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慕:“……”
医院廊上开着的窗户外,一阵寒风灌进身体,秦方靖才意识到背后已被浸满了冷汗,余悸未消的慌乱,如同一团团寒气,将他围困。
**
奚温伶猜不到他们兄弟卖什么关子,毕竟才大病还未初愈,没过多久她又昏睡过去。
再次浑浑噩噩地醒来,也不知是几点了,她猛然睁眼,当下的反应是一只手被温凉的触感包裹着。
小窗外一弯冬日的冷月,萧瑟和寂寥的月色洒进来,目光缓慢地移动,望见秦方靖就坐在她的床边,看样子坐了有一会儿,微微倚着床头,阖着一双黑眸假寐。
他是怕她睡着会压到输液的针,还是不想让她离开……
那顺势而入的温柔,像浅到不可名状的情愫,从手心延至小腹,既熟悉又陌生,身体的反应诚实得让她心惊。
“你……”
秦方靖捏了捏眉心:“醒了?”
奚温伶不受控制地脸上发烫,他松开抓住她的手,起身拿遥控器替她抬高了床头。
男人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腕表,说来也奇怪,她什么人都不记得,却还能估算出奢侈品的价位。
奚温伶坐起身,举着被连扎好几天针的手背看了看,白里泛青的肤色,依然亮若白玉,一根根秀美的手指更像优雅的雕塑品。
“对了,我的婚戒呢?”
当时和她一起送进来的私人物件,就只有一只手提包,里面除了钥匙、钱包和化妆包,还有一个ak240播放器,再无其他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落在那个地方了。”秦方靖顿了顿,拿出手机敲了一会儿,发了什么信息出去,“我现在再派人去现场找找。”
奚温伶诧异:“那就谢谢了。”
他嘴角含着很轻的笑,看住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既然还在意婚戒,那么,怎样看待我们的关系?”
她一愣,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眸子,耸一下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先生,我和你之间现在就是陌生人。”
“嗯。”秦方靖的声音透着属于他的一种温然,“‘失忆’这种病症,各方说法也不一致,你没有脑部积血、不全是海马体受损的生理因素引起,心因性和解离性失忆症也不像……更大的可能性是选择性失忆,由心理防御机制的作用产生。”
“你问过医生了?”
“放心,你会很快恢复。”
他语气笃定,给了她一点信心。
秦方靖一手插在兜里,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我还知道,你以前就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
“那我对你呢?”她突然想到,“我听陈缈说,当初是我倒追你的?”
“嗯。”
他像想起什么有趣的回忆,笑得格外低沉温柔,只那一点点透露出的真情实感,都让奚温伶觉得心脏被人破开了,一股温流淌遍全身。
“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你这样的反应……好像我们有很多故事?”
“算不上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不过现在也有了。”
秦方靖慢条斯理地说着。
她总是在他面前表现的闹腾,咋咋呼呼没有半点在外面高冷女神的形象,发火的时候谁都劝不住,唯独听他的话。而他们性情相投,都是那种不喜欢热闹的人……
屋内只支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秦方靖的疲惫掩在暗处,他的发丝漆黑若鸦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也没有放松对所有人和事的警惕。
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却心软了,彻底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第一章就锁我,这样真的很影响作者和读者的心情啊!!
开坑前一晚我还做噩梦,梦见这个坑冷到爆炸,写了七万字就完结了,吓死了……
可以说真的是可怜蛮了,和秦方慕一样可怜(???)qaq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奚温伶不确定两人的夫妻关系是否和谐,受伤的原因也尚未可知,可谁让当初自己倒追的人家,他应该是她的所爱吧。
一个人在风雪里孑然独行,浑身冻到发僵,被捂住的那一点温热,就会变得让人念念不忘。
奚温伶抿唇一笑,说:“我们可以试试重新开始吧,毕竟旧梦重温、旧情复燃,才会对我的记忆有帮助?”
秦方靖听了她的用词,微微蹙眉:“你要是没出事,今晚我们会在加拿大睡一张床,请问哪来‘旧情复燃’?”
奚温伶:“……”
这男人可能是个不好糊弄的。
隔天,奚温伶在床上用着笔记本电脑,听陈渺一件件汇报工作。
她看了一些关于公司的资料,脑海中许多类似齿轮的零件还没彻底运转,学习能力稍许变慢了。
“我休息这段日子,公司里的摊子怎么办?”
