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1 / 1)

……

两人直接到地里,二队一干人都好奇地看着莫树杰。

莫树杰脾气温和,就算经历过风风雨雨诸多磨难,这会儿身上依然没有什么怨气和戾气,还是那样亲切。

就是一张脸被毁了,让人觉得很可惜。

“这是劳模的爹啊?”

“怎么这样了啊?”

“听说脸是挨斗的时候被划烂的。”

“啧啧,莫家沟的人还真坏,这么看咱们大队书记还没那么坏呢。”

周明愈和周诚廉几个去和莫树杰打招呼。

莫树杰少不得对众人再一次道谢,感谢他们帮忙。

周诚志道:“老弟你不用感谢他们,谢你闺女和女婿就行,要不是他俩有出息,我也不会下令让人去。”

众人:队长还真是耿直,净说大实话。

还真是这样,要是别人娘家有事要来找人帮忙,那周诚志可没这么好说话。

莫树杰还是找到周诚仁好好地道谢寒暄几句,然后去看大黑。

陈四喜看着莫树杰,寻思以前是个地主家少爷,这会儿被斗得风吹就倒,他能训练牲口?让牲口教他做人还差不多呢!

陈四喜是不服气,老子倒是要瞧瞧你是不是能把这犟牛训好。

在周诚志走后,那头黑牛就开始撒泼放赖,不但不拉那笨重的铁犁,连木犁也不肯。

周培功为了教训它就接连抽它两鞭子,结果第三鞭子没抽上它一转身撩起尾巴反抽一鞭子。

牛尾巴抽身上那也是很疼的!

周培功当时就火了,他可是杀过猪的,哪里肯吃亏?要凶狠起来也是满身戾气,非要把大黑拴起来狠抽一顿不可。

他提着鞭子要去拽牛缰绳,缰绳连着鼻环,只要拽住鼻环牛就没辙。

结果大黑脑袋一甩就把缰绳从陈四喜手里挣出来,低着头就往前冲,等周培功躲过去的时候它身子一扭,就给了周培功一蹄子。

!!!

这是要造反!

“陈四喜,你养的好牲口,还敢杀人了,必须杀了它!”周培功也被激发出凶残的戾气,要和大黑比划个输赢。

最后还是周诚仁和周诚义几个老头子过来拦住他,让他不要和牲口置气,毕竟牲口可是队里的财产,一头牲口老多钱呢,你周培功赔的起呢?

不客气的说,死几个人没事儿,死一头牛那可是大事!

因为县委有规定,杀牛者,视同反/革命。

曾经有大队的牛死了,据说是喂养不善害死的,那人就被穿鼻环给牛披麻戴孝叫牛爹牛祖宗的,还有杀牲口被判刑的……

陈四喜又去筐子里拿豆饼哄大黑去地边呆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挺老实的大黑怎么这么暴躁。

他觉得日常大黑是调皮一些,比如总想爬别的牛,有时候调皮起来连公牛、驴都不放过。

可它真挺乖的,干活不偷懒,吃东西不吃独食,一个牛槽吃东西,它还会把软和的玉米叶子推给被它爬过的母牛吃,自己吃玉米秸。

起码他靠近的时候,大黑也没发脾气不是,他给它用扫帚挠痒痒的时候它别提多舒坦,还会跟他哞哞呢。

这会儿莫树杰过来,陈四喜还怕他有什么非常手段对付牲口呢。

大黑在地边吃完豆饼以后,头拱地找刚冒尖的青草吃,等莫树杰进入它的势力范围,它大牛眼一瞪就将他锁住。

莫树杰笑微微地朝着它伸出手掌,平推出去,把手掌朝着它的脸颊靠近。

陈四喜在远处紧盯着莫树杰要如何训练这黑牛,心里甚至想最好不要听他的,这牛就是有牛脾气的,可不是那么好训练的。

不过老天爷好像没有听见他的祈祷,眼睁睁地看着莫树杰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脸颊,挠了挠,笑道:“这牛养得好壮实,皮光水花的。”

他顺势就在牛背上摸了几下,又拍拍牛脊背,再回来挠挠大黑的颈。

陈四喜看着大黑轻轻地晃着脑袋,大牛眼都微微眯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平,难不成老子平日没伺候好你?不是也挠背的吗?

牛身上都有虱子,加上也不能整天洗澡,难免会痒,陈四喜自觉伺候得挺好的。

可现在那大黑在莫树杰面前一副享受的样子是咋回事?

他看着莫树杰还跟大黑嘀嘀咕咕,一人一牛不知道说什么,然后莫树杰也不牵牛,把牛缰绳直接绾起来搭在了大黑的牛角上,还拍了拍牛角赞了一声好角。

是好角,要是让它抵住,保管开膛破肚的,陈四喜如是想。

莫树杰领着大黑去认那辆铁家伙,他抬了抬把手,竟然没抬起来,不禁道:“真是个大家伙。”

他对周诚志道:“周队长,找个力气大的来啊。”

周诚志就示意周明原过去扶铁犁。

莫树杰牵着大黑要给他套牛锁头,大黑还有点抗拒,不过倒是也没逃走,别别扭扭地套上。

莫树杰在前面引导牛,周明原在后面扶铁犁。

莫树杰手掌在大黑脊背上拍了一下,“hao”,大黑就抬脚走起来,它一动旁边的黄牛也跟着走。

走了不到十分钟,不等大黑烦躁莫树杰就让停下,将牛锁头卸下来,然后牵着牛去溜达。

陈四喜就跟在后面盯梢,结果就听见莫树杰和牛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啥。

“这地主家的爷们就是有意思,还跟牲口说话咧,它听得懂我管它叫爹嘞!”

