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节(1 / 1)

她抬了眼朝身侧看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此时此刻,她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仿佛散去了全身的威严气势,透露出几分寻常人的味道。其实这样看着,她身边的这位天子其实也才只有少年郎的年纪啊。

刘谨仍旧絮絮说着话…

这些年,这些日子,他已很少在处理政事外说这么多话了。

夜色越深…

而他开了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刘谨说这话的时候,即便面上未有什么变化,可放在窗棂上的那双手却还是收紧了几分。

青夭闻言却是一愣,她有些未曾明白这话的意思…

可也不过这一瞬,她便又低垂着眉眼开了口:“您是天子,天下子民都记着您。”

刘谨闻言却是笑了笑,他仍抬眼看着那抹月色,先前收紧的双手松开负于身后…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又怎么会记得?他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才又开口说道:“罢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一百零六十二章

次日清晨。

陆意之早早去上朝了, 王昉因着心中有事也就未曾再睡…

她披了件外衣半坐起身,跟着是把靠近床头这块的床幔挂到了金钩子里, 她手撑在眉心处轻轻揉着,一双杏眼是微微抬起朝那覆着白纸的菱花窗看去…外头的天色还有些昏沉,瞧着半暗不明的,估摸着时辰还早。

玉钏听见里头的声响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待见到王昉已半坐起身,她一面是伸手把另一边的床幔放到了金钩子里,一面是取来一盏温水奉给人, 口中是跟着一句:“主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这话说完看着王昉眼下的乌青却是比往日还要深一些, 便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您昨儿个又没睡好?”

“嗯…”

王昉的确有些渴了,便取过茶盏喝了口温水…

等喉间稍稍润了些, 她才把茶盏重新放到了玉钏的手中。

她昨儿夜里的确未曾睡好,卫玠的事还未曾解决, 便又出了青夭的事…王昉想起昨儿个刘谨离去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她怎么都没想到刘谨竟然会和她直接讨要青夭, 还这么隆重其事生怕青夭受了半点委屈。

王昉原是想问一问陆意之…

可这到底是天子的私事,他们做臣子的自然不好随意说道什么…她心下思绪微微一转,跟着是开了口:“你让青夭进来。”

玉钏闻言自是一怔, 今儿个青夭不当值, 不过既然主子发了话, 她自然也就什么都未说…她把手中的茶盏搁在茶案上, 又替人掖了掖被角才屈膝一礼先告退了。

没一会功夫——

青夭便打了帘子进来了, 她的身上仍旧穿着一身青色衫裙, 一张风流面容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很是好看,只是还是能从那一双眉眼之间瞧出几分疲态倦容…可见昨儿夜里她也未曾睡好。

她是先朝王昉恭恭敬敬打了一礼,跟着便低着头跪倒了床前,一如旧日恭顺谦卑。

王昉看着跪在眼前的青夭,一时未曾叫人起来。

她的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一双眼轻轻半敛却是仔仔细细看了人一回…跟着才开了口:“你往日可曾见过陛下?”

青夭闻言忙开口说道:“奴除了上回与您进宫的时候见过陛下一回,往日便再未见过。”

她心里也觉得奇怪,昨儿个陛下那句话倒似她往日曾见过他一般。可是她明明只见过他一回。何况上回在宫里,她心里谨记着规矩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连他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若要说真正见过,昨儿个却还是头一回。

王昉与青夭主仆几年,自然知晓她这话未曾添假…她也未再这处纠结什么。何况不管她如何纠结,刘谨昨儿个既然发了话,那么必然是要定了青夭,她想到这便开了口:“那你可愿意——”

她这话刚刚起了个头便又想到——

对方是天子,天子已发了话,哪里有青夭愿不愿意的份?

王昉想到这便又深深叹了口气,她趿了鞋子半坐起身,跟着是弯腰握着青夭的手把她扶了起来…伴君如伴虎,她心里是真的为青夭有几分担心。好在前世刘谨对青夭是极好的,想来今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说宫中不易…“

”可昨儿个陛下既然如此郑重,可见心里头是有你的。”

王昉一面握着青夭的手,一面是酝酿着话开口说道:“何况如今宫里除了那位已进了冷宫的言贵妃,便只有一个孟昭仪…那位昭仪娘娘我也曾见过,瞧着倒是个好相处的,你去了那处也不必怕。”

青夭一直静静地聆听着…

等到王昉止了话,她才轻轻应了一声:“您放心,奴都省得的。”她知晓主子话里隐含的担忧,皇城宫闱那样的地方,有着太多黑暗和阴私…她知道主子是怕她进了宫以后难以应付。

只是…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只好迎头而上。

青夭想起昨儿夜里那个男人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

那个时候她委实是怔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容色的确不错,他要讨要她,她并不奇怪…令她怔楞和奇怪的是他的态度,是他那双微微低垂眼中透露出的温和,她能感觉到站在她眼前的这位天子,并不是拿着皇权在逼迫她。

他是在与她商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他说“有时候真是羡慕九章啊,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伴其终生…”

他说“这么多年我其实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身边的这些人就像毒蛇,只要我合上了眼睛,他们就会吐出那长长的信子朝我逼近。”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