈港,回到妈港的赌桌上。
她之前早上一挣钱脑子里想的就是努力工作!挣钱、挣钱、挣钱!这个想法使她一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活力四射,连晚上睡觉都是做怎么发家致富的梦。
可是,做什么有妈港赌来的快?!!!
那段时间,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像是一块行尸走肉。
就算自己勉励自己要振作!要振作!可体内的活力好似被抽空,身体好似被榨干,人被困住了,人生也被困住了。
“你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臣同用渴求得知答案的眼睛等着。
书勤猛然明白了:“你的不快乐是因为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失去了奋斗目标?”
“大约相似吧!”臣同点头:“含着金钥匙出生,拥有世人想要的一切,甚至身在豪门却没有豪门的种种恩怨,我父母极其恩爱,父亲爱我,母亲爱我,兄长爱我。”
“一出生就站在了人生顶峰上,以后的日子,无论怎么过,都无法向上,只能往下。例如,父亲的去世,例如枫臣一品的滞销……”
原来“胡萝卜加大棒”这种经济学中的奖惩机制也适合人生。
人生需要奖惩机制。
你努力了,就受到奖励;懒惰了,就要受到惩罚。
而臣同的人生没有奖惩机制。
他纵使再努力得到的成就,也在父亲的光芒下黯淡无光;他纵使再懒惰,在父母的疼爱下没有惩罚。他和兄长关系良好,都不和他争家产。
书勤说:“从妈港回来后,我也短暂的失去了奋斗目标。然后我去深山老林一趟,又去干旱荒漠了一趟。那里有支边教师,那里有大学生村官,我决定用从妈港赢来的不义之财,用来做公益。”
“给坚持支教的老师们发补助,提供他们支边回来的工作岗位;接收大学生村官带领村民们“发展产业实现脱贫”、种植的经济作物。”
“哦!公益…”臣同恍然大悟,喃喃:“公益…”
喃喃了一阵,臣同回神:“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支边是文化输入、精神脱困,教师那边需要钱,她有钱。
但是王政浩的政绩薯薯们,需要做成地瓜条和薯片。书勤说:“有,我刚买了一个食品加工厂,正想进做薯片的机器和做地瓜干的机器,这方面宝岛是强项…”
“我家有这方面的生意,我马上派人安排。”
“多谢。”书勤说完,话题聊完,两个人又无话了。
臣同本就是一个内向的人,该聊的话题都聊完了,他挑不起新话题。
这么呆着呆着,臣同惊鸿一现阳光的眼睛,又开始阴郁起来。
这股子阴郁就像黑云压境,赶不走;又像是脑中的那块大石,始终无法移除。
抑郁症的对面不是“快乐”,抑郁症的对面是“活力”,是大脑中无法分泌出有活力的因子。
书勤自认自己的活力只够自产自销,不足以影响他。臣同这样的人也许需要一个太阳一般热情四射的人,例如丹娜。
大龄男女,孤室对坐,又没得聊,干坐,坐久了很尴尬。
这种尴尬太难受了,臣同终于无法忍受,率先站起来:“我…我去联系薯片机器和地瓜条机。”
“谢谢谢谢!”书勤除了“谢谢”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词。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活性是相互激发的,书勤和臣同不相互。
臣同刚走,徐总就进来了,看来刚才的做美容真是明目张胆的借口啊借口。徐总笑问:“你们两个年轻人都聊什么了?聊的这么火热。”
聊的火热吗?
哪里火热了?
书勤说:“我刚买了个厂子,想做薯片和地瓜干,臣同先生说臣氏家族早有这方面的生意,帮我问问。”
“就叫臣同,还叫什么先生~”徐总笑,心道:这女孩子真是个干事儿的!家世好的女孩子不少,能干的女孩子少。
家世好的娇养女儿,可是,人如玉,不琢不成器,娇养的女孩子成器也是成花瓶,成不了商业战场上厮杀的利器。
枫臣集团需要利器。徐总越看书勤越是难得,再给儿子助攻:“叫先生多见外!臣同我了解的,对女孩子的事这么上心,有生以来头一次~”
但,书勤知道,臣同上心,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公益。
公益治他的抑郁症。
不好让徐总这么误会下去,正好精明的徐总也想套她家世:“上官啊,你这次来买枫臣一品是家里人的意思?”
好,来递话了!
书勤趁机把自己的家世吧啦吧啦的一通说,专挑烂事说:孤儿,还带一个未满18周岁的弟弟,先前靠四家要500块生活费生活,穷的一分钱恨不得掰两瓣花。上的是一般的大学,专业也不好。
就是运气好,去妈港赢了一个多亿。
书勤越说,徐总的眼神越黯淡,一层层的黯淡下来: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相貌、胆识、财富俱全的儿媳,唉!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
上官的家世如此清贫,就算臣同再心动,她这个做妈妈的都要棒打鸳鸯。
臣先生早逝的枫臣,太太太需要找一强大的家族联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