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了。
玉钏、琥珀两人围在床前,紧张的看着她,见她睁开眼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许是刚醒,王昉的声音还有几分喑哑...
玉钏忙去倒了一杯温水,琥珀便扶着她坐起了身,低声说道:“您昨儿夜里一直在做噩梦,还哭了好几回。”
王昉身子一动,她接过温水,喝了几口待喉间都润了,才开口说了话:“的确是做了几个噩梦,倒是吓着你们了...嬷嬷不知道吧?”
琥珀忙摇了头:“还未曾与她说。”
她这话说完,是停了下,才又跟着说了句:“主子可要去寺里拜一拜?奴听说水里脏东西多,人若是落了水,最好还是去寺里拜上一拜,把这些脏东西都赶没了,人便舒坦了。”
王昉笑了下,她把水杯递给玉钏。
什么脏东西...
不过是她心中的梦魇罢了。
除非那些人都死了...
不然,这些梦魇终究还是要跟着她,日夜折磨着她。
可王昉看着两个丫头带着希冀的眼神,这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未曾说出口。她轻轻叹了一声,开口说了句:“且再等几日罢,阿衍也该上学去了,等他走了,再说吧。”
她说到这,便又嘱咐了二人一声:“你们切莫与旁人说起这事,免得祖母他们又该担心了。”
两个丫头对看一眼,点了点头,应了。
...
早膳后。
傅老夫人身边的半夏姑娘过来了一趟,说是老夫人有请。
王昉倒是一怔,近些日子祖母都未曾让他们过去请安,因着那桩事她也许久未曾过去了...前些日子阿蕙做好的绣活倒是送了过去,却也未曾听到什么回音。
今日祖母请她过去,莫非是?
王昉未想太多,只是让玉钏取来斗篷,亲自系了上,便往外走去。她看着站在门外侍候着的半夏,缓了几分步子,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走吧。”
半夏笑着“哎”了一声,她走上前亲自扶着王昉,往外走去。
王昉心下一软,她明白,这是祖母让半夏给她撑场面。近段日子,祖母未曾唤她,国公府里免不得起了些风言风语...
都说是四小姐不得老夫人的宠了。
今日半夏这一举动,便是打破那些本就不牢固的风言风语。
...
千秋斋。
半夏给王昉上了茶,又上了一份她素来爱吃的糕点,便领着屋中丫头皆往外退去了。
傅老夫人依旧坐在软塌上,她的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正缓缓拨动着,眼睛却看着跪在前面的王昉。到底是素来疼爱的孙女,哪里舍得让她这般跪着,便开了口:“地上凉得很,你还跪着做什么?”
王昉却未起,她眼巴巴得看着傅老夫人:“陶陶有过...若是能让祖母舒了气,陶陶便是跪多久都可以。”
“哼。”
傅老夫人冷嗤一声,手下继续拨着佛珠,面上虽然依旧端着,却也有了几分松动:“你倒说说,你有什么过?”
王昉忙道:“陶陶仗着您的疼爱,不曾顾忌您的心情...”
傅老夫人闻言,便停了拨动佛珠的手,抬眼看她:“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倒还知道?”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可即使知道自己有过,知道我有气,还是想让我答应,嗯?”
王昉垂着眼,低声说道:“是...”
傅老夫人眉一皱,冷喝道:“大点声!”
王昉抬了脸,看着祖母,坚定的说道:“是!陶陶要跟您学管家,陶陶要护好家人,护好王家的祖德基业...求祖母成全。”
傅老夫人未说话,她就这般居高临下,冷冷得看着王昉。过了许久,她才软了声,朝王昉伸了手:“过来。”
王昉一怔,却还是依言站起身,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傅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看了她许久,良久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了两字:“瘦了——”
王昉所有的坚持在听到这话后,皆化为眼泪。
她半蹲着身,扑进了祖母温暖的怀抱里,由着祖母尚还有僵硬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而她“哇哇”哭着,竟像个孩子一般。
傅老夫人也吓了一跳,她上回见孙女这样哭,还是她八岁的时候。那时她养在身边的一条哈巴狗死了,她便这样抱着没了气息的哈巴狗,扑在她的怀里,哭得伤心。
她手下的力道用得便更轻了,连着声音也柔了几分:“好了,陶陶乖,不哭了。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哭,羞不羞?”
王昉抽抽噎噎停了哭声,心里也有了些不好意思...
她依旧靠在祖母的怀里,拿着帕子抹着脸上的泪,却不敢抬头。
傅老夫人看她这般模样,心下也松了口气,一面抚着她身后的发,一面说了话:“知道羞了?好在我这处没人,要是让旁人瞧见咱们的四小姐哭成这样,指不定私下要去如何编排着呢。”
王昉不依,便轻声嘟囔着:“还不是祖母惹哭了我...”
傅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惯会给自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