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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沙漠地带生活着大批沙漠狼,前些年也有袭击村庄人畜的事情,这几年生活距离人近的狼群被狩猎一空,狼群都不再来靠近人烟的地带。

最近是狼繁衍的时期,掏狼窝就是去抓狼崽。

狼崽子又岂是好掏的?狼群对幼崽的保护很严,这段时间连打猎的都不怎么去靠近狼群,谁会带柳七郎一个京城来的不善武术的公子哥儿去掏。

“金叔有分寸,不会带他去的。”贺兰叶定了定神,笑道。

谁知贺兰静却犹豫了下:“金叔虽然不会,就担心有没有自作主张的小子讨好人家,领了他去。”

贺兰叶坐不住了,得了消息赶紧派人去打问,柳七郎可在家中。

这几天,柳倾和依旧天天去司守府,他许是也不知。而柳家大公子和贺兰寒一见如故,经常结伴出去,能问的只有当家做主的平氏。

却不料平氏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柳七郎天天出去玩,偶尔一夜不归也有,她见柳夫人没有管,也不好插手,并无过问。

贺兰叶这一听,派人去问问,这几天带着柳七郎玩的都有谁。

她担心柳七郎年纪小爱闹,真的被人带着跑了去掏狼窝,怕出了意外就糟了。

立了夏过后,偶尔雨水也多,这会儿天气瞧着阴沉沉的,黄沙弥漫天际,灰蒙蒙见不得晴。

垂花厅外,贺兰叶背着手绷脸而站,她面前是十几个年轻小子,一个个问过去,大家都说只是带着柳七公子在主城和周围游玩的地方转了转,沙漠都只是踩了个边就回来,没敢冒进。

“七郎可是今日出去的,谁陪着?”贺兰叶问道。

站成一排的镖师们七嘴八舌道。

“柳小郎君是昨儿出去的。”

“听说是跟着徐力出去玩,去的哪儿不清楚。”

“就是徐力,我听好几次徐力跟小郎君说,要去沙漠转转,带他去金月湖玩。”

贺兰叶眼神幽幽。

金月湖在沙漠以北,距离有村庄的地方足有三五十里,若是不熟悉沙漠的,走进去十里就能迷路,更别提三五十里了。

柳七郎常年生活在南方,对于北边的生活方式一概不知,特别是沙漠地带,他若是一不小心和人走散了,只有出不来一条路。

若是昨儿就去了沙漠,玩一天,今儿也就该回来了。可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回来,无法让贺兰叶不担心。

贺兰叶的动静让家中长辈得知,柳夫人与平氏来见她,只见她正吩咐着手下人去主城沙漠周围到处找找,问问旁人可有看见柳七郎,尽量往好里去想。

柳夫人瞧着有些歉疚:“玥儿,你这弟弟素来顽劣,在家时也是如此,经常约了人出去玩,几天不回来都有。他来了这儿也任性,我却没有注意,到叫你操心了。”

“娘说这话就见外了,”贺兰叶摇摇头,不欲让柳夫人担心,只轻描淡写道,“七郎年幼贪玩正常,他也没有来过漠北,好好玩玩也是该的。只是我观天气不好,还是叫他先回来的好。”

掏狼窝这种事,贺兰叶是不会给柳夫人说的,怕吓到了柳夫人。

“那你做嫂嫂的就多操操心了,有你我可是不管他的,回来了你只管骂他就是。”柳夫人也洒脱,把小儿子全权交给贺兰叶,一点都不担心。

贺兰叶维持着淡定,笑着与平氏柳夫人闲谈了片刻,等送走了她们,外头出去打问的人也回来了。

“当家的……”跑得气喘吁吁的青年一张口就叫错了,连忙捂着嘴又重新喊了声,“大姑娘,我到处都问了,七公子不在城中,听买菜的大伯说,昨儿一早有一批人,骑着马往北进漠了。”

贺兰叶无奈。这小子还当真去掏狼窝了!

这种天气,贺兰叶又不能不管他,点了二十多个人,穿了斗篷带着垂纱斗笠,打算去接柳七郎。

贺兰叶带着马队走过主城,天气已经愈发暗沉,轰鸣闷雷骤然炸开,灰扑扑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裂口。

与此同时,贺兰叶骑着马打马加速,路口一个巷子猛然冲出来一匹飞马,差点撞了她。

贺兰叶手疾眼快一把勒住缰绳扭转马头,迅速退后两步后,她一抬头,却愣了:“柳五?”

