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1 / 1)

“是,当初沉墨给您送地八音盒,就是小川的东西。”荆北低声道,“不会有错的,她就是荆家后人。”

荆老爷子怔了一下,手上的剪子落地,双目浸湿,泪眼婆娑,站都站不稳的感觉。

他哽咽着开口,摸了摸眼泪:“多少年了,让你在外头受苦了,我的孩子。”

“小川,还不叫爷爷。”荆北板着一张脸,转而对我说。

可我却喊不出口,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难受的很。

荆老爷子摆摆手,说不要紧的,能回来就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我鼻尖酸酸,眼前一片迷蒙,我笑笑:“对不起。”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是从哪儿找到的?”

“南方一个小城市,找到的时候差点被厉鬼吃了,还是我及时赶到,才免于厉鬼的折磨。”荆北解释一句,“荆家人血液当中,自古就有驱散的效用,可姑娘是阴命女,招惹鬼怪呐。”

“这些都不算什么。”荆老爷子低声道,“如今回了荆家,还怕那些小鬼作甚。”

他挺直腰板,对我很柔和,面上带着笑意。

荆家老爷子很激动,说是要宴请四方,告诉所有的人,我才是荆家后人,不是旁的什么人可以觊觎的。

这话说得很直白,是说给荆北听得。

“楼上给你准备了房间,是溯芳给你备好的。”老爷子低声道,那个房间准备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等我回来。

如果换做从前,这大概是很感人的事儿,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变了味。

荆老爷子说他要去换一身衣服,便蹒跚地走了。

“你猜他这会儿在想什么?”荆北问我。

我笑笑:“大概是想着怎么把我除掉吧,也没什么征兆就把我带回来,倒是可以杀个措手不及。”

“川儿,你难受吗?”荆北盯着我看,被作为勾心斗角的棋子来说是难过,可我自己选择走得这一步。

我要为沉砚的路披荆斩棘,绝对不能拖了后腿。

“不难受。”我与荆家本就无多少情,只是身上流着荆家的血液。

荆北自嘲地笑笑,说我越发像沉砚那只老狐狸了。

这样让沉砚带着我厮混可不太好。

“哥哥胡说什么呢,难不成我还等着被老爷子除掉吗?”我眯着眼,盯着荆北看。

荆家老爷子肯定在密谋,怎么将我除掉。

可我压根不害怕,本就没有希冀,谈不上什么失落不失落的。

我被带去那间专门为我而准备的房间,扑面而来小公主的气息,看得我有些难为情,一房间全是粉色,颇具少女情怀。

荆北说这是溯芳准备的,那个从小被荆家宠爱的女人,有一颗少女心,他顺便给我介绍了一些我不可能会有记忆的事情。

“你父亲是入赘的,谈不上入赘吧,都是荆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孩子。”荆北低声道,与我介绍早就不在了的人。

我眯着眼睛:“这些我都不在意。”

不是我绝情,若是带了人情味,我对荆老爷子便下不去手,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

荆北笑笑,摸摸我的头:“你在房间里等着,晚些我会来找你,切记不管是谁来带你都不要跟他们走。”

我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傻子。”

“就怕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荆北说我虽是荆家小姐,可是荆家的人是不会服从我的,他们眼里只有老爷子。

所以他们不会忌惮我的存在。

我很乖巧地坐在房间里,等荆北来找我,一直等到天黑有人来喊我吃饭,我也没等到荆北。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一直念叨着您呢。”仆人进门,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婆子,她说她叫秋婶笑起来五官皱起,看着不太舒服。

她说荆老爷子特别疼我,一直留着这间屋子,就是为了等我再回荆家。

她太热情了,一直在叽里呱啦地说着。

“外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哥哥还没来?”我皱眉,强行将话题转移。

秋婶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特神秘地跟我说,把声音压得很低。

“您不知道,他不是荆家的人,小姐怎么可以喊哥哥,这不乱了身份吗?”秋婶那小眼神很多,说我不必介怀荆北。

她说他们都知道,荆北只是老爷子带进门的,在外人眼中看着是尊贵的荆家少爷,其实不然。

“您现在回来了,北少爷肯定会失宠,到时候指不定对您做出什么,毕竟咱们荆家家大业大。”秋婶跟我说,我与荆北不该是亲密关系。

我俩应该是对头,她说我可怜,从小就被迫离开父母,要我小心荆北这种有心思的,没准就是个狼子野心。

“老爷是好意把人拉扯到,要是因为北少爷的缘故害了小姐。”

“你在胡说什么?”我冷声,锐利的眸子落在那婆子的身上,她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疏离。

秋婶笑笑:“您还是去吃饭吧,老爷等久了。”

“我不饿,下次要是再给我发现你在嚼舌根,我不介意告诉哥哥。”我歪着头,盯着秋婶看。

她吓得脸色发白,无外乎是为了挑拨我跟荆北的关系。

我笑笑,秋婶退后一步:“唉,我也是一番好意,我们都是荆家老人了,也怕荆家被外人抢了。”

“你倒是操心呐。”我笑笑,恰好这时候荆北回来了,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秋婶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的走了。

我噗嗤笑了一声:“哥哥你猜刚才她干了什么?”

