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1 / 1)

不用说,必然是主子跟宜兴郡主小两口之间闹别扭了,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范全挤出一个笑容,去回复赵见深:“主子,宜兴郡主已经睡下了,据说她心情不好,两眼通红,好像哭了一场,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

“她没吃晚饭吗?”赵见深皱了眉头:“你也不快点回来告诉我。”

赵见深脸外衣也没穿,抬腿就朝外走,才到门口就停下了。

他冷冷看着范全:“你撒谎!你根本没见到人!她连门都没让你进,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是用喝问的。

范全呆住,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厉害的发脾气了,这样子实在是吓人。

“主子,我的确没见到郡主……”

赵见深冷厉的双眼突然迸出怒火,他转身回去,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坐了一整夜。

这一夜,薛锦棠也辗转反侧,这回与赵见深彻底决裂,应该开心轻松才是,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很难受。

呵!难受就难受吧,她应该很快就能熬过去的。

次日薛锦棠休沐去看郑太太,程青程紫高兴极了,因为他们这回买的是薛锦棠输,所以又赚了一大笔。

“锦棠姐姐。”程紫挽着她的手,笑嘻嘻:“走,咱们到街上逛逛去,既然钱都拿到手了,我也该履行承诺,给你买宝石做颜料了。”

薛锦棠心里沉闷,想着出去走走心情也许会好一些,就道:“正好我想买个丫鬟,我们去牙行看看吧。”

程青笑着说:“昨天晚上纪家被抄家了,据说是因为受到长兴侯府的牵连。今天一早牙行就多了许多丫鬟小厮,都是从前纪家使唤的,好多人哄抢,我们现在去,应该还能挑到好的。”

薛锦棠目光一沉:“纪家?哪个纪家?”

“自然是内阁首辅、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前内阁首辅纪家了,中低等奴仆两百,还有一百高等奴婢跟纪家三十七口都关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呢,据说女人们能网开一面,十岁以上男丁恐怕都凶多吉少……”

薛锦棠脸色倏然苍白。

昨天上午她拒绝了赵见深,晚上纪家就被抄了。

这是巧合吧!

纪家被抄,她也很快意,可纪琅……纪琅就算有错,也罪不该死吧。

“锦棠姐姐。”程紫吓了一大跳,搂着薛锦棠的胳膊,小心地问:“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夜没睡,她又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心神俱震。不过薛锦棠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她稳了稳心神,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精神有些差。”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程青担忧地看她:“丫鬟我帮你买好,先调.教好了,再给你。”

薛锦棠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陪阿紫去街上吧,要是错过了今天,可能就买不到好丫鬟了。”

她笑了笑,捏了捏阿紫的脸:“这事就交给你了,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阿紫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

程青见她神色还好,就送了她出门。

薛锦棠上了马车,就道:“快,去翰林院。”

翰林画院就在翰林院旁边,薛锦棠长得漂亮,又是翰林画院的名人,翰林院的人大半都认识她。所以,她轻轻松松就进了翰林院,找到了沈鹤龄。

“你怎么来了?”沈鹤龄诧异:“你今天不是要参加燕王世子选妃最后一关的比赛吗?”

薛锦棠云淡风轻道:“我落选了……”

“怎么会落选?”沈鹤龄淡然的脸庞倏然一紧:“赵见深变心了是不是?他弄这个世子选妃是什么意思?若早知道他……”

他又猛然止住话头,温和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薛锦棠低声道:“纪琅出事了。”

薛锦棠三言两语把话说了,沈鹤龄面容严肃道:“不用怕,有我们在,纪琅不会有事的。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语气坚定沉着,薛锦棠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跟纪琅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没有在一起,可她却不想纪琅死。

就算没有成夫妻,他也是陪着她、护着她的纪琅小哥哥。纪琅有事,让她眼睁睁看着,她自问做不到。

沈鹤龄请了假,很快到门口与薛锦棠汇合:“吴王、长兴侯一系人马的善后追责事宜,目下都是燕王世子负责,他手段凌厉,十分严苛,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情况都十分不好。”

沈鹤龄顿了顿:“走,我们先去买点狱中能用到的东西,先去看望了纪琅,再想想营救的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薛锦棠嗯了一声。

……

赵见深从范全那里已经知道了薛锦棠的行踪了。

先见了程青,两人有说有笑,她上马车,程青给她撩车帘;又去翰林院找沈鹤龄,让好些人看到了,两人同坐一辆马车,一起去买了东西,又朝刑部去了。

呵!

