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已经被孙名扬捂着嘴给拖走了。
程小花则和正一脸懵逼的服务员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是我家远房亲戚, 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服务员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脑子有问题啊!那你们可看紧了, 走丢了麻烦,出去吓着人了也不好。”
没错,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不是人, 正是始源江里生活的大黑。
大黑直到被孙名扬拖回到二楼的客房里时,还在骂骂咧咧的:“黑心的店!卖什么不好,非要卖鱼!卖别的鱼也就算了,非要卖我们黑鱼!卖黑鱼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成酸菜鱼啊!鱼也是有自尊的, 士可杀,不可辱!太残忍了,太可恶了!都别拦着我, 我要和他们评评理!”
程小花没办法,想让景殊在房间里布个结界,免得他这样大喊大嚎的被人听去了不好。
“不用那么麻烦。”景殊说着,对着大黑乱扭的鱼身踹了一脚:“你再嚎一个试试?再嚎本君把你做酸菜鱼喂山猫。”
大黑果然不敢再嚎了,摘下了纬帽,露出一颗大大的鱼脑袋,委委屈屈地搭拉着。
山猫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扑到景殊跟前:“殿下您说得是真的吗?”
景殊:“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程小花问大黑:“你怎么跑来了?多危险呀,万一被人类捉了怎么办?”
大黑说:“还不是见你们几天没回来,我担心你们被这里的鬼怪给害了,特意来瞧瞧。没想到,居然又看到了人间惨象啊!”
他口中的人间惨象自然就是指“酸菜鱼”事件了。想到大黑也是出于担心他们,才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来的,程小花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大黑,其实不用那么伤心。这里虽然打着野生鱼的名号,但你想,野生鱼毕竟少,哪里供得上这些餐馆用?我估计这里的鱼呀,都是养殖场里出来的,不是你的后代。反正做成了菜,是不是野生的根本就吃不出来。”
大黑闻言,情绪方才平静了下来。那双极具喜感的鱼眼,深情款款地望着程小花:“我就知道,人类里头就数你最好了。”
他忽然顿了顿,后知后觉得地问:“你怎么知道吃不出来?”
程小花内心狂汗。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大黑,因为他们刚才也点了一份酸菜鱼……
大约是觉得辜负了大黑的信任,程小花内心有些内疚,于是花钱在app的商城里买了粒妖修传用的修练丹药送给大黑。
这种丹药可以大大提高修练的进度,比如三百年才能修成人形,服用过这种丹药就能提前个十年、二十年。
乍一听,十年、二十年好像是力度不大,可是多这些年的修为已算是很难得了。毕竟像大黑这种低级的妖,一不小心还是有可能被人类捉了吃掉。加快十几、二十年的进度,也免去不少的风险不是?
这种妖修的丹药,也是给地府司职员的一种福利,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购买。并且还是每人限数量的。
而人间界的散修,有钱也买不到,何况是大黑这种一看就贼穷的乡下小妖。
果然,大黑当时就喜极而泣,又大又腥的鱼脑袋整个就塞到程小花的怀里:“呜呜……小花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怎么报答你啊?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他要以身相许,景殊当然就不爽了,将他后领一拎,直接就丢到山猫那边,“赏你吃了!连骨头吃!”
程小花赶紧说:“干嘛呀?山猫收回你的口水,不准吃大黑!”
景殊没好气地说:“他不说以身相许吗?行呀,本君开恩,许给山猫了。”
孙名扬适时地敲打着黑鱼妖:“你这脑袋挺大,智商怎么那么低?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殿下和小花是什么关系?你还敢往小花怀里蹭?殿下平常都不敢蹭,能容许你蹭?”
因为程小花拦着,山猫到底也没敢真吃了大黑。晚上本来想多给大黑开间房,问了下前台,说房间都客满了。
大黑又死活不肯跟山猫、孙名扬住一屋,主要是怕山猫半夜忍不住把他给吞了。
想来想去,最后安排大黑住景殊的屋。
景殊直到这时方才觉得大黑顺眼了不少,美滋滋和程小花睡在一张床上。
说起来,他也是苦逼的很。平常两人住在馄饨铺的楼上,虽然房门对着房门,但程小花和他有过约法三章,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进她房间,就更别提过夜了。
虽然平时每周三,是两人单独出去约会的时候,也少不得做些搂搂抱抱的亲密举动,可最后的底线依然守着。
像同床共枕这样的事,自海岛渡假回来后,这还是头一遭呢。尽管最后还是没能成功破门,可能搂着程小花温软带香的身体睡一夜,已经算是难得了。
想想景殊真是不容易啊。前八千年感情上懵懂没想过找什么道侣,好不容易开窍了,又遇上程小花这种人间界罕见的保守派女性,若不是景殊定力好,非给憋疯了不可。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大家俱是精神抖擞。连大黑都黑得格外水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了妖修丹的效果。
退房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的妹子还偷看了打扮奇怪的大黑好几眼,最后终是忍不住悄声对程小花说:“姑娘,你这亲戚看起来病的很严重,最好还是再送医院看看吧?”