周诚志背着手走过来,“学着点,大黑要是训练好了,顶两头牛使。”

大黑吃得多身强力壮比别的牲口力气都大,平日拉队里的地排车、木犁都没发挥出它的本领来。

一下午莫树杰让大黑拉了四次铁犁,第一次十分钟第二次十五分,第三次二十分,第四次半小时。

最后一次大黑已经拉得挺顺溜,甚至不用人喊口令就知道怎么走。

周诚志等人高兴得连声夸,“莫老弟训练得好,大黑力道足,拉这铁犁真带劲呢。”

两头牛要能一天犁地六亩,那可比其他牲口快得多。

快下工的时候莫茹和周明愈过来找莫树杰,让他晚饭后家去住。

莫树杰不肯,“人家队上请我来训练牲口呢,我咋能去闺女家享福?不用你们操心,晚上我就在牲口棚住一宿,正好好好训练训练这头大黑牛。”

那边周诚志听见,忙道:“牲口棚怎么能住人呢,老弟你可千万别埋汰俺们。小两口也想让你去亲近一下,你还是去吧。”

莫树杰虽然温和性子看着软,可一旦决定又不听人说,非要和牲口一起,说这样才能训练牲口。

莫茹也没办法,让队长也不要介意,估计是训练牲口需要。

周诚志心里很过意不去,对莫茹道:“妮儿,去食堂说一声,给老弟炒俩鸡蛋,晚上我要请他喝两盅。”

莫树杰却死活不让,“千万别搞特殊,食堂的饭已经极好的。”

周诚志也没办法,只得哭笑不得:“老弟,你可真犟啊。”

大家都笑起来,周诚仁对周诚义嘀咕道:“还说人家犟呢。”

下工以后,莫树杰先和周诚仁一起去跟张翠花打个招呼,认认亲。

“可得感谢你们,俺们家这会儿屋子不透风,屋顶不漏雨了。”

张翠花笑道:“大兄弟你太客气,咱们是亲家,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她说打了饭家去一起吃,周诚仁却说老爷们要去队长家,因为莫树杰是队长请来训练牲口的,可不是来走亲戚的。

张翠花:“行啦,我也没和你们抢人,大兄弟你去吧,别害羞,该吃吃该喝喝,都是自己人。”

莫树杰连连称是,然后跟着周诚仁去队长家,少不得还得认识一圈老头子和年轻人。

莫应熠开始听说自己爹来,还以为要叫他家去呢,又听说是来训练牲口的,才把心搁肚子里。

他去跟莫树杰汇报一下,主要表现一下自己在姐姐家又乖又懂事,让大家跟他爹夸夸他。

别人还不了解,周诚仁和周诚志是见过的,少不得一顿夸莫应熠。

莫树杰放了心,莫应熠开了心,又乐滋滋地家去玩儿。

饭后莫树杰去周诚仁家坐了一会儿和张翠花拉拉家常,然后到底没去莫茹家睡觉,非要睡牲口棚。

他回去的时候陈四喜还在给牲口添草。

莫树杰对着陈四喜直夸:“陈大哥把牲口照顾得真好,牲口棚拾掇得干净,牲口们都欢喜着呢。”

陈四喜心里暗爽,嘴上却道:“莫老弟真开玩笑,这牲口欢喜咱们也不知道,它们又不会感谢。”

莫树杰笑道:“可不是这么回事呢,你这些牲口要是眼皮忽闪忽闪的,眼睛清亮亮的,嘴巴不断地咀嚼,这就是有精神头,欢喜着呢。要是那牲口眼皮耷拉着像睁不开,眼神无力,嘴巴半天动一下,这就是受罪呢。”

陈四喜:我居然信了!

莫树杰问了陈四喜怎么喂牲口,还热心地交流一下,教陈四喜怎么样能节省粮食还让牲口吃得又饱又开心。

牲口干活以后,要等它咀嚼才能开始喂,还要怎么侍弄才会让牲口解乏恢复快,第二天精神抖擞地继续干活儿。

不只是吃饱挠痒痒,还有其他的一些窍门和注意事项,尤其是骡、马、驴这些需要钉马掌的高脚牲口,更要多留意。

莫树杰都毫无保留地告诉陈四喜。

陈四喜听他说得有意思,一激动,主动要求和莫树杰一起住牲口棚,好一起交流交流。

第二天莫树杰又给训练一天,还把一头性子不咋好的骡子、一匹小马驹、一头牛犊也一起训练一下。

三天后,大黑就很配合地拉那沉重的铁犁,当然期间也要适当让它休息一下然后继续。

同时另外牲口也训练完毕。

草泊儿和将军庙子听说先锋大队请个能人来训练牲口,他们也来请,有业务需要帮忙。

于是周诚志只好结束自己队的训练业务,让莫树杰走了,临走的时候,把这几天的工分,按照莫家沟六队的工分值算出钱来给他,另外非要给一块钱。

莫树杰自然不肯要。

最后到底没要,周诚志就说等打了麦子送他几斤面吃。

有生产队听说二队把那铁疙瘩弄起来用,都也心痒痒,可惜他们没有那么强壮的牲口,根本拉不动。

有铁犁帮忙,二队耕地速度也更快,原本一天能耕地十八到二十亩,现在起码二十五亩。

耕地的速度快起来,周诚志也有心思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