那骑着马冲出来的冷面青年,赫然是被康司守抓去帮忙的柳倾和。

柳倾和整张脸凝沉如霜,眸对上贺兰叶,怔了怔:“玥儿,你怎么出来了?”

贺兰叶不好给柳倾和抱怨他弟弟,只说道:“七郎出去玩,我看快下雨了,去接他。”

谁知听了这话,柳倾和脸色一变,眸中满布风雨:“你也知道了?”

贺兰叶一愣,暗觉不妙:“……你知道了什么?”

柳倾和手中紧紧攥着缰绳,他绷紧着下颌,眸色阴冷:“流沙帮故意哄骗七郎去狼群,如今拿捏住了他的性命,借以此要挟于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七郎[瑟瑟发抖]:忽然觉着活不回临阳了。

第147章

流沙帮, 就是之前想方设法把妾送进贺兰家的一个帮派。

在漠北, 有许多这种帮派, 靠着漠北天然的地势,笼络一大帮人,圈地为营,借此挣钱。

以往漠北通往外界只有一条路可走,横穿沙漠,绕过戈壁,到处都是荒芜,鲜少有人烟。这些帮派就在这一条路上,开所谓的茶馆,歇脚的铺子,强行带领路人进漠, 收取高昂的费用。更乱的时候, 人走一趟, 身上除了衣服,什么行李都被扒光都有。

万仓镖局开始走镖,保护人,保护财, 这些帮派在路人身上得不到好处, 就想着法儿掏镖局的。

这种情况无法硬碰硬, 最终选择了合作的模式。万仓镖局带路经过他们的铺子,这些帮派收取路人费用降低,勉强做成正经生意。

而狼烟三大路通了, 这些圈地为王的帮派挣这种钱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这些帮会又都是没有正经营生的,就靠着近乎打劫的强买强卖做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没有了挣钱机会,这些奢侈惯了的帮派就拮据了。

到处欠债不说,进项没有,坐吃山空,流沙帮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扒拉了几家同样背景的帮派,给贺兰家送了妾。

万仓镖局在漠北的名声非常的好,贺兰叶又是家大业大的一把手,送去给当家主人的妾,多少能给他们带来一些维护。

靠着贺兰叶不在漠北的这一年,这些帮派也依着妾的联系过了一年好日子。

而贺兰叶把人给他们全送回去了。

这一来,许多商户都知道,这些妾人家贺兰家根本不认,还白白养了一年,贺兰家都十分不满。

这下子,贴上去的那几家帮派,靠着万仓镖局重新起来的生意再次被打压,到处债主要债,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只把他们这一年的好日子打回原形。

而康司守与贺兰家新姑爷,联手攒局筹资修官道,无异于对他们又是一记重创。这让流沙帮等帮派气得呕血,居然把这种下场的仇恨,转移到了贺兰叶身上。

这些帮派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狗急了跳墙,他们也忘记了以往万仓镖局对他们的优待,想着法儿要阻止他们修路,或者让万仓镖局与官府彻底决裂。

这种时候,柳家人来了。

年纪尚小又比较爱玩闹的柳七郎,成为了这些帮派瞄准的目标。

柳七郎被镖局的人带出去玩,流沙帮就趁机派人去与他亲近。还专门说,自己家与万仓镖局多年的老交情,帮贺兰家招待亲家公子。

柳七郎年纪小,在临阳都是被人捧着的公子哥儿,鲜少见到这种事情,信以为真,与流沙帮派来的人交好,一起玩了几天。

获取了对方的信任,流沙帮就寻摸着怎么利用柳七郎来威胁万仓镖局与康司守。

四五月,正是沙漠狼下崽子的时间,对于南方的小公子来说,定然没有见过这些。流沙帮就诱骗着柳七郎,哄他去掏狼窝,果然一哄一个准,柳七郎乖乖上了套,落在了他们手中。

天气越来越暗沉,狂风大作,贺兰叶压低了身体骑在马背上,身上斗篷猎猎作响。

她与柳倾和并驾同骑,身后是她走之前带着的二十余镖师。在从柳倾和口中得知此事不单单只是柳七郎的玩闹,中有凶险,她立即叫了两个人回去通知给哥哥,再率队前来。

柳倾和这边得了消息就通知了康司守,由他去借调一些守兵,正好与镖局的大部队可以凑在一起。

而他们则是不敢耽误,贺兰叶率队领头带路,狂奔向北漠深处。

进漠不足几里路,沙尘漫天飞舞,狂风席卷着黄沙,漫无天日。贺兰叶脸上裹着面纱,眼睛眯着,眼前的可见度太低,方向都难以辨认。

“贺兰。”她正在分辨着方向,柳倾和忽地喊了她一声。

“这些人可是穷凶极恶之徒?”