程小花说:“是是,我们现在就是准备带他去看病的。”
出了店门,大黑忍不住骂了句:“狗眼看鱼低,你们才有病,你们整个旅馆的员工都有病!”
因为大黑的灵力低微,程小花也照顾着他,没有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反正这里离始源江也不算远,步行了小半天就到了。
江边码头上,羊皮船又恢复了往日的业务。
据说是因为有关部门查清了,是水里有玻璃瓶子的碎片,割破了羊皮胎造成的事故。
遂出动了不少人力,花了两天的时间在江里捕捞垃圾,果然捞出了不少的玻璃瓶。又在沿岸几个游客多的地方,竖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的宣传牌。
大黑很得意地告诉程小花,玻璃瓶子是他弄出来的,免得真叫人类发现江里有妖,派了捉妖师来,他就完蛋了。
程小花倒是有些意外,这条鱼其实也并不太蠢嘛。
告别了大黑后,程小花一行人回到了望江市的馄饨铺。
刚刚到店铺门口,透过玻璃门就隐约看到里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程小花很奇怪:“我们离开的时候,店门明明锁好的,怎么会有人进去?”
店门的锁也确实好好地挂在那里,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难道是窗子没关紧,进了贼?
孙名扬别的事不积极,但这种时候当然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护家本领。抢过程小花手中的钥匙,袖子一撸就冲了过去。
他一边开锁,嘴里还一边骂骂有词:“好一个不开眼的直娘贼,胆敢趁本大爷外出之际,偷上门来了!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瞧瞧这是谁开的铺子,谁镇的场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门被推开,里头的人不但没有逃,且还很淡定地转过身来,微笑着问:“你说谁是直娘贼?”
孙名扬足足愣了三秒钟后,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变成了奴颜媚笑,变脸迅速堪比翻书:“直娘贼是我,是我……卑职给十殿下请安了。殿下英武不凡、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真乃三界头等精英!”
“本君似乎还听到你说谁吃了熊心豹胆?”
广平依然在笑,可是孙名扬却觉得他笑起来,比景殊板着脸还冷。
“是,是我吃了……啊不不,卑职不敢吃……不敢……”刚才还敢溜须拍马,这会儿他已吓得双腿直颤。
“本君是不爱吃熊心豹子胆,不过前阵子倒是误食了神仙泻。”
“殿下救命啊!”孙名扬彻底的怂了,跑到景殊身后躲了起来:“求殿下看在我老孙对您赤胆忠心的份上,求老孙一命!”
景殊没好气地说:“瞧你那怂样,本君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的人。行了行了,别躲了,赶紧去把桌子擦擦、地扫扫。”
孙名扬可不傻,知道殿下那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个意思:这是我的人,还要给我干活的。十殿下再厉害,也还得给大殿下面子的。
当下孙名扬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干活了,桌子擦得那叫一个仔细,地拖得那叫一个干净。可算得上是半年以来,干活最勤勉的一次了。
第87章 阎君的传说
程小花对广平的印象挺不错的。虽然一开始他出场时有些乌龙, 可后来几次,景殊一有事就给广平发消息,查个东西,问个事, 广平从来没有推辞过, 更没有摆阎君子的架子。
程小花甚至还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孙名扬怕广平怕成那个样子?就算一开始不认识,闯了些祸,但她觉得广平阎君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领导呀。
当下,程小花很热情地请广平坐下, “想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
广平礼貌地点点头:“都可以,我不挑。”
他笑起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气质和古言小说里经常提及的“君子如玉”很贴合。
程小花觉得广平和茶更配一些,便说:“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泡个茶。殿下,你陪十殿下好好说说话, 大老远赶来怪不容易的。”
广平礼貌地地说:“有劳小花妹妹了。”
景殊很不爽地挡住了广平看程小花的视线,语气也有些不太好:“行了,别装大尾巴狼了。看你这样,我真特么的想揍你!”