“老大,s市这边我们有一个新的艺术展厅项目,给一些大人物的邀请函已经都寄出去了。你本来打算这两个月去加拿大拍一组照片,到时也归进展厅里。三月还接了一部电影《黑暗河流》的各国宣传海报和视频拍摄,恐怕来不及了……不过秦总与这位顾导演的关系不错,推掉的话应该不成问题。还有一些不需要你操心的工作,我都按原计划在督促他们……”
“嗯,这样。”
念大学的时候,奚温伶的摄影作品偏向创意和设计,因为一些人脉和运气,在《纽约客》、《纽约时报》等杂志上刊登插图,还获得国际摄影协会的几个金牌奖项,名声渐起。
近几年,转向人文和风景类的艺术摄影方向发展,在她本人作为模特偶尔登上各种杂志封面和内页之后,更加大红大紫,登上福布斯三十岁以下的艺术榜单。
长相动人,身材姣好,又在网络兴起的大数据时代拔得头筹,所以她的粉丝基数庞大,在圈子里有不少人追捧。
奚温伶还在助理小娄的帮助下登录微博,向粉丝们报了平安,当然选择隐瞒了失忆的病症,只说忙到生病发烧,要休养一段时间。
陈渺捧着pad刷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列表,“至于那些可能涉及违约的……”
两人的对话被奚母递过来的一只苹果打断:“来,吃点水果,你们两个女孩子也不要太拼了,伶伶你还带着病……”
“谢谢安姨!你真比我亲妈还要疼我!”
陈渺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啃。
在这个住一晚都要上万起跳的病房又养了一周,奚温伶向秦方靖提了出院。
早晨阳光灿烈,金色的碎光照在男人的侧颜,他面对她站着,身高撑起高定西装的卓越气质,眉目疏朗,衣料服帖,只是望向她的目光复杂,还有一丝克制,犹如一幅自带柔光的油画。
“好,我先去办手续,一会让司机……”
“让我闺女先回家住一段时间。”
一旁,奚父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似乎和女婿的关系并不融洽。
奚温伶以为秦方靖会沉默赞同,不料,他直白地说:“爸,妈。这两年温伶都和我在一起,我对她很多事也熟悉,你们可以放心让她待在我这里,平时要想过来照顾她也没问题。”
“我们跑来跑去还麻烦,我闺女现在已经记不清事情了,住自家更好。”
秦方靖却没妥协的意思,眉眼浮上薄薄的一层寒意:“如果想让她恢复记忆,还是和我在一起更有用一些。”
房中的气氛难免变得紧张,双方谁也没开口。
奚温伶想了想,还得自己打圆场:“这样吧,爸妈,我先在秦方靖那儿住一周,下周再回家里住,这样轮流体验一下,对我恢复记忆也有帮助。”
目前她对父母确实要更亲一些,秦方靖与她还不够熟悉,两人突然同居,肯定会诸多不变,可出事前的一年多她都住在新家,或许,先回那边能刺激记忆。
温伶向来是家中拿主意的那一个,通常只要她做出决定,安漾与丈夫再说什么都无力回天。
待没人注意,奚温伶观察到了秦方靖脸部的微表情,他一向话少,对人的态度说不上冷漠,却比冷漠还要难对付。
“……你是不是不乐意啊?”
“什么?”
“我说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她问完,那边一开始没回应,片刻,才听秦方靖回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你以前很黏我。”
“……”
奚温伶脸上有了微微的羞赧,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觉得特别安定。
“那个,我公司的事劳烦你操心了。”
秦方靖淡淡地回道:“夫妻之间,操心是应当的。你现在不要太在意公司……以前你就是工作狂。”
“是吗?看来秦先生喜欢事业型的啊。”
秦方靖想回一句什么,到嘴边却换了念头,说:“因为你怎样都很可爱。”
她愣怔,他还是一脸平静无波。
此时二月末,春风似剪刀的季节,已是上午十点多了,秦方靖还要去一趟他的研究所,只好先告辞。
“你和爸妈先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和司机来接你们。”
“没事,你公司要是很忙,我先回去也行。”
奚温伶看他眉头微拧,她依然笑意莹然地站着,身上松垮的病号服,衬得她纤细又白皙的一只。
“你等我吧。”
“也成。”她看着他眼睛里的波动,不知男人在想什么,就好奇地问:“就这么走啦?确定不做点什么?”
秦方靖闻言,微怔,随后往她身前挨近一些,俯身就在她的额头亲了亲,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走了。”便转身离开。
“……”
她本来是在想,他会不会给一个拥抱的,结果,等来的竟是一个吻。
奚温伶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有瞬间的晃神。
他可真有趣,真觉得和别人就是有哪里不一样。
方才在她额头留下的那个浅吻,像温热的触摸,源源不断地持续着,他的举手投足总是端然礼数,能让她感到他的清浅用意。
秦方靖吻她的时候,宽大的手掌还很轻地贴了一下她的腰,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服,都能让她觉得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