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节(1 / 1)

“那行吧。你给我抓紧。”李春花丢下这句话,就火急火燎出了屋子,往堂屋赶。

因为夏收这一个多月,她已经耽误好多天了。

等人走了,柱子翻身从炕上坐起来,一脚踩在小凳子上,一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捏着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状。所以他该怎么追求孔秋云呢。

他不是个喜欢放弃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姑娘,他怎么也要试试。只是她一门心思想回城,他总不能抛下一切到她家乡吧?

他略想了想,觉得孔秋云应该是想找一份适应自己的工作。

只是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他爹一直想把他弄到城里,可机会太少了。那些领导们知道上面要招工,根本就不公开,直接带着自己的亲戚去应聘,等其他人知道的时候,时间已经截止了,就是想去报名也来不及。

所以说想进城,太难,想找份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让他放弃,他又不甘心,他出了房间,走出院子,不知不觉间到了养鸡厂。

钱淑兰瞅着他这身打扮,眉毛一挑,“瞅你这样,指定又是没相看成功。”

柱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视线落在鞋子上,怪不得他越走越累呢,感情鞋子上沾了许多淤泥。

这!柱子心疼得不行,眼巴巴地瞅着他奶,“奶,这边有鞋子吗?”

钱淑兰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下一扫,“哟,居然穿这么好的鞋子到这么脏的地方,你够舍得的呀。”

这明显就是挖苦,柱子对他奶偶尔皮一皮的性子也有些头疼,不得已又重复了一次。

钱淑兰这次倒没再说什么,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拿出一双胶鞋给他,“这是上回下雨,我特地带过来的。”

柱子赶紧换上,拎着那双白色的球鞋飞奔着往家跑。

中途,他刚好碰到正要下地的孔秋云。瞅着他提着一双鞋,就像被狗追似的,她嘴角抽了抽。

明明是一副斯文知识分子的打扮,居然提着一双沾满泥垢的鞋,真是太不协调了。

她朝他淡淡点了下头,就独自扛着锄头下地了。

她身后的柱子恨不得重来一遍,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没形象。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球鞋,心里哇凉哇凉的。

柱子回到家里,把自己的球鞋重新洗了一遍,然后用上好的卫生纸盖上放在窗台上晾晒。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换上旧鞋,到养鸡厂还鞋子。

趁着他奶不忙的时候,期期艾艾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没法子,既然要寻求他奶的帮忙与指点,不把想法漏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他可以瞒住他娘,可他自问瞒不住他奶。

“呵呵,你娘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估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钱淑兰只要一起到李春花那变脸的样子就可乐,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钱淑兰真是同情李春花了。估计知道这事,李春花能呕出血来。明明是救人,还救出罪过来了。

柱子挠了挠头,所以在事成之前,他根本不敢告诉他娘,谁知道他娘会不会像郑小花那样去人家家里闹啊。他折腾不起。

他舔着脸求救般的眼神一直盯着钱淑兰瞧,“奶,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是挺不容易。如果这是一对有情人,钱淑兰自然想成全,可关键这是单相思啊。而且对方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知青。

要她怎么帮?她能帮他一时,还能帮他一世吗?

她狠狠心,一咬牙,同情般地眼神看着他,“柱子,我从你小叔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这些知青们很快就能回城了。”

柱子的脸色瞬间呆住,好半晌都没回神,他哆嗦着嘴唇,“什么时候?”

钱淑兰瞅着他这副被雷劈的表情,心里也很不好受,“因为其他地方的知青闹事,上面正在商量该不该把这些知青招回城,我估计快的话两年,慢的话三五年。”

1977年的高考就是这些知青们回城的大契机,她不知道孔秋云的学习怎么样,可听说对方是个做事认真的姑娘。

不喜欢做的事情,孔秋云都能全力以赴,尽力做好。那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恐怕得拿命来拼吧。

柱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颇有几分懊恼与不甘。他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失魂落魄地走了。

钱淑兰瞅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的,她对柱子这孩子还是挺满意的,是个很有良心的孩子。

她望了望知青点的方向,心中琢磨着该不该帮他?

她在心里思想斗争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工的哨子声响起,她才收拾桌上的东西,往村里走。

到了半道上,刚好碰到从地里回来的孔秋云。因为天已经黑了,没法刨坑,她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

这群知青们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什么,只有孔秋云一直低眉浅笑,时不时附和几句。

“孔知青,我找你有点事!”钱淑兰把人叫住。

孔秋云微微一怔,想到柱子的事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有一个月,今年的回城名单该下来了,如果钱厂长从中作梗,那她回城的希望几乎为零。

她握紧双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冒出了细汗,心中也微微发凉。

孔秋云跟着钱淑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道上,这边几乎没什么人。

“我听说柱子的事情,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孔秋云还能说什么?她要是不回答岂不是不给对方面子。

“你说!”

“我想问下你,将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柱子想跟孔秋云在一起,总得知道人家的真正想法吧。穷追猛打只会惹人厌烦,到底是不好。如果柱子达不到就算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孔秋云一直半低着头没回答。钱淑兰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如果我告诉您,您会阻拦我回城吗?”