广平拂了拂白衬衫上那并不存在的尘埃,笑着问他:“如果是在冥界你说这话, 我或许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你觉得仅剩的那一层功力能打得过我?”
景殊冷哼一声:“本君可没说过要在人间界与你斗法,约战冥界你可敢?”
广平微微有些生气:“我才从天上下来就巴巴地赶来, 你说你就这态度?实在太伤人了!”
景殊说:“行了,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翘班游戏人间?”
广平说:“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来的?还不是你先前发消息问我凤鸣镇的事?我一开完会就立马给你查到了。就你这态度,真枉费我辛苦一趟。”
景殊一阵无语,“确实辛苦,就是晚了点。那事已经解决了。”
这下广平失望了,“晚了?解决了?用不着了?那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几天没回来了,要泡茶只能现烧热水。好在程小花现在控火控得很溜,往煤气灶上丢了团火,就把水壶架在上头烧,连煤气钱都省了。
正在等水开时,扭头见孙名扬也溜回了厨房,用极低的声音问:“小花,十殿下怎么还不走?阎君公务都十分繁忙,耽误不起啊!”
程小花当然明白他什么心思,好心好意地劝慰说:“老孙呀,其实十殿下很和蔼可亲的。就算你上回那么折腾他,他也没真把你怎么着。你至于怕成这样吗?喏,水要开了。我把茶泡好,你给人家端去,好好赔个不是。十殿下什么身份,哪会真跟你计较?”
孙名扬苦着脸说:“花啊,他真会计较的啊!你别看他对你客气,就当他是个好脾气的。好脾气的,能坐得稳阎君的位置?”
他说着探头看眼外头,确定外头的那尊大神听不到他的话,方才又缩回头,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十殿下的脾气在十殿阎君里是最好的吗?”
程小花摇头。
“那是因为其他几殿的阎君脾气都不好,所以才显得他脾气好。再加上他总是笑呵呵的,容易让人被他表面给迷惑了。其实啊真不是那么回事!给你举个例子,有一回孟婆身边的一位婢女……对了,用现在的称呼应该叫助手,女助手。那也是位漂亮的女鬼修,就因为暗恋十殿下多年,后来终于鼓足勇气去表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程小花想也没想就接话过说:“被打入畜生道做猪了。这我知道,阿房以前跟我说过。”
孙名扬一拍大腿:“对嘛!这事在咱们地府司可谓是鬼尽皆知。还有呢!有一回,上界来了位上仙,想托关系看看他的一位小徒弟历劫投胎在哪了,当时也是以为十殿下好脾气,找了他帮忙。”
“哪知道十殿下非但不帮,还说此举有违冥界律法。明明他才因自己不爽还把底下职员丢进猪道,倒是好意思厚着脸说不能违反冥界律法。那位上仙当时就和他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
孙名扬起初还只是小声地说,说到兴头上时,居然什么都抛到脑后,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千年前的一场大战:
“别看十殿下一副文温儒雅的模样,撸起袖子打架那也不是好惹的。那位上仙挨了揍,当然要找回场子了,便回仙界叫回了几位仙友来报仇。咱们冥殿其他几位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包括咱们大殿下在内,一下子全出动了。神仙打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那么多位大佬一起出动。那家伙!那场面!锣鼓喧天,电闪雷鸣,彩旗招展,鬼哭神嚎呀!最后,若不是天帝和冥王出面和解,必然就要引出天界和冥界大战。”
一席话说完,忽然看到程小花一副目瞪口呆吃惊的模样。孙名扬还说:“意不意外?震不震惊?所以说神不可貌相,尤其是咱们冥界的神,你千万不能被表象给迷惑了。”
程小花指了指厨房门口处,“我觉得你应该会比我更震惊。”
孙名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转过头,果然就看到景殊和广平一左一右地倚在门框边上,跟一对门神似的。
广平脸上的笑不变,可不知是不是孙名扬心虚,居然能看到那一双笑眯眯的眸子里有浓烈的杀气流转。
孙名扬立马就怂了,瘫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十殿下饶……饶命……卑职不敢了!”
广平指了指孙名扬对景殊说:“你到底看上这怂货哪一点了?居然把他招到手下,传出去也不怕丢我们十殿阎君的脸?”
景殊:“……”真的,他从来都没有看上过这怂货好吗?
孙名扬把广平得罪的很彻底,偏偏广平来了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喝完了一杯茶,又喝了一茶,一直喝完了第十杯茶,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直躲在楼梯口上的孙名扬估计着对方应该要走了吧。毕竟十殿下又不像大殿下那样,在馄饨店蹲点,没必要呆那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