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他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处事后悔且不满,日后,最好还是循序渐进。
夏太后和安远长公主都很赞同两人同游御花园,至于旁边想要开口的云安郡主,临时被周冉用话岔开,没了开口的机会。
对于云安郡主的心思,夏太后同安远长公主倒是一早就明白,因此之前有意无意的将话说得明白,尤其是太后,温言软语中说笑般点明了外孙对未婚妻的深情厚谊。
安远长公主在旁边敲了边鼓,也不希望因为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她儿子虽然得了赐婚,有了未婚夫的名份,但还没能得对方的心意。
毕竟,这桩婚事本就是她们这些人“算计”、“逼.迫”而来。
“你们去御花园转过之后,记得拜见皇后。”夏太后笑眯眯道,“今日.她要忙宫务,没能过来,心里只怕是很遗憾,你们去见她,她想必会很开心。”
“臣女明白。”薛蕲宁应下。
“哎,宁宁同哀家总是这么生分,不肯改口也就罢了,言谈间还这么生疏……”夏太后叹一口气,眼神哀怨极了。
薛蕲宁浑身寒毛直竖,低头小声叫了一声,“皇祖母。”生怕这位热情的太后娘娘再为此纠缠下去,她几乎是拼尽全力挣扎求生,争取早些离开。
她觉得这几位长辈很好,心里也敬重她们,但是近距离的热情相处,还是有些发憷。
除了延平长公主性情爽朗打起交道来没有负担之外,无论是夏太后的亲切热情,还是安远长公主同皇后娘娘的温柔贴心,她应对起来都有几分惶恐。
这种毛病不是一两日了,她虽然尽力,但显然还无法成功克制。
日后,大概还有得磨练。
得偿所愿同几位长辈告别,等出了宫门口,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魏晅瑜看着,凑到她耳边低声开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什么?”薛蕲宁疑惑,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老跟不上魏晅瑜的思路,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知道一点,无论魏晅瑜说什么,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与淡定,不能为他的厚脸皮与无耻接连失态。
“日后若需要再进宫,我会征求你的意愿,若是你不想来,就不来,不擅长同长辈相处也没什么。”他道,“有我在,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皇祖母和母亲她们并不计较这些,也知道你有多好。”
“所以,别担心,也别勉强自己,一切有我。”
魏晅瑜总是让她意外,薛蕲宁想,不过,也不是所有意外都让人不快。
至少,“一切有我”这四个字真的是很暖心很可靠,毕竟,她真的很少听到感受到这种用心。
尤其是这种用心来自未婚夫时。
所以,“谢谢。”对方给予的善意,应当得到尊重与珍惜。
嫁给一个喜欢她尊重她愿意善待她的男人,似乎并不是太坏的选择。
虽然未来这种喜欢与善意可能会同从前一样改变、消失,但总归,此刻这一切是美好且充满希望的。
魏晅瑜看到她露出的笑容,心头酸涩,她虽然在笑,但是那笑容却并不是满足与得意,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太过复杂,难以辨明,却让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从前过去那些年同澹台晔的纠葛,已经在她的人生中打上烙印。
她大概,没办法再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做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他想要和她心心相印,只怕路途漫漫。
第43章 143拒绝
虽说和未来的妻子心心相印之途漫漫,但对现在的魏晅瑜而言, 拥有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名份, 能理直气壮的亲近她,杜绝一切对她不怀好意的情敌, 就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
所以, 他此刻仍旧心情甚好的在明媚春光之中带着她游览御花园,每到一处不错的景致,就要细细的介绍上几句。
明明这些景致他从不在意, 也不觉得有哪里好看, 但此刻有佳人相陪,无论是兴致还是口才似乎都上了一个台阶。
薛蕲宁一边走一边听,神情微妙, 虽说她很感谢魏晅瑜对她的用心, 但说真的,绚丽美景配上干巴巴的解说, 着实滋味难言。
她觉得,魏晅瑜的口才还是更适合用在公事上。
辗转间,两人到了一处观鱼.水榭,池畔桃花绿柳,池中金鳞红鲤自在悠游, 景致灵韵动人。
薛蕲宁找了个位置坐下赏花看鱼, 至于魏晅瑜, 早已知机的凑到她旁边, “喜欢这儿?”
扫了一眼旁边人的表情, 薛蕲宁没开口,她觉得这会儿若是说一句她喜欢这景致,只怕过不了几天府里就得变个样,又或者,十有八.九永平侯府会翻新那么一下,邀请她上门赏景。
所以,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喜欢,不过是累了歇歇。”
魏晅瑜有些遗憾,“御花园里没有你喜欢的景吗?”
看他一副特别想为她做些什么的样子,薛蕲宁心软了一下,无奈道,“你不用老想着送我东西,我什么都不缺,真的。”
“府里你送过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稍微收敛一下也可以。”
“我送的东西你不喜欢?”魏晅瑜坐得更近了些,直勾勾盯着她,想要答案的态度十分坚决。
薛蕲宁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若说喜欢,只怕魏晅瑜会变本加厉,毕竟,他的性子她现在已经了解一二,可若说不喜欢,那就纯粹是假话了,同时,也对不起对方的心意。
她努力思考,该怎么解决现在这个困境,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之前程菡同她说的笑话,转瞬间有了应对之策。
“你送的我都喜欢。”薛蕲宁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在对方猛然亮起来的眼神中她赶紧又补上一句,“你的就是我的,对吧?所以真不用送那么多。”
程菡说这句话时,模样心机深沉,依稀透出几分邪恶霸道,她这会儿拿来哄魏晅瑜,也是看透了他极力想要和她亲近的心思,所以,拿话来哄哄他,大概能少些麻烦?