“不会!”她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孔秋云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对方不是个坏心眼的。

她斟酌了一下,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现在只想回城。”

回城?嗯,崩管嫁没嫁人,结没结婚,现在每个知青的第一梦想都是这个。

钱淑兰不意外,“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回城了,你想找个啥样的。如果柱子能达到你的要求,是不是你俩就有机会?”

柱子才十九,照她来说,这年纪还小呢,急啥。

孔秋云握着的手抖了抖,所以说,她真的可以回城。而且听她的意思,很快就能回城了。

她想了想,“我想找个有工作的,家庭和睦的,能跟我很好沟通的男同志。”

这条件看起来简单,其实每一条都不容易。

首先孔秋云就算回城,她也未必能找到工作,家庭和睦,这个也挺难,就钱淑兰所了解的,几乎没有一个家庭是不吵架的。能跟她很好沟通的,这点不用说了,就是要志同道合。说白了,就是要拥有同样的学历,同样的思想,同时还不能落后,看不起女同志。

这三条,柱子也算是勉强满足了。

“如果我跟你说,你能和柱子同时拥有上大学的机会,你觉得你俩有没有可能?”

孔秋云愣住了。上大学的机会?工农兵大学?她能有这个机会?孔秋云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这样的机会不该是给他们本村人的吗?怎么会给她?

孔秋云怀疑地眼神盯着她,声音转冷,“你是在用条件诱惑我?”钱厂长也太小看她了,她就算一辈子不回城,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诱惑?钱淑兰还真没想过。就算她告诉孔秋云有高考的机会,对方也不一定真能考上吧。努力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她以前学习好,可她毕竟五年没碰书本了,估计知识忘了一大半了。还真说不好能不能考上。

钱淑兰眼睛眯起,“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这机会又不是我给你的,怎么能算是我在诱惑你?”

不是她给的?那还能是谁给的?孔秋云有点发怔。难道这次工农兵大学可以从她们知青点挑了?

孔秋云压下心中的激动,低头想了一会儿,老实地摇头,“我说不好。我跟王正浩同志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走到一起。”

她说得也有道理,都没相处过,谁能知道合不合适。而且对方一看就不是个凑合过日子的,钱淑兰默默替柱子点了根蜡,挥了挥手,颇有几分意兴阑珊,“那成吧。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孔秋云瞅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思量她的话。如果这次工农兵大学真的从他们知青点挑人,她能胜出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我已经在为1977年做铺垫啦!哈哈哈

第334章

钱淑兰跟孔秋云谈了一场之后,决定顺其自然,如果两人真的能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行,也不会留下遗憾。

至于柱子执着什么的,钱淑兰倒不觉得有什么,以她的了解,柱子再伤心,也不至于做出自残之事。既然不会做出傻事,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二日,到了食品厂,钱淑兰发现柱子干活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这一夜过得挺不是滋味。

中午吃饭的时候,其他人走在前面,钱淑兰和柱子走在后面,她轻咳了一下,“我听你二姑父说,上面正在商量着重新恢复高考的事情。”

因为工农兵大学的学生文化程度参差不齐,许多学校领导都有怨言。虽然这些人不敢反对上面的意见,但私下里的抱怨却是很多的,有的人就建议恢复高考。只是传的沸沸扬扬,最终也没个准信。所以她这么说,也不算很突兀。

柱子微微一愣,恢复高考?

柱子以前不是没想过去上大学,只是外面实在是太乱了,他根本不想出去。

见他一直发着呆,钱淑兰所幸说得更明白些,“那些知青们也有这个机会。”

柱子眉毛一挑,瞬间明白他奶的意思了,“你是说知青们可以通过高考回城?”

“对!”不仅如此,她还听说现在回城名额卡得很紧。也不知王家村今年能不能再有回城名额。

钱淑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想跟孔秋云一起进城上大学,相处久了,说不定你俩能在一起呢。如果到最后,她还不稀罕你,那只能说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试过了,努力过了,将来也就没有遗憾了。”

柱子咬着下嘴唇,他到底要不要赌一次,赢得话,他当然就可以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输了的话,无非就是要经历一遍外面的腥风血雨。至于留在城里,柱子觉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当工人自然还是城里的好。

机会只有一次,柱子还是不甘心,“我要努力一次!”

他还小,就算真的失败了,他也有退路,他在王家村有个家,他娘肯定不会不要他的。

钱淑兰对他的决定很满意,在她看来,什么时候都要充满干劲,哪能像个乌龟一样,一直缩在龟壳里呢。

钱淑兰拍拍他的背,笑着鼓励他,“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你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孔秋云。总归她会记得你这份人情的。”虽然这个人情不大,总归能刷一波好感的。

柱子点了下头。

等下午上工的时候,他特地让村里一个小孩子帮他到知青点喊人。

孔秋云出来发现是他叫自己,微微一怔,想到钱厂长的话,她心中很是忐忑。

因为钱厂长说的模拟两可,所以她回来后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别人。

而且这种事情临时抱佛脚也没用,是要全体社员投票的。早知道晚知道都一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