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陆棠之步子走得有几分快,一张小脸上还透着几许绯红,她先是端端正正朝程宜拘了礼,才问王昉:“王姐姐,母亲与我说你会与我一道留在宫中,是真的吗?”

她说得很慢,眼中却含着几分希冀,握着帕子的手也有几分攥紧。

王昉看着她,轻轻笑了下,点了点头:“是真的。”

陆棠之闻言,脸上的笑便更浓郁了,就连那一双眼也越发亮了几分:“真好,以前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姑姑,这会有王姐姐一道...”

王昉看着陆棠之脸上不加掩饰的高兴,心下对留在宫中的不安也冲淡了几分...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没有办法拒绝,那么就安之若素。

何况如今的她——

于那人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姚如英是跟着陆棠之的步子走出来的,她远远看过来,两人都是正好的年纪,长得又都是如花似玉,站在一起倒真是为这冬日多添了几道光景...她的眼滑过棠之,而后是落在了王昉的身上。

这个小姑娘,的确有些不同。

只是——

她抬眼看向那冬日枯败的树枝,轻轻叹下一声。

陆棠之看见了姚如英的身影,脸上挂着笑,柔柔唤她一声:“母亲——”

而后是又跟着一句:“母亲,我带王姐姐先去偏殿了。”

她于这后宫是常客,在这永寿宫中还有自己的住处,王昉既然留下来自是与她住在一道...

姚如英走了过来,她看着幼女笑了笑,而后是叮嘱于她:“你王姐姐是头回在后宫住,平日你要多照顾她些。”

陆棠之点了点头,便又看向王昉:“王姐姐,我们走罢。”

王昉朝姚如英拘了一个晚辈礼,又看向程宜,见她笑着点了头,便也应了。

陆棠之一双眉眼弯弯,略微有些圆的脸上都是笑。许是因为和王昉相处了一阵子,她也不似先前那般羞怯了,这会还主动握了王昉的手,朝程宜又屈身一礼,便拉着她一道往偏殿走去。

...

王昉便这般留了下来。

陆婉兮虽说留了她们,平日却也鲜少与她们见面。她身体不好,每日早晚要念佛经,午间又要歇息...大多也只是和她们一道吃个饭,或是让她们陪着说会话,或是让梨园的戏班子过来搭场看戏。

而王昉平日也多是窝在偏殿中,或是看书,或是教陆棠之打络子、做花样...永康宫倒是每日都去。

日子过得快。

早先那股不安的情绪便也消了个干净。

只是她的心中还是有几分疑惑...

王昉把手中的络子放了下来,侧头看了眼陆棠之,见她依旧埋着头握着毛笔画花样,便笑了下:“棠之的画如今是越发好了。”

陆棠之脸一红,还是有几分羞意,却也点了点头,跟着一句:“王姐姐教得好。”

她往日也学过画画,可那是跟着先生正经学下来的,到底少了几分灵气...近日跟着王昉学了几日,又听她说了几个观点,很是受用,笔下所画,便也要比往日好上不少。

王昉轻轻笑了下,她握过小炉上温着的茶续了两盏,状似不经意的问人:“棠之往先进宫多是住几日?”

陆棠之闻言是放下笔,细细想了一瞬,才道:“大多是住三至五日...”

她这话说完,便又笑着跟了一句:“许是这回有王姐姐在,姑姑觉得热闹,便又多留了我们几日。”

王昉握过手中茶,轻轻笑了下。

她未置一词,眼睑却是半垂了几分,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蜷了起来...

是吗?

...

屋中摆着十余盆炭火。

那高案上还放着一个兽形三足的香炉,如今正徐徐燃着百濯香。

一个身穿九蟒五爪紫色官服的男人,如今正半倚靠在紫檀木软塌上。他的手中握着一本明黄奏折,软塌边上的长桌上放着十余本奏折,而脚凳边上的一个竹篓中竟有百余本奏折,如今就如小山一般堆砌着。

卫玠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了竹篓中...

他身边跪坐着的一个圆脸内侍,便取过那道已被当做“废纸”一般的奏折,打开一看,便见上头写着“天子及冠,需尽早收复皇权,切不可以卫代刘,乱了朝纲。”

圆脸内侍纤细的眉一皱,他抬脸看向卫玠,低声说了句:“这已经是今日第十份了...”

他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这些官员们的胆子如今是越发大了。”

卫玠依旧垂着脸看着手中的奏折,闻言也不过是很平一句:“天子及冠,这样好的一个名头,自然是该用一用了...”他说完,便被手中的奏折一合,递给内侍。

圆脸内侍躬身接过奏折,放于长桌上,才又回身问他:“那您是如何打算?”

若当真要归政...

往后千岁爷的处境,怕是不好受了。

他思虑至此,心下便免不得有几许惆怅,若不是千岁爷身子不全,哪里容得那姓刘的坐在那个位置。

“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