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冬心里挺过意不去。
“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楚凌冬说着,与余胜一起把鲜花、水果摆放在墓前。
“也就是临时起意。想你可能忙着。”田乔笑笑。
再忙,这天还是要过来的。
“你是怎么过来的?”楚凌冬问。
“就坐的公交。”田乔说。
这个公墓处在长松寺。香火旺盛,交通便利。坐个公交也不过半个小时。
只是田乔出来办事也不代车,楚凌冬有些疑惑。
因为田乔没有开车,便理所当然地在回程的路上,搭了顺风车。
车窗外飘着雪,车里又是自己喜欢的人。田乔便觉得那两个小时的受冻十分值得。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凌冬现在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以前全身冰屑一样凌洌而刺人的气场淡了很多,这让田乔想更进一步地碰触他。
田乔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他与楚凌冬能够相互取暖。只是楚凌冬能进入自己的内心,而楚凌冬的孤寂也只有他知道。
而许安。他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田乔心里笃定地这样认为。
“这个天气,忽然想吃火锅。要不,一起吃个饭。”田乔像是很随意地邀请楚凌冬。
吃个饭纵然是普通朋友,是个很正常的事。
“不了。改天我再请你吃。”楚凌冬拿出了手机。
昨天在工地上呆的时间太长,没能回去。今天他便想赶在晚饭前,与郁禾一起吃饭。
楚凌冬拨通了李妈的电话。
他怕郁禾现在正在休息,所以先要了李妈。
“许安在吗?”说的时候,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
田乔愣了愣。他以为楚凌冬晚上有事是因为公事在身,所以没有时间。没想到楚凌冬要去见许安。
什么时候,两人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如同真正的情侣。
李妈那边也回话,说许安今天一大早出门去了。
一大早出门,这么晚还没回来,一定是到了解郁堂。
楚凌冬看了看车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他对余胜说:“你先把我送到解郁堂。再把小田送回去。”
余胜应了一声,拐了方向。
楚凌冬在解郁堂门口下了车。田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两个小时的处心积虑,换来的不过是个清醒的绝望。
田乔抿了抿嘴。
余胜倒是放下一桩心事。他并不是想插手楚凌冬的感情问题,只是多事之秋,本着务实主义精神,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现在,不用再明示暗示,这个田家公子大约也知道了楚凌冬的感情状态,倒也省了一桩事。
余胜十分婆妈地替楚凌冬操心。
楚凌冬第二次来解郁堂,已是熟门熟路。他也没惊动谁,只是悄无声息地迈步进了诊所的候诊室。
外面下着雪,天色也不早,候诊室罕见的已没有等候的患者。
因为陈敏进进出出地抓中药,问诊室的门便半开着,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屋里只有一个老病号坐着。而郁千里与陈敏都站在郁禾的身后。
屋里的郁禾正对着电脑在给他们演示电子病历操作。把老病号的病历往里录入。
今天他就是特意来推销这个系统的。
郁千里可能一时半会儿不理白,但陈敏知道就行了。
系统界面简明,内容丰富。涉及条目也十分全面。病情记录,检查结果,各种化验,手术记录等十余项。
郁千里一开始觉得麻烦,但看到后来又十分惊叹。
有了这个东西,相当于对患者定制了个人档案。为前来就医的患者提供了长期、不间断的病情记录。
这样,即有利于对病症的判断,也提高症断效率与质量。
目前这个病人是个老病号。一年中大半年都在吃中药。如果有这么一份详细记录,就可以对他的病情进行长期追踪与监控。
郁禾边录入,边演示。录入完毕,一抬头,忽然看到楚凌冬坐在外面,正凝神看着他。
由于突出其来,与意想不到,郁禾意外而震惊。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时候楚凌冬会出现在诊所里,而且似乎在外面已坐了一段时间。
见郁禾注意到了他。而那边的问诊也基本结束,楚凌冬走了进去。
“楚总。”郁千里也是又惊又喜。
“叫我凌冬。”楚凌冬与郁千里握了握手。
“凌冬。”郁千里改口。在他心里早已不把楚凌冬当外人了。
“你怎么来了?”郁禾只是小声地问。
虽然他与楚凌冬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但在郁千里与陈敏面前,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好意思。郁禾当然也没有细想。
那只是因为郁千里与陈敏在他的心里,已是家人。
而楚凌冬与他又挑明了关系。
现在楚凌冬过来,就有些见家长的感觉了。
“外面下雪了,我顺路过来接你。”楚凌冬说。
楚凌冬这么周到,郁禾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
“还没下班呢。”郁禾无奈地说。
“下班了,下班了。你们先走。”老爷子乐呵呵地。郁千里现在就爱看些喜庆事。
“我最后一个病号,我告辞了。”老病号拿了药方,也乐呵呵地站起来走了。
现在,可真是可以下班了。
“要不,你就给我号个脉?”楚凌冬看着郁禾的表情,忽然就想逗逗他。
“有老师在,哪儿轮得着我来号脉。”郁禾一口拒绝。
但两个人的这番言行落在郁千里与陈敏的眼里,就有些情侣间的小情小调了。
郁千里年纪一大把,经得事多,生性豁达,丝毫不在意。
陈敏就有些不好意思。有种被狠虐的感觉。心里很受伤。
“凌冬说让你号,你就给他号嘛。”郁千里叫着楚凌冬的名字,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列为自己的亲人一类了。
事实上,郁禾现在已经常代替郁千里号脉、开方子。
他与陈敏都是郁千里的弟子,郁千里希望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不能让解郁堂只有他这个老头子。
楚凌冬坐了下来,向郁禾伸过了手臂。“许医生。”楚凌冬唇角滑过一丝笑意。
推脱不开,郁禾只有把手指按了上去。中医号脉十分讲究。三指定位,分别对应不同的寸口部位。
郁禾很小的时候已开始跟着郁千里学习号脉,在这方面已轻车熟路。
但在摸上楚凌冬手腕时,居然按了几遍,才找到脉。
知道是自己分了神,心里更是有些烦乱。
楚凌冬倒是不动声色,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两人间的举止,气氛落在旁边两个人眼里,就有些甜腻了。
“怎么样,我这‘气血不足之症’现在有所缓解了吗?许医生。”楚凌冬的嘴角扬了起来。
郁禾抬了抬眼皮。
这人能不这么小心眼吗?
楚凌冬在以前有些沉脉之像,气血阻滞,阳气不畅,所以畏冷怕寒,凌晨有轻微的咳嗽。但现在,脉像不浮不沉,节律均匀,已基本正常。
看来在老爷子这里抓的药挺有效果。
而且,每晚楚凌冬抱着自己时,身体的温度也高了很多。
而且因为抱得紧,还常常让他觉得热得有些受不了。
虽然他对楚凌冬是拒绝的,但这个年纪,再加上身体激素水平升高,其实也十分折磨。
郁禾承认楚凌冬的颜值以及体魄,对他都十分具有诱惑力。
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郁禾对自己十分无语。
“脉像看起来不错。没什么大毛病。但还是有点气机不利,肝失疏泄。”郁禾说。
“气机不利,肝失疏泄?”楚凌冬不解。
“就是要放开胸怀,不能事事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郁禾淡淡地说。
楚凌冬看着郁禾,半晌无语。唇边滑过一丝笑意。点点头。
“知道了。”他说。
“知道什么?”郁禾问。
“以后要对你更好点。”楚凌冬说。
郁禾松开了他的手腕。背上有些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