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手攥着缰绳紧紧用力。

“……他们手中并没有人命官司。”

贺兰叶抿着唇,沉声道:“若是手上沾染了人命,无论官府还是百姓,都容不得他们猖狂。”

贺兰叶垂着眸,抬手招来身后一个镖师,低语了几句。

等那镖师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处离开,贺兰叶眯着眼看了看,忽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七郎有事的。”

满天沙尘难以看清那个镖师究竟去了何处,柳倾和定定看了看,问:“你让他去做什么?”

贺兰叶漫不经心道:“一些你们看不上的手段。”

她也担心把那些本就不是善类的流沙帮逼急了,无辜牵连柳七郎送了命去。对付他们这种人,手中最好还是有些筹码的比较好。

只是,这种行为她却无法对柳倾和说来。

她不说,柳倾和也不问了,一行人迅速朝着金月湖的方向赶去。

一声闷雷,骤然轰鸣半个天际,刷拉一下,暴雨倾盆。

沙漠中冒雨前行着实艰难,贺兰叶头上斗笠一条条雨线密集遮盖着她的视线。好在她自幼生长于此,得以辨识方位。

荒芜暗沉的沙漠中,远远出现了一弯湖泊,葱郁的草丛灌木在雨打风吹中发出声响,呼啸着风猛烈拍击着湖面,为着荒凉沉浸的沙漠带来了生气。

柳倾和勒住了马缰。

他抬眸看去,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湖泊边,湖泊边生长着的一颗粗壮枯树,错综的树枝伸到湖泊中央,其中一根粗枝上,一个人影悬空挂着,一动不动,任由风雨吹打。

柳倾和只消一眼,就看出那身影正是他弟弟,顿时,他眸中凝结暴戾,暗沉可怖。

马队的抵达动静惹来了那边人的注意。其中一个手提弯刀的壮硕汉子老远拿刀指着他们笑道:“哟!贺兰家大姑娘和姑爷都来了?!看样子这小子还有两份用处!”

“喂!大姑娘!我与你哥合作多年,一直关系融洽。他都一个字不提,与我们结了儿女亲家,偏你一回来,撵了我女儿。这口气,我非找你出出来不可!”

那人分明是利益受损,这会儿还冠冕堂皇挂着一个为女儿出气的名头,刀尖直指贺兰叶:“看在你是贺兰家的大姑娘份上,你把狼烟三大路划给我,再赔我闺女三千两白银的嫁妆,这事咱就此打住,日后该合作的,还得合作。”

贺兰叶翻身下马,斗篷内贴身的袄裙尚且未湿,她腰侧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刀,这会儿听了流沙帮帮主的话,斗笠下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她手放在长刀刀鞘上,却并未轻举妄动,只提高了声音,透过密集雨声,飘摇传达对面。

“此事好商量。你我两家的确合作并非一日,有什么都可以商量着来。昆大当家的,我们和气谈生意,我家小叔就还请大当家的放放手,送还回来。”

“这可不行!”流沙帮帮主一口回绝,“我若是放了,大姑娘不肯和我谈生意了,怎么办!”

贺兰叶沉声道:“大当家多虑了,自然不会。该谈的生意谁不在都得谈。我家小叔年纪小,风雨大,我只担心他受了凉病了,婆婆那儿不好说。”

“大姑娘,别把我当傻子哄!你肯来谈生意,还不是因为我拿捏着这个小子!”那流沙帮帮主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就有手下去拨了拨挂着柳七郎的绳子。

空空悬在湖面上的少年身子被拉扯着晃动,摇摇欲坠。

贺兰叶看得眼睛一紧,咬紧了下唇。

“大姑娘!你若是想要让你这小叔回去,也简单。”那流沙帮帮主目光一转,乐呵呵大声道,“你也别嫁给这南方来的书生了,你嫁给我,我流沙帮与你万仓镖局同心一线,利益相牵,如何?!”

贺兰叶眸中是被惹怒的火焰,足以灼烧这广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