她可真是忙得很呐。

赵见深冷笑:“你去一趟刑部,纪家人不许任何人探视。”

他脸色阴沉,能刮下一层寒霜,范全不敢怠慢,立刻去安排了。

范全前脚刚离开,赵见深也板着脸出门,径直去了刑部。

大牢门口,沈鹤龄正跟牢头商量:“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这些东西就不带进去了,望您通融一二。”

他说着,将一个荷包塞到牢头手里,牢头不敢收,正推着,赵见深来了。

“沈大人。”赵见深声音清冷低沉,眼角眉梢都是冷意:“都说沈大人与纪公子交情颇深,我原不信,今天倒是信了。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了区区一个纪琅,贿赂牢头,明知故犯,这份兄弟之情,令人动容。”

沈鹤龄上前行礼:“殿下言重了,微臣是请这位牢头大哥喝酒,并无他意。”

赵见深视线从他脸上刮过,又看了薛锦棠一眼,漫不经心、略带嘲讽道:“既然没有其他意思,沈大人且退下吧。翰林院的人都清贵,不适合来大牢这种地方。”

“多谢殿下好意告知。”沈鹤龄不卑不亢:“不知探视纪家人需要什么手续?”

“呵!”赵见深像听到笑话一般:“没什么手续,端看本世子心情。”

沈鹤龄只能点头退到一边:“微臣明白。”

“走吧。”他对薛锦棠道:“我们过几日再来。”

薛锦棠想了想:“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吧。”

“那怎么行?”

沈鹤龄皱了眉头:“不行,我们先回去。”

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精神也很差,万一里面纪琅受了大刑,她如何能支撑得住?

两人低声说话,赵见深看着,背在身后的手青筋都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却没想到他会喜欢到连她跟其他男人说话他都承受不了的地步。

“不要紧。”薛锦棠下定了决心要进去:“早点争取时间吧。”

沈鹤龄知道她主意定了劝不动,也习惯了事事依着她,就点点头,目送她进去。

除了赵见深刚出现时,薛锦棠跟沈鹤龄一起行礼外,薛锦棠再没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径直朝里走,视赵见深若无物。

赵见深气得心头都在抖,他压着怒火,压着声音,低低冷冷问:“宜兴郡主,你要进去探视,问过本世子了吗?”

他声音不大,反而刻意压制着,脸色却非常骇人,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平静下暗潮汹涌,下一刻就可以将一切淹没。

范全从未见过这样的赵见深,他吓得不敢说话。沈鹤龄也被镇住,他觉得应该拦住薛锦棠,不能再让她朝前走了。

“殿下。”薛锦棠说:“本朝有律,只要不是死刑,宗室县主以上爵位都可以不受限制探监。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锦衣卫的诏狱,本郡主自然有探视的权力。”

她声音也很冷,冷中带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在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赵见深一眼。

赵见深勃然大怒,大步跨到薛锦棠面前,抓了她的胳膊,冷笑:“薛锦棠,你跟我摆郡主的架子?”

他在冷笑,在质问、也在嘲讽。

沈鹤龄大骇,忙上前:“殿下,郡主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赵见深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劝说。

范全没辙,只好抓了沈鹤龄带他出去了。范全有功夫,沈鹤龄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被他拖出去。

“范首领,你快进去。锦棠、宜兴郡主内心特别骄傲,世子那样说,她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你快进去吧。”

范全担忧地朝里看了一眼,虽然心惊肉跳,却无可奈何。

你家宜兴郡主骄傲,难道我们主子就不骄傲吗?

这下子,怕是不妙啊!

“殿下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动手动脚!”

薛锦棠依然是平平静静的模样,波澜不起。

“哦?”赵见深挑了眉,捏住她下巴:“动手动脚又如何?当初我动手动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谁搂着我……”

“啪!”

薛锦棠给了他一耳光。

赵见深抓了她另外一只手,将她抵在墙上,他神色冷如寒冬,声音如夜风般无情:“没错,你是宜兴郡主,是进了翰林画院,可这一切都是我给的。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为所欲为罢了。”

薛锦棠耳中轰隆隆作响。

有被看穿的狼狈,被伤害的痛苦,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地位不对等,他们之间,看着是他很喜欢她,处处顺着她,哄着她,说到底,她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他把她捧起来,捧在手里,一旦他松手,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她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跟纪琅青梅竹马,早早就定下婚约,是众人看好的神仙眷侣。当外祖父过世,纪家立刻翻脸退亲。

因为她不再是户部尚书薛计相的外孙女,她不配。

她早就看清,不对等的地位,永远都是被动的。赵见深亦不例外。他哄着她,认为他伏低做小,她就该听他的。有朝一日,她没有听他的,就像宠物竟然对主子伸爪子露出獠牙,他就立刻翻脸。

说到底,这份感情里,他是高高在上的,认为他给了她垂怜,她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如果这个时候,她撒撒娇,亲亲他,道歉,主动抱他,她相信,他立刻会给她笑脸,她让他把纪琅放出来,他也一定会答应。她会成为人人羡慕的燕王世子妃,或许以后还会有更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