被哄的人气息重了许多,薛蕲宁如芒在背,被对方看得浑身僵硬无比。
她是不是,做错了?
看她强自忍耐瑟缩冲动的模样,魏晅瑜突然低笑出声,凑到她耳旁轻声开口,“对,我的都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话落,握住了她的手。
薛蕲宁没能拒绝也没能挣脱,只能避开眼神去看鱼,脑子里乱糟糟的。
虽说程菡的招数很好用,但可能不大适合她,不对,应该说,魏晅瑜太吃这一套,她反而不大敢用。
总觉得自己会承受不来,所以,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
被宫女引着一路寻过来的云安郡主,刚到水榭附近,就看到一对亲.亲密密说话的璧人。
暖日和风与红花绿柳之中,青年英俊,少女恬静,看上去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她脚步略顿了顿,却没停下,反而快走几步入了水榭。
“没想到你们在这里赏景,好巧。”云安郡主笑容娇俏,在两人对面坐下,粉色宫装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多年不曾回京,没想到刚回来,就得知了阿暄你和薛小姐定亲的消息,真是让我意外。”
嘴里说着意外,但薛蕲宁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甘与无力,显然此刻极为心口不一。
她看了魏晅瑜一眼,见他还是之前那副不打算搭话的冷淡模样,有些无奈。
云安郡主的身份她已经知晓,虽然太后说他们年龄相近,相处时不必苛求,但冷待、失仪显然不合礼节。
于是,薛蕲宁只得自己迎难而上,“之前不知郡主身份,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没关系,我同阿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本不必计较那许多的。”云安郡主笑容明媚,言语亲切,“倒是我,不知道你们定亲的消息,没来得及备礼,希望薛小姐不要见怪。”
薛蕲宁感受到了对方的轻微挑衅之意,从前,她在对澹台晔有心的女孩子身上见过太多,比起那些人的直白与不加掩饰,眼前这位郡主可以说是很收敛了,恶意也不重。
不过,仍旧让人不舒服就是了,毕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被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尤其是,他们未来必然会成亲时。
御赐婚姻,总是不同的。
她心里正想着要如何应对,是直白一些,还是学程菡的手腕委婉有心机一些,却不妨旁边一直保持安静冷漠态度的魏晅瑜突然出声,“我和郡主并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并不亲近,不过,等日后我成亲时,还是会邀请郡主来观礼的。”
水榭中因着魏晅瑜一席话安静极了,薛蕲宁听着耳边鱼跃水面声响,移开了视线,默默去看远处风景。
她觉得,自己此刻还是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比较好。
云安郡主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变成了恼怒羞窘,“魏晅瑜!”
少女这一声厉喝极有气势,但罪魁祸首却并不在意,只去看身旁试图离他远一些的心上人,“风景有那么好看吗?”
微微不满的声音凑近,薛蕲宁心口堵了下,无奈回头,“很好看。”
“既然你喜欢,那我在府里也修一处好了,”魏晅瑜道,“你再仔细看看,还有哪处喜欢,我都给记着,成亲之前将府里重新修缮一番。”
对面云安郡主眼睛越来越红,盯着两人的模样委屈又难过,一张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控诉。
薛蕲宁不大喜欢眼前这副场景,不想再待下去,“我先去别处转转,你和郡主,说几句话吧。”
她没去看云安郡主,毕竟,在心上人面前狼狈的少女,最不愿意被情敌看到自己的失态。
云安郡主既然对魏晅瑜有情,那么让他去处理也是理所当然,这种事,她总是不大愿意沾手的。
更何况,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自然要吸取教训。
魏晅瑜跟随她的动作起身,拦人的意图消失在她坚定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意思,纵然不喜欢,此刻他也愿意照做。
他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所以这会儿明白她的心思。
看着她远远走到一旁,将水榭留给他和对面那个委屈可怜的少女,魏晅瑜压抑着不虞的心情冷声开口,“郡主,圣旨赐婚,不是儿戏,希望郡主能祝福我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云安郡主,转瞬间就被对方的话砸得双眼酸涩,身体微微发颤,“阿暄……”
“郡主,我们并不相熟,”魏晅瑜皱眉,“论辈分,我当称呼您一声小姑姑。”
“魏晅瑜!”云安郡主到底是天之骄女,被心上人三番两次冷待,骄傲的脾气再也忍不下,“你当真不顾忌我们曾经的情分?说话何必这么过分?”
“情分”两个字实在是太刺耳,魏晅瑜完全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位多年未见的郡主有什么情谊,更重要的是,他心上人还在一旁,若是被听到,当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若因此影响两人的感情,那实在是太冤了!
所以,“郡主,男子的清誉也是清誉,还望你不要信口开河,污蔑我的清誉。”
云安郡主愤怒委屈的表情定格,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犹疑着重复了一遍,“污蔑?你的清誉?”
魏晅瑜点头,眼神认真,“是的,娶妻不易,郡主作为长辈,还望多体谅小辈一二,小辈感激不尽。”
从神情扭曲到面无表情只用了一会儿工夫,云安郡主看着眼前惦记多年的故人,慢慢地将人从上打量到下,越打量,眼神越复杂,最后似是泄气一般,跌坐回了原位,“你走吧,我想静静。”
“郡主,告辞。”魏晅瑜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走得毫不犹豫。
水榭中,云安郡主垂头看着地面,低声喃喃,“不对,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着自家郡主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守在水榭外的侍女心中不安,却没敢贸然上前打扰。
不远处,永平侯同那位赐婚的小姐一起偕同离开,模样比之刚才可谓是截然不同,明显温柔许多。
侍女心中叹息,觉得自家郡主最好还是收回一腔心意,毕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坚持也不过是徒劳,伤人伤己。