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黑发青年的侧脸被天边燃烧着的炽热火焰照亮,橙红的光芒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跃动,却丝毫不能让他有半点动容。
库洛洛迎着风中飘舞的点点火星,静静的注视着下方这宛如地狱般的场景,却只是伸出手,将耳机的音量调高了几格——
激昂交错的音符如倾泻的滔滔江水一般在他的耳畔滑过,深沉低婉的大提琴声、明快灵动的钢琴声和强劲嘹亮的号角声组合而成的完美和弦,交织出第一乐章中忧伤的痛苦与绝望的悲哀;乐曲中强大的张力和绵密不透风的紧张节奏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一下一下仿佛叩击在心弦之上。
而当这宏伟壮丽的乐章完全铺开的那一瞬间,这座城市的哀鸣声便彻底离他远去了。
太吵了,他想。
这次的行动死柄木并没有跟他报备。因为之前医生开发出来了一种更加“便利”的脑无,所以库洛洛就暂时对他开放了调用这个品种的权限。他以为死柄木至少还能再安分一两个月的,现在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个AFO学生的搞事能力啊……
库洛洛嗤笑一声。在他看来,死柄木弔就像是一个容器,AFO将自己对于这个社会和欧尔麦特的全部恶意都倾倒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一个套着人类外壳、内在却是满满淤泥的东西。
这种类型的人,不是拉着全世界和他一起下地狱,就是有自我毁灭的倾向。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死柄木更符合前者。
库洛洛想着,正准备离开,视线随意的一扫,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幕有趣的场景。
他脚下一使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的从这栋楼的屋顶跳到了另一栋楼的天台上,如此几个反复,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来到了目的地。
“哦……”
库洛洛低头望着下方剑拔弩张的情形,嘴里发出一声不知含义的感叹。他挑了个绝佳的位置,表情愉悦的盘膝坐下,准备好好的观赏一下这出难得的大戏。
毕竟,他本人可一向是舞台剧、音乐剧的狂热爱好者。
轰焦冻,绿谷,还有这两个……嗯,不认识。
库洛洛兴致勃勃的看着底下冰与火起飞、热血与激情共演的如同少年漫一样的画面,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世界观的差异。
猎人世界的战斗哪里像是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类型,几乎都是要靠观察思考对手的念能力的制约条件和属性来对其进行克制,一旦不小心着了道,那就是死路一条,几乎不可能存在绿谷他们这种被敌人控住了还能绝地反击的情况。
不过,通过战斗中的一些细节就可以看出,绿谷对于OFA的把控比起之前要细腻的多了。估计是在这两天得到了什么指点吧,库洛洛想。
“AFO大人,”黑雾打来电话问道,“这样下去不管真的可以吗?”
“唔,没关系的。”库洛洛对他说。
这种时候,如果是AFO的话,一定不会阻止。因为他要让只懂得破坏的死柄木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但自己不是AFO,为什么还不去阻止呢?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库洛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街道上的英雄杀手斯坦因,看着他向着这个社会发出自己最后的怒吼声。
仿佛就是要映衬这一幕史诗般的场景似的,耳畔的乐曲也进行到了最压抑的部分。琴弦在静寂中低沉地颤动,那悲怆的乐章仿佛是在述说着被打倒的战士想要爬起,但他已经奄奄一息;生命的韵律已经中断,似乎已濒临陨灭……
“来吧!”浑身浴血的男人对着天空嘶吼道,“尽管来吧!你们这些冒牌货们!!!”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确的社会!”
英雄杀手令人胆寒的杀气裹挟着他一往无前的决意,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最后赶来的安德瓦——都僵硬在了原地。那种至死不渝的坚定信念,即使无法认同,也能让所有听到这怒吼声的人情不自禁的为之颤抖。
“能够杀死我的,只有真正的英雄而已……”
已经丧失神智的男人眼睛空茫不见焦点,却在最后的时刻,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暗哑的咆哮:
“——只有欧尔麦特一个人而已!!!”
命运交响曲……用来做英雄杀手的谢幕,还真是讽刺呢。
库洛洛对于他的思想不做评价,但这个男人的精神和执着让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酷拉皮卡。
这个让旅团损失惨重的锁链手,在露出他的火红眼、紧紧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质问他时,脸上的憎恨与偏执,跟这个男人……
简直,一模一样。
想起当时在车内自己被他五花大绑的画面,库洛洛就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次可真是栽的够惨呢。
他看着下方几个少年愣怔恐惧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英雄杀手的理念终究是太过理想化,然而会被他影响到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因为人类的本质还是乌合之众——即使是这些想要成为英雄的少年,在他们的世界观还未完全成型的时期,这种过于偏执的思想,还是能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