“要你防着我,最好能除掉我,这样在荆家就没了威胁了。”荆北一连说了很多,这些人都是闲的没事,才爱挑拨。

我跟着出去,今夜因为荆北将我带回来,荆老爷子设宴,当然也只是请了荆家的人过来。

席间有不少人,在荆老爷子左右两位坐下三个老头,还有两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一个看起来比我年长的男人,身侧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身上味儿很浓。

荆老爷子见我过来,忙站起来,招招手,一副慈爱的模样。

“川儿过来。”她笑了,跟众人介绍,这就是荆北带回来的姑娘。

坐在他左手边的老头不耐烦,眼神阴毒:“呵,大哥你可别糊涂,荆北随便带回来一个女孩,就是咱们荆家大小姐了?”

“就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当这个荆家大小姐。”坐在右手边的老头附和道。

荆老爷子神色变了,安慰我:“别听他们瞎说,阿北办事,我很清楚,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把人带回来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这样糊涂了。”左手边那个快急眼了,“那这样,荆家人的血有奇用,她要是荆家人,就跟我去后院一趟。”

“胡闹什么,都给我坐下!”荆老爷子厉吼一声。

那群人明显不服气,可还是坐下来了,他笑着对我说,要我先坐下来。

“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唉,大哥啊大哥。”

“都给我住嘴,好好一顿饭。”荆老爷子沉声,脸色不太对劲。

荆家小姐回来,这本就是大事儿,这些家族很注重血统的问题,尤其荆家的血液,本就有些玄乎。

饭局很僵,所有人都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怒目盯着我,有些话说得很难听。

荆老爷子说什么和气一些,要我轮番给这些人敬酒。

我愣了,瓶子里泡过的酒,度数挺高的,闻起来味儿很香,有股油脂的味儿,听荆老爷子说敬酒,他们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荆北轻声道:“川儿才来荆家,犯不着这样吧?”

“她是荆家人,喝再多也没关系的。”那老头又开始嘲讽了。

我不知道这酒的威力,推脱自己不会喝酒。

荆老爷子却执拗要我喝,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儿。

几番僵持之下,我端着酒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味儿很浓,酒味也很浓。

“是荆家人就别怕喝这个,要不是荆家人,喝下去之后浑身会长浓疮,会发烂,三天之后包庇而亡。”有人在我耳边说道。

我愣了一下,这么阴毒吗?

这玩意儿是拿什么做的,莫不是毒虫泡的酒,想起那些蜈蚣蛇蛤蟆那些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一个个都在催促我快点喝,都说我不敢喝。

我端起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荆老爷子眯着眸子,打量着我,好像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不适的反应。

可很显然,我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那酒跟我印象当中的味道不太一样。

是甜甜的酒,也没什么酒味儿,跟吃肉的感觉一样,能让人心生喜悦。

荆老爷子叫我多吃一些,说在外头受了苦,往后回来荆家可得好好把以前缺失地补上。

“阿北,你就负责教她,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荆老爷子低声道,说要继承荆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本来只是一顿很简单的饭,可提起继承荆家,这火药味就不同了。

有些人冷嘲热讽,说我在外面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担得起这个担子。

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儿。

一顿饭吃得我很难受,散席之后荆老爷子要我与他一起过去,有些事情要交代我。

门慢慢被关上,荆老爷子坐在主位,那副模样,特别的渗人。

“坐吧。”

他切换了一个模式,再也不是什么慈爱老爷爷的角色,板着一张脸,说要说些事儿。

“你是荆家人,往后可得摆好自己的身份,秋婶说得也不错,你不要钻牛角尖。”荆老爷子沉声。

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说我与荆北是有区别的,而且差别很大,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称之为荆家的小姐。

“荆家只有你这么一位,纯正阴命女,我不想闹出什么事儿来,比本事,你不是阿北的对手,胜就胜在身世上,你名正,阿北不可能逾越。”

荆家老头要我摆正自己的位子,不能白白被人当了傀儡,不然传出去,可是丢了